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致死亡

　　上课、乌头、上课、上课、上课、上课……

　　最近的日子有点无聊。

　　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一段时光后，马林察觉之前的担忧有点太过于谨小慎微，心思又活泛起来。

　　碍于海格，他答应了麦格教授暂时不再去招惹路威。

　　看了看美丽的月色，他觉得只是夜游的话应该不算违约，毕竟夜游又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城堡到了夜间那么空旷，把这美景交给费尔奇先生和洛丽丝夫人独赏是不对的。

　　熟门熟路的溜出拉文克劳塔楼，马林来到主城堡的门厅。

　　在这里，他必须格外小心，因为费尔奇先生的办公室，就在门厅的楼梯下面。

　　而马林的目的，则是绕过门厅，到达地牢。

　　在这里，有许多朋友已经在等待了。

　　果不其然，马林踏入地牢的时候，一副镣铐立马飞了过来。

　　“别闹，皮皮鬼。”

　　“哇哦——学生不睡觉，跑这儿来鬼混，老费尔奇最喜欢把学生吊在地牢里了，你肯定是下一个！”

　　镣铐绕着马林飞来飞去，然后抓着镣铐的身影慢慢显形，果然是皮皮鬼。

　　紧接着，或者穿墙，或者突然显形，许多幽灵一一现身，这个清冷的地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欢迎～斩断了尼克脖子的男孩儿。”有个胖胖的修士幽灵做出鞠躬状。

　　“不，他是帮我解决了多年困扰的男孩儿！”没头尼克分辩道。

　　“总不能让客人一直站着吧。”有位女士建议。

　　于是皮皮鬼大喊：“又要我来，你们又要我动手！”

　　幽灵们一起笑起来：“谁让我们都碰不到任何东西呢，靠你了，皮皮鬼。”

　　皮皮鬼拖动地牢里的刑讯椅，嘴里嘟嘟囔囔的，椅子拖在地上刺耳的声音，让他的话语无人听清。

　　马林也驱动魔法一起摆放。

　　但是有皮皮鬼在，他专门把椅子摆在对不齐的位置上，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马林和皮皮鬼都在给对方帮倒忙。

　　“就这样吧。”幽灵们满意的说。

　　也许是存在的时间久了，他们很少有不满意的东西，总显得更加宽容一些。

　　“我们还要布置食物吗？”有幽灵疑问道。

　　“上次我们的小客人可并不满意。”名叫格雷女士的幽灵这样说。

　　“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们也吃不到嘴里。”

　　“但是可以闻闻味儿。”

　　“上次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都缺乏准备，”胖修士说，“这次我让皮皮鬼准备了黄油蛋糕。”

　　“呸，我忘拿啦！”皮皮鬼做了个鬼脸。

　　“你准备啦，我都快闻到味儿了。”

　　“呸，你是幽灵，你闻不到。”

　　“但是我不瞎，我看到你手上的黄油了。”

　　“没劲没劲真没劲，”皮皮鬼大喊着，把两只手伸到马林面前，“猜猜我的那只手里有黄油，猜不对就不给你蛋糕了！”

　　马林刚要低头去闻，皮皮鬼双手一摊，把黄油抹在了马林脸上。

　　“哈哈哈，上当啦，我两只手都有，吃不到喽吃不到喽！”

　　笑着笑着，皮皮鬼忽然惊呼：“哎呀，什么时候～哈哈哈～好痒好痒～放开啊～哈哈哈哈哈——”

　　幽灵们都笑起来：“皮皮鬼遇到克星喽！”

　　马林双手一松，皮皮鬼就像解脱了什么束缚，哈哈笑着跑开一些，然后又对着马林做鬼脸。

　　“宴会要开始了！”

　　胖修士双手合十，几张刑床上开始出现半透明的食物。

　　跟马林上次参加的宴会一样，这些食物多数已经腐烂，有些还有蛆虫爬来爬去。

　　幽灵们飘荡在空中，他们依次飘向那些食物。

　　他们从食物中间穿过，脸上露出或者遗憾或者怀念的表情，都有些意犹未尽，尽管那些食物丝毫未减少。

　　“一起开宴吧，”皮皮鬼给了马林一份人头大小的蛋糕，放在刑床上，略有些毛骨悚然，“只要你敢吃哟。”

　　“别听他胡说，”胖修士和蔼的说，“刚从厨房做出来的，皮皮鬼来不及做什么。”

　　“大概吧……”尼克说。

　　马林不以为意，把黄油蛋糕往怀里一拉，美美的咬上一口，任由糖分和油脂持续轰炸自己的味蕾，并征服自己的胃。

　　马林吃的痛快，视线一扫，却看到幽灵们不再冲向腐烂的羊排之类的食物，而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吃。

　　“看上去真好吃呀。”

　　“我都快忘记什么是味道了。”

　　“我也是，看到食物，我也想不起它们应该是什么味道的了。”

　　“我就是看着小孙子吃东西的时候闭上的双眼。”有个专注看着马林吃蛋糕的老幽灵说。

　　“那你应该很幸福啊，不该成为幽灵。”

　　“可是他还不如我们现在吃的好。”

　　“那完啦，你孙子肯定饿死啦。”

　　“谁知道呢，”老幽灵麻木的说，“我都死了三百年了，饿不死他也该老死了。”

　　马林抬起头：“所以你们都几百年不知肉味儿了吗？”

　　“天呐，如果是肉，何止几百年。”

　　“活着的时候也不知肉味啊。”

