第411章 守关者

　　"你们终于来了。" 老者的声音裹挟着亘古沧桑，像是自九幽黄泉深处传来，又似自混沌初开时便已存在。声波在众人识海中轰然炸响，形成层层震荡的涟漪，那些道基不稳的修士，瞬间口鼻溢出鲜血，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骇。他腕间悬挂的骨铃无风自动，每一声清响都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与话音交织成奇异韵律，仿佛能打破时空的界限，让众人的意识在现实与虚幻间不断穿梭。苏墨强撑着运转护体功法，却感觉灵台深处传来阵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针在扎刺，额间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在玄铁护腕上敲出细碎声响。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灵识被卷入一个漆黑的漩涡，耳边响起师尊临终前的谆谆教诲，可那声音又被老者的声波无情碾碎。

　　枯瘦如柴的手指缓缓拂过案头那盏古朴的孤灯，青铜灯盏表面的饕餮纹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开始流转起幽蓝光芒，仿佛沉睡的远古凶兽被唤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随着光芒越来越盛，灯芯骤然爆发出刺目强光，无数火星如金色精灵般腾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棵参天巨树的立体影像。这棵树扎根于混沌深处，根系盘根错节，似在汲取着无尽的混沌之力；树冠直插九霄云外，枝桠间隐隐有星辰闪烁，每一道纹路都仿佛镌刻着宇宙的生灭奥秘。树皮上流转的神秘符文，随着呼吸般的韵律明灭闪烁，时而化作浩瀚星图，展现出宇宙星辰的运转轨迹；时而凝成古老道文，似在诉说着天地间的至理法则。

　　林骁盯着那符文，恍惚间看到符文里竟浮现出自己家乡的方言文字，只是笔画间缠绕着诡异的暗芒，那些熟悉的简体字像是被无形大手扭曲，在空气中投下诡谲的阴影。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解读符文的含义，却感觉脑海中像是有无数小人在争斗，头痛欲裂。就在这时，符文突然化作一团火焰，将他拉回了那个噩梦般的时刻 —— 家乡的天空被机械巨物遮蔽，地面上的人们四处奔逃，母亲将他护在身下，用最后的力气将平安符挂在他脖子上，而妹妹的哭声逐渐被机械的轰鸣声淹没。

　　更令人心惊的是，树身竟有无数透明脉络在跳动，每一次搏动，都隐隐透出万千世界的虚影。这些虚影如同被禁锢的画卷，缓缓展开 —— 有的世界悬浮着水晶构筑的天空城，精灵族的竖琴声混着灵蝶振翅声飘荡；有的世界被永夜笼罩，钢铁巨塔顶端喷射着血色火焰；还有的世界里，修士御剑划过水墨山河，而地底深处机械齿轮正发出轰鸣。种种景象令人目不暇接，仿佛窥见了无数文明的兴衰轮回。

　　突然，某个虚影中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爱丽丝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她失踪多年的父母在实验室忙碌的样子。母亲白大褂上还沾着她儿时画的蜡笔涂鸦，父亲握着的试管里，流淌着与玄真子留下的玉简中相同的幽蓝液体。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父母身上，想要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时候在实验室里玩耍的场景，父母温柔的笑容，还有那一夜实验室突然爆炸，火光冲天的画面，都与眼前的虚影不断重叠。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思念，不明白父母为何会出现在这个神秘的虚影之中。

　　"这棵树，就是所有世界的根基。" 老者袍袖轻轻拂过，空中顿时浮现出无数星轨，如同命运的丝线，将树影与众人紧密缠绕。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树顶的一片叶子。刹那间，叶子中浮现出他们熟悉的世界 —— 香港维多利亚港璀璨的夜景与乱星海荒蛮的岛屿在同一画面中呈现，霓虹灯光与修真者的遁光交相辉映，现代文明与奇幻世界奇妙地交融在一起。但仔细看去，繁华的都市上空竟漂浮着破碎的古战场，残垣断壁间弥漫着浓重的煞气；海面上游弋着机械与血肉共生的巨舰，金属的冰冷与血肉的温热诡异结合，显示出世界秩序的紊乱。"而你们，是修补它的关键。"

　　老者话音落下时，苏墨突然感觉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仿佛在呼应天道树的某种召唤。丹田处的灵力漩涡剧烈震颤，竟隐隐有崩解的迹象，他咬破舌尖才勉强保持清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试图与天道树建立某种联系。在灵力乱窜的过程中，他的眼前不断闪过师尊教导他修炼的画面，还有师尊最后为了保护他，被黑雾吞噬的场景，这些画面与体内的剧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近崩溃。

　　老者话音落下时，虚空突然剧烈震颤，天道树的影像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黑雾所过之处，星轨寸寸崩裂，发出刺耳的碎裂声。这些黑雾像是活物般扭动，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发出孩童啼哭般的尖啸。爱丽丝的目光突然被老者腰间的半块青铜令牌吸引。那令牌上雕刻的古老纹路，与玄真子临终前托付给她的半块令牌如出一辙，仿佛本就是一体。当她意识到两者拼合后将形成完整的饕餮图案时，心跳骤然加快，指尖不自觉地摸向怀中的信物，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您是？" 她的脑海中闪过玄真子临终前用血画下的半幅图案，那图案与眼前的一切逐渐重叠。

　　此时，林骁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焦糊味，那是他家乡被毁灭时的味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废墟中母亲护着他的最后姿势，还有妹妹挂在他脖子上的平安符在烈焰中燃烧的模样，与眼前不断蔓延的黑雾重叠。他的机械义眼闪烁得更加剧烈，仿佛在警告他即将到来的危险。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与不甘，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毁灭家乡的罪魁祸首，守护好现在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根基。

　　老者闻言，露出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如同天道树的年轮般深邃，记载着无数岁月的沧桑。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如同薄雾般渐渐消散："我是第一任守关者，也是最后一个。" 话音未落，那盏孤灯突然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轨，直指天道树主干上的一道巨大裂痕。裂痕中不断渗出紫黑色的气息，与之前遇到的裂隙气息如出一辙，所过之处，树皮寸寸皲裂，木质结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随着腐蚀加剧，空气中弥漫起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天道树的符文光芒逐渐黯淡，树冠上飘落的枯叶竟在半空化作焦黑的灰烬。

　　每一片灰烬落地，都浮现出众人曾经经历过的灾难场景：苏墨的师尊被黑雾吞噬时绝望的眼神，林骁看着故乡被机械洪流碾成废墟时的嘶吼，还有爱丽丝在实验室爆炸瞬间护住妹妹的身影，这些画面像锋利的刀刃，剜着众人的心口。突然，灰烬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吟唱声，那声音带着古老的韵律，却让众人的灵魂都为之战栗。吟唱声越来越清晰，竟与苏墨在禁地古卷上见过的灭世咒文如出一辙，而林骁的机械义眼突然开始疯狂闪烁红光，显示出异常的能量波动。苏墨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集中精神回忆古卷上关于灭世咒文的记载，试图找到破解之法；林骁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他的机械义肢发出细微的嗡鸣声，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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