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们是地火

　　时间又过一年。

　　江陌九岁。

　　下层区封锁后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要难熬。

　　铆钉镇那边的情况尤其糟糕，裂界侵蚀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每天夜晚，怪物嘶吼声经常从镇子边缘传来，让居民们胆战心惊。

　　失去银鬃铁卫的防线，裂界怪物开始频繁地渗透进铆钉镇。

　　江陌听说，有好几次怪物直接冲进了镇子里，造成了人员伤亡。

　　那些没能及时避难的居民，只能在绝望中被怪物杀死。

　　没过多久，铆钉镇的居民便开始大规模向磐岩镇迁移。

　　一条条长长的队伍，人们带着仅有的家当，沉默地走在通往隔壁镇子的路上。

　　他们脸上写满了疲惫与麻木，已然成了逃难的难民。

　　铆钉镇里的居民如此，镇子边缘的孤儿院自然不会好过，周围的环境越危险，食物短缺也愈发严重。

　　娜塔莎院长竭尽全力维持着孤儿院的运转，四处奔波，寻找食物和物资，安抚孩子们的情绪。

　　但她一个人，实在太难了。

　　最终，在铆钉镇管理居委会的建议下，娜塔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铆钉镇孤儿院将停止运营。

　　这个消息让孩子们哭成一团，也让娜塔莎心如刀绞。

　　她开始四处奔走，联络铆钉镇和磐岩镇那些勉强还能维持生计的家庭，希望他们能收养那些孩子。

　　没过几天。

　　孤儿院便正式关闭了。

　　娜塔莎带着最后一批孩子，还有少得可怜的物资，走在通往磐岩镇的路上。

　　队伍像一条疲惫的蛇，蜿蜒前行。

　　孩子们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小手里紧紧攥着仅剩的玩具。

　　磐岩镇边缘，有一片废弃的房屋。

　　墙壁破败，窗户漏风，屋顶塌陷了一半。

　　娜塔莎就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这里远不如铆钉镇的孤儿院，但至少有个遮蔽的地方。

　　她开始忙碌起来，指挥大一点的孩子帮忙清理杂物，用捡来的木板修补漏风的地方。

　　很快，一间勉强能住人的屋子被收拾了出来。

　　娜塔莎又腾出一小块地方，摆上她带来的简易医疗器械和药品。

　　没过多久，娜塔莎的诊所，就这样在磐岩镇开张了。

　　虽然条件艰苦，但因为娜塔莎精湛的艺术，诊所的名气很快在镇子里传开。

　　那些受伤或是生病的居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到这里，却被她负责的态度打动。

　　而娜塔莎也是医者仁心，许多时候对患者只收很少的钱，甚至不收，愿意接受一些食物作为医药费。

　　而江陌站在诊所外，远远地看着里面。

　　娜塔莎忙碌的身影，患者们的笑容，他都看在眼里。

　　当然，他并不是关心娜塔莎过得好不好。

　　他只是担心那个人情。

　　只要娜塔莎还在，那个人情就能还。

　　这比什么都重要。

　　随后，江陌便回到自己的庇护所。

　　这些天，他利用从各处收集来的资源，将他的庇护所不断升级。

　　用更厚的木板加固墙壁，用捡来的铁皮做了一个简易的顶棚，甚至在庇护所周围设了一些用绳子和碎石块做的简单陷阱。

　　庇护所变得更加坚固隐蔽，像一个藏在角落里的乌龟壳。

　　江陌看着这庇护所里，五脏俱全，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他竟冒出来一个念头：

　　要不，邀请希儿搬过来住？

　　似乎……也不是不行？

　　说干就干。

　　他为此甚至弄来了几块干净的毯子，还有一个软乎乎的枕头。

　　这些东西在下层区是绝对的奢侈品，是他费了不少劲才从别人那里弄到的。

　　这不是什么圣母心发作。

　　他承认，有那么点私心。

　　一个人住久了，就算再理性也想要个伴。

　　而希儿，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也愿意亲近的同龄人。

　　他开始整理庇护所，把那些奢侈的毯子和枕头放在显眼的位置。

　　想象着希儿看到这些东西时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勾起。

　　希儿最近的生活状态并不好。

　　她变得更沉默，眼神也更冷了。

　　为了抢夺越来越少的食物，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她像一头小小的野兽，在夹缝中求生。

　　渐渐地，她开始怀念以前下层区的秩序。

　　她不想再看到人们为了一个面包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想再经历那种怪物随时可能冲镇子里的，那种心惊胆战。

　　可她只是个孩子，能做什么？

　　这一天。

　　希儿又卷入了一场争抢。

　　几个流浪者为了争夺一堆废旧金属打了起来，拳头棍子乱飞。

　　希儿本来只是路过，但其中一个流浪者想抢藏在她身上的食物，被她毫不犹豫地反击了！

　　她身手敏捷，下手狠辣，很快就让那流浪者捂着肚子倒地。

　　但希儿身上的食物却暴露了出来。

　　一瞬间，其他饿疯了的流浪者，甚至还有一些平时看着老实的居民，眼睛都红了，都围了上来，眼神里只有对食物的渴望。

　　“小鬼！把那些东西给我！”

