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秘言

　　而在石虎下方，则摆着一张供桌。

　　桌上摆着处理干净的三牲，以及灵果等祭品，三根长而粗重的敬神香已然插在香炉中，只待仪式开始便可点燃。

　　一位身穿虎皮大衣、头戴虎颅的老者正虔诚地跪在供桌前，口中喃喃不停，似是在颂念着什么。

　　正是荒虎部落的大祭司！

　　酋长殷镇烽、赫连雅等人则站在一旁，神色各异，有的沉重而严肃，有的满目担忧...

　　见到古惑今从人群中走出来时，殷镇烽脸色愈显阴沉，眼中更是闪过一抹难掩的怒意。

　　赫连雅则四目张望，不知是在搜寻谁的身影。

　　下一刻，便有一道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她身旁。

　　正是血妖始祖玄赤！

　　赫连雅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激动之色，“阿呆，你来啦！”

　　“嗯。”

　　玄赤漠然回应一声，随即看向殷镇烽，冷声道：“三十年前受本尊一击竟然没死，倒是命大。”

　　殷镇烽脸色一阵变幻，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年大战血妖的场景。

　　虽然曾经被血妖所伤，但他也清楚部落如今面临的局面，知道血妖就是让部落独善其身的关键，故而哪怕他心里再憋屈，也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殷镇烽拱了拱手，沉声道：“当年是受他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道友见谅。”

　　玄赤冷哼道：“看在这小丫头的份上，本尊不与尔等计较。稍后荒虎试炼开启的时候，本尊会随他们一同进入虎窟。”

　　殷镇烽脸色一沉，“虎窟乃是我荒虎部落进行试炼的圣地，除了试炼者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道友的要求未免有些令人为难了。”

　　玄赤唇角微微扯动，似是在念叨着什么，可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然而殷镇烽却是脸色大变，瞳孔都剧烈震颤起来：“你...你怎会知晓！？”

　　玄赤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这不关你的事，还有，这小丫头稍后也会和本尊一同进入虎窟。”

　　赫连雅看了一眼殷镇烽，犹豫道：“这不好吧？虎窟最多容许两人进入，更何况，祖辈留有女子不得入虎窟的规矩，我若是进去，岂不是坏了规矩？”

　　玄赤淡淡道：“无妨，规矩是可以改的。”

　　殷镇烽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小雅你便一起进去吧！”

　　赫连雅顿时就懵了，站在她身旁的赫连虎同样也懵了。

　　酋长怎么了？

　　以前不是常常将遵守族训祖规挂在嘴边么？

　　现在怎么变了？

　　两人犹自愣神之际，洪泰那响亮的嗓音立马就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酋长，大祭司，可以准备祭祖了！”

　　大祭司也不犹豫，遣人点燃敬神香后，便开始摇晃起了手中的铃铛，嘴里振振有词，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语言。

　　白色香烟飘飘荡荡，祭祀圣音伴随着铃铛响声传开，令人心生敬畏。

　　荒虎部落众人皆是跪了下去，神色虔诚且恭敬，与大祭司一同念叨起了那晦涩难明的祭语。

　　见此一幕，胖道士忍不住嘀咕道：“神神叨叨的，真他娘瘆得慌！”

　　古惑今瞥了他一眼，“别说话。”

　　胖道士哼了一声，旋即便闭上了嘴。

　　一刻钟后，敬神香仍在散发着渺渺白烟，燃烧的部分已然将近两成。

　　大祭司仍在摇晃着手中铜铃，荒虎部落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一脸虔诚地望着洞窟上方的石虎头颅。

　　“嘛摩倻，阿啵拉，哔哇啼宓咖...”

　　在大祭司的带领下，众人跪地伏首，十分有节奏地喊起了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古惑今，此刻也不由感到头皮发麻，浑身上下更是起满了鸡皮疙瘩。

　　“这...这祭祀仪式还要多久才结束？”

　　玄赤神色平淡，“香烛燃尽时，便可入窟进行试炼。”

　　古惑今沉默片刻，“昨夜你对荒虎试炼闭口不谈，到了现在，总该说说了吧？”

　　玄赤望了一眼洞窟上方的石虎头颅，道：“待你闯到第三关就知道了。”

　　古惑今不再多言，耐下性子等了起来。

　　直至两刻钟后，敬神香燃尽时，铜铃清脆的声响与众人整齐划一的祭语方才停下来。

　　随着一阵雄浑的号角声响起，石虎似是突然活了过来，眼睛骤然迸射出两道精芒。

　　但仅在一瞬间，那两道精芒就已散去。

　　大祭司随即站了起来，转过身去面向众人，声音嘶哑道：“祖灵已现，试炼开始！”

　　呜~

　　雄浑而悠扬的号角声再度吹响，场中气氛愈发肃穆，荒虎部落众人脸上都带着复杂的神色。

　　庄重、敬畏，却又透着一丝悲伤。

　　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都汇聚在洪泰身上，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洪泰深吸一口气，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神情逐渐变得冷冽起来：“我们蛮荒向来过着和平的生活，三大部落亦能守望相助，但自从九州的外来者闯入蛮荒，一切都变了！”