　　“那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下。”马林说。

　　皮皮鬼立刻大叫：“小鬼头又在逞强啦，幽灵们要吃饭啦，这个世界要疯了。”

　　“住嘴，皮皮鬼，”尼克的脑袋绕着他飞来飞去，“我感受到了窒息，脑袋彻底掉落的那一天，我感受到了窒息！”

　　“窒息！”有幽灵大声喊道，“是那种竭尽全力也无法呼吸到感觉吗？”

　　“我连呼吸的感觉都不记得了。”

　　“但是马林先生能带给我们窒息。”

　　“如果窒息可以的话，疼痛也可以吧？”

　　“我知道疼痛！就像我被杀的那天，”有个幽灵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被捅入了一把剑，对方拔剑的时候，真疼啊。”

　　“窒息！疼痛！马林先生简直是我们的天使！”

　　“这都是活着的时候才有的感觉啊。”

　　马林不解道：“我们刚刚不是在说食物吗？”

　　“食物也是活着才有的享受！”

　　胖修士摇头道：“可是我们连死亡也不新鲜，不新鲜的死亡，就像那些我们永远尝不到味道的食物。”

　　想了想，马林在魂萦中翻翻捡捡。

　　挑选片刻，他把一些承载着食物记忆的魂萦呈上刑床。

　　“不为你们的新晚宴，做更多的准备吗？”马林问。

　　“还要准备什么呢，我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能碰……”

　　“最起码，美味的宴会不该用腐烂的食物吧。”说着，马林抖动几缕魂萦，将胖修士准备的腐烂食物统统击碎。

　　“那让我来准备吧。”尼克说。

　　“我也可以帮忙。”格雷女士补充道。

　　在尼克与格雷女士联手之下，一桌新的宴餐很快准备完毕。

　　这些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毕竟那些半透明的食物，对幽灵们来说也只是一个形式。

　　“我迫不及待了，”胖修士说，“从霍格沃茨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晚宴。”

　　“许个愿吧。”马林说着，将魂萦像是插生日蜡烛那样，投送到新出现的透明食物中。

　　胖修士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祷告。

　　其余幽灵有样学样，只不过他们时而就会睁开一只眼睛，看看胖修士祷告完成了没。

　　在胖修士放下双手的那一刻，幽灵们飘荡着飞向那些食物。

　　“哦～这种味道，应该是辣！我品尝到了辛辣！”这样说着的幽灵，围绕着他刚刚穿过的一堆起司饼飘来飘去。

　　“搞错了。”马林赶紧纠正。

　　“不，没搞错，只要是美味，就没有错。”

　　马林试图查验更多的味道与食物形式的搭配错误，但这小小的问题根本无法阻止幽灵们的热情。

　　“哈哈哈，是甜的，我又想起来了，这就是甜。”

　　“咸咸的，让我连喝水的感觉也想起来了。”

　　“为什么臭也臭的这么香？我还想再尝尝。”

　　“这才是真正的臭啊……”

　　“哎呀，跟尼克撞在一起了，我都分不清咸的是酱汁还是尼克了……”

　　马林摊开双手，左右环顾。

　　幽灵们在他的手边飞来飞去。

　　为此而迷醉的幽灵，发出一声声呻吟。

　　那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染了马林，他也轻轻摇晃身体，加入这场狂欢。

　　“致死亡。”

　　马林端起一个透明的银杯，有幽灵从中间穿过，与之共饮。

　　尼克穿过了一只金灿灿的烧鹅：“哦～太棒了，我感受到了浓烈的酒香，这是白兰地！”

　　转了一圈，尼克再次穿过那只烧鹅：“更多酒灌进了我喉咙。”

　　再转一圈：“醉醺醺的有些晕……”

　　再转：“谁在摸我的脖子？”

　　“疼死啦！什么东西扎进了我的脖子？我在被放血！”

　　“我的内脏被掏空了……”

　　马林赶紧制止了尼克继续享用烧鹅。

　　“这只也搞错了，这不是食物的感觉，这是成为食物的感觉……”

　　尼克不管不顾：“哦，那也是了不起的体验，很难得！”

　　看到尼克一边喊着“我被烤啦”，一边继续享用烧鹅，马林没继续做扫兴的人。

　　管他呢，谁说不是难得的体验呢。

　　马林站到了椅子上，施展漂浮咒，加入了“漂浮者”大军。

　　与那些轻盈的幽灵相比，一个漂浮的刑讯椅带起一个男孩儿显得有些笨重，但是这样异类的形象却让幽灵们更加簇拥着马林。

　　兴至酣处，马林主动更换魂萦承载的味道与食物本味的搭配，让每一件精致的食物都变成怪味豆一样，充满惊喜。

　　然而，再次调动魂萦的马林却发现了一个惊喜。

　　经过幽灵们享用的魂萦，不仅没有丝毫消耗，反而因为一些不明的原因，更显凝练。

　　是添加了执念吗？

　　脑子里的想法匆匆冒出来又匆匆溜走，马林继续投入到狂欢大军。

　　幽灵们把手搭在别人的肩膀上，自觉的拍成一圈，左右摇摆着胡乱哼唱。

　　“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

　　请教给我们一切，

　　无论是被吊死、被砍死、还是被烧死的我们，

　　现在的我们记忆模糊、认知空空，

　　我们想要忆起有趣的、痛苦的、酸涩的、甜蜜的经历，

　　我们不要再浑浑噩噩，

　　哪怕有一天走下去，

　　只要抱着深刻的记忆，

　　死亡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兄弟。

　　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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