　　“什么？不给？这么多你一个小孩吃得完吗？听话！”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希儿与五六个比她大十多岁的大人对峙着。

　　虽然希儿打架很厉害，但面对这种人数和体格的差距，她没有胜算。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走了过来。

　　“够了。”

　　一个白发中年男人制止道。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男人。

　　围上来的人脚步顿了一下，但饥饿让他们顾不上太多，有人直接冲了上去！

　　奥列格眼神一冷。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出手一拳就砸在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流浪者脸上。

　　“啊！”

　　流浪者惨叫一声，鼻血飞溅，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紧接着，奥列格身边的男人也动了，他一把抓住另外两个冲上来的流浪者，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们提起，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呃！啊！”

　　两人同时发出闷哼，半天爬不起来。

　　剩下的流浪者和居民吓得停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奥列格两人。

　　他们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和他带来的人，身手不是一般的厉害。

　　奥列格没有理会那些人，他转过头，看向希儿。

　　看到她虽然衣衫褴褛，身上有伤，但眼神依旧锐利，没有丝毫退缩之色。

　　“没事吧，孩子……等等，你是希儿？”

　　奥列格看清希儿的样子后，有些诧异。

　　希儿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奥列格也没强求，他转过身，扫视着那些被吓退的流浪者和居民。

　　“你们就想这样过下半生吗？”

　　奥列格问，眼里透着些失望：

　　“像野兽一样，为了争抢一点残羹剩饭，互相撕咬？下层区就这样了吗？！”

　　他的话像锥子一样扎进人们的心里。

　　他们低着头，没有回答。

　　“银鬃铁卫走了，上层区抛弃了我们！”

　　奥列格的声音猛然拔高，像一声炸雷，“但我们不能在这等死！”

　　他开始高声向围观的人们宣讲他的想法。

　　“我们组建了一支队伍，一支属于下层区自己的队伍！”

　　“大家听着，我们叫地火！我们要维护秩序，要抵抗裂界怪物，要让下层区不再是上层区抛弃的垃圾场！”

　　奥列格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洪亮：

　　“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像地底的火焰一样，燃烧起来，照亮黑暗！我们不靠任何人，只靠我们自己！”

　　话音刚落，奥列格身边的男人便从怀里掏出一叠粗糙印刷的纸张，开始向周围的人散发。

　　那是“地火”的宣传单，上面写着他们的招募宣传语和据点位置。

　　虽然不知道那些流浪者和镇子居民有没有听进去。

　　但奥列格的话语，却像一团火，实打实地点燃了希儿内心深处被压抑已久的反抗心。

　　她一直渴望改变这个下层区。

　　而这个男人，似乎指明了一条路。

　　随后，奥列格来到希儿身旁。

　　“希儿？真的是你。”他心绪复杂地看着希儿，“你长大了……最近怎么样？”

　　希儿浑身一僵。

　　她终于认出了这个男人。

　　脑海中闪过模糊的画面——一个高大的铁卫，将年幼的她送进铆钉镇孤儿院的大门。

　　他是……那个银鬃铁卫的兵长，奥列格？

　　希儿还以为他早就随着那些铁卫，回到上层区了……

　　紧接着，记忆另一个身影也浮现出来。

　　那个独自来孤儿院乞讨，即便在外面捡垃圾也不愿住进孤儿院的男孩……江陌。

　　她从江陌眼里，看到了和周围孤儿不一样的东西，令她有些向往。

　　自那以后，希儿也离开了孤儿院，和江陌一样流浪。

　　“奥列格……是你。”希儿低声回答，“我……我很好。”

　　她不想多说自己的流浪生活。

　　“好吧……孩子，你还是这么坚强。”

　　奥列格递给希儿一张宣传单。

　　“这张拿着。”他指了指上面的一个标记点，“如果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或者有困难，就来这里找我。”

　　希儿接过宣传单，紧紧攥在手里。

　　就在这时，江陌的身影急匆匆地冲来。

　　他听到有人说希儿被围住了，便立即赶了过来。

　　“希儿！”

　　他大声喊着，跑到希儿身边，上下打量着她。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希儿转过头，看到江陌气喘吁吁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摇摇头。

　　“我没事。”她低声回答，指了指奥列格和他旁边的男人，“是他们帮了我……”

　　江陌顺着她的手看向奥列格。

　　“呃，是你们替希儿解了围？真是谢谢了……”

　　“不用谢。”

　　奥列格对二人笑道：“有了地火，以后下层区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保证。”

　　而江陌听到地火，目光一变。

　　他看了一眼奥列格，拼命压抑住内心的兴奋。

　　——是吗？地火开始冒头了啊……
　　http://www.abcsee.cc/13127/2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bcsee.cc。ABC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abcse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