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玄门暗涌(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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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忽然静了,浪涛拍岸的声息也低了些,只剩下晨光漫过两人衣袍的轻响。渊举着酒坛的手停在半空,望着韩林的侧脸。晨光勾勒出他锋利的眉骨,凤眸里却盛着从未有过的柔软,像融了春雪的湖,漾着细碎的光。
他忽然明白,韩林要的从不是征服,不是占有,而是想做那束能融开冰山的光,做那堵能为孤梅挡风的墙。
“疯子。”渊低声骂了句,却把剩下的酒都灌进了喉咙,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头,竟带出点涩味,“为了个玄门修士,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么?”
韩林转过头:“你看这浪,奔涌千年,不就是为了拍碎礁石么?值得不值得,从来由不得旁人说。”
“他若愿做冰山,我便做那万年不化的暖流。他若愿做孤梅,我便做那守在雪崖的风,护着他岁岁年年,花开满枝。”
渊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手里的酒都没了滋味。他将坛子往海里一扔,酒坛坠海的“扑通”声惊起几只海鸟,振翅掠过晨光,留下几声清啼。
渊望着海面上振翅的白鸟,忽然嗤笑一声,语气里带了点江湖气的感慨:“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古人诚不欺我。”
他转头睨着韩林,眉梢挑得老高,“你这修罗帝君,算是彻底栽在他手里了。王座不要了?疆土不管了?”
韩林没接他的话,只望着吊脚楼那扇紧闭的窗,阳光漫过窗棂,在木头上投下格子状的暖,像极了凌言昨夜落在他腕间的温度。
“他说…陪我。”两个字轻得像被海风卷着的细沙,却带着千钧的笃定,“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修罗界的万里疆土还重。”
渊挑眉:“陪你?他肯放下玄门剑尊的身份,跟你回那暗无天日的修罗界?”在他看来,玄门那群人最是看重“正邪之分”,凌言身为镇虚门的脸面,怎会轻易抛却一身清誉。
“不是放下。”韩林转过头,凤眸里的光比阳光更烈,“是踏平。”
他抬手,锁魂剑出现在掌心,银链缠上指尖,剑身在阳光里泛着冷冽的辉:“他的路是玄门的青云梯,我的路是修罗的血骨山。既然走不到一处,那就把这两条路凿开,铺成一条能并肩走的道。”
渊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点被这疯劲感染的热:“凿开?你想让玄门那群老顽固接受你这修罗帝君?接受他们的青鸾剑尊跟魔族魔尊称兄道弟?怕是比让幽冥河倒流还难。”
“难,便不做了么?”韩林掂了掂手里的剑,“百年前我能从儋耳苗寨的祭师,踩着血路坐上修罗王座,如今便不能护着他,在这正邪之间劈开一条缝?”
他想起昨夜凌言那句“我陪你”,想起他红着眼尾却依旧挺直的肩背,喉间泛起热意:“他不肯舍了镇虚门的弟子,我便护着镇虚门。玄门容不下我这‘邪魔’,我便打到他们容下为止。”
渊忽然想起酒楼里那长老惊恐的脸,想起被韩林默许灭口的决绝,忍不住啧了声:“合着昨天杀人,是为了铺路?”在他看来,直接提着剑杀上五大仙山,把那些叽叽歪歪的老东西全砍了,反倒省事。
“昨日是不得不为。”韩林收了剑,银链“叮”地落回鞘中,“他心太软,见不得无故流血。若事事都靠杀戮,与百年前那暴戾的我又有何异?”
他要的从不是凌言被迫妥协,而是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边,哪怕前路刀山火海,也能笑着说一句“并肩走”。
渊翻了个白眼,显然不认同这“迂回”的法子:“你就是想太多。你持锁魂,他拿缚魄,双剑合璧时三界谁能挡?不服?打到他们服!玄门敢叫嚣,便掀了他们的山门。修罗界敢叛乱,便屠了他们的城。搞那么多弯弯绕绕,累不累?”
韩林望着远处翻涌的浪,忽然笑了,那笑意漫过眉梢,比春风还软:“累。但值得。”
他想起凌言喝酸梅汤时微蹙的眉,想起他被调侃时泛红的耳尖,想起他握着缚魄剑时清冷却坚定的眼——这些细微的暖,比踏碎十座山门更让他觉得踏实。
韩林轻声道,“我要的不是让三界怕我,是让他们知道,凌言选的人,护得住他,也配得上他。”
海风忽然大了,卷着浪沫漫上沙滩,打湿了两人的衣摆。吊脚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月白色的衣袍一角从门后探出来,像雪落在暖沙上。
韩林的目光瞬间软了,方才谈论杀伐时的戾气烟消云散,只剩下眼底的光,亮得像盛满了整片海的暖光。
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撇了撇嘴,转身往别处走:“行了行了,见色忘义的东西。我去找点吃的,省得等会儿某人又要对着心上人献殷勤,忘了我这弟弟还饿着。”
韩林没理他的调侃,只朝着那扇门走去。阳光里,凌言站在门内,见他望过来,耳尖悄悄红了,却没像往常那样躲开。
“醒了?”韩林的声音放得极柔,像怕惊散了晨露。
凌言“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沾了沙的靴底,轻声道:“渊呢?”
“去找吃的了。”韩林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拂去肩头的落尘,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等会儿……去古寨?”
凌言望着他眼底的期待,喉间滚了滚,终是点了点头。
海风穿堂而过,带着咸涩的暖,卷着两人的呼吸缠在一处。远处的浪涛还在拍岸,像在为这刚刚开始的、注定不平坦的路,敲着笨拙却坚定的鼓点。
问世间情为何物?或许便是有人肯为你踏平山海,也肯为你收起锋芒,只愿牵着你的手,把两条难走的路,走成一条并肩的途。
三人御剑掠过儋耳湾时,咸湿的海风里忽然混进了椰香与凤凰花的甜。凌言低头望去,只见青黛色的山坳里,成片的吊脚楼依山而建,木楼的飞檐翘角像栖在山腰的白鹭,层层叠叠漫向海湾。
山脚的梯田刚灌了水,在盛夏的日光里泛着粼粼的光,像铺了千层绿绸,绸边缀着点点猩红——
是漫山遍野的凤凰花,开得如火如荼,风过处,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像燃着的火一路烧向海边。
最惹眼的是寨心那棵百年榕树,气根垂落如帘,树干粗壮得要七八人合抱,浓荫几乎覆了半个寨子。
树下摆着石桌石凳,几个戴银饰的阿婆正坐在那里挑拣海菜,银镯碰撞的脆响混着说笑,顺着风飘到剑上。
“到了。”韩林控着剑缓缓落下,脚刚沾地,榕树荫里就传来一声苍老的惊呼。
“那不是……阿糯?”
挑海菜的阿婆们纷纷抬头,其中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妪拄着竹杖站起来,眯着眼望了半晌,忽然颤巍巍地往前走了两步:“阿糯?真的是阿糯回来了?”
韩林收了剑,玄色衣袍在凤凰花丛里衬得愈发挺拔,他快步上前,在阿婆面前半蹲下来:“是我,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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