　　“他们肆意掠夺我们蛮荒的资源，还将我们视为尚未开化的野蛮之人，尤其是那狼子野心的太昊宗，离间三大部落的关系，想让我们蛮荒臣服于九州。”

　　“若是不加反抗，蛮荒迟早有一天会彻底覆灭！今日...我洪泰便以一人之命来唤醒大家，希望大家不要屈服于太昊宗的淫威，我们荒虎部落的男儿，纵使身死道消，也绝不跪下！”

　　声势铿锵，顿时就调动了众人的情绪，令众人变得激动起来。

　　尤其是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此刻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与愤怒。

　　“泰哥说得对，荒虎男儿绝不屈服！”

　　“对！就应该像以前一样，烧死那些外来者！”

　　“烧死外来者！烧死外来者！”

　　场中顿时响起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怒喊声，但殷镇烽却并未阻止。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洪泰对于外来者的怨恨。

　　“泰哥你放心，这个死胖子和这只鸡也逃不掉，我们要让九州的外来者知道，闯入蛮荒唯有一死！”

　　一名青年扯着嗓子大喊道。

　　霎时间，胖道士和司晨身上汇聚了无数犀利的目光，好似有万千利剑指着他们，令他们感到浑身发僵。

　　眼见场面逐渐失控，殷镇烽立马就站了出来，道：“肃静！不管有什么事，等试炼结束后再说。”

　　那名青年顿时就不愿了，“酋长，还请您下令，把这两个外来者抓起来！”

　　殷镇烽瞥了他一眼，“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这样喧闹，是对祖灵的不敬，还不快退下？”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沉默已久的洪岳终于发声了。

　　“阿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些外来者不敢进入蛮荒！”

　　洪岳双眼通红，素来坚强的男子，此刻竟是情难自抑，流下了两行泪水。

　　洪泰沉默许久，一改往日严厉姿态，双眼亦是变得通红起来。

　　他几度张口欲言，可却都没有说出口，最终只拍了拍洪岳的肩膀，心中言语尽数化作一声叹息，随风离去。

　　洪岳也知道，事到如今已经彻底没有了回头路，于是也不再劝阻，只默默地看着洪泰，好似想要将其模样深深烙印在心中。

　　洪泰冷冷看了一眼古惑今，“走吧，该开始试炼了！”

　　古惑今笑了笑，闲庭信步地走进了洞窟。

　　赫连雅犹豫片刻，而后便与玄赤跟了上去。

　　见此一幕，走到洞窟入口前的洪泰当即停下脚步，沉声道：“雅妹，你这是做什么？”

　　不仅是他，除了殷镇烽与赫连虎之外，在场众人皆是有些疑惑不解。

　　赫连雅鼓起勇气道：“泰哥，我...我也要一起进去！”

　　洪泰深深皱眉，斥责道：“胡闹！唯有男子方可参加试炼，你一个弱女子进去，岂不是找死？”

　　大祭司亦是缓缓开口，“小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酋长殷镇烽站了出来，道：“让小雅进去吧。”

　　洪泰愣了片刻，愕然道：“酋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虽然没有说话，但稀疏的眉宇间却透着一丝疑惑，佝偻着身子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殷镇烽。

　　眼神对碰的那一瞬，大祭司浑浊的老眸忽然泛起一抹激动之色，但很快就已回归平静。

　　他目光逐一扫过在场众人，缓缓道：“小雅入窟，此乃祖灵之意。”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哗然不已。

　　“什么！？竟是祖灵之意？”

　　“这么说，是祖灵要召见雅妹？”

　　“太好了！祖灵再次召见，必会降下泼天福泽，咱部落终于要时来运转了！”

　　一时间，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

　　殷镇烽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肃静！”

　　众人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殷镇烽随即看向赫连雅，道：“小雅，进去吧。”

　　赫连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洪泰后，与玄赤共同走进了洞窟。

　　洪泰忍不住道：“酋长，若说小雅进入洞窟是祖灵之意，可那头血妖呢？这可是咱荒虎部落的试炼之地，岂可容许一头孽畜进入其中？”

　　殷镇烽沉默片刻，“你只管进去，无需过问太多。”

　　洪泰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但毕竟是一个晚辈，尤其还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紧接着，他也迈开步伐进入了试炼洞窟。

　　殷镇烽看了一眼在场众人，道：“试炼已经开始，少说也要两三天才能出结果，大家先回去吧。”

　　众人纷纷离场，但仍有许多人驻足于此。

　　殷镇烽也并未劝阻，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原以为洪泰这小子是被怨恨冲昏头脑才提出试炼挑战，没想到...”

　　他并未说下去，但大祭司却已知会其意。

　　大祭司沉默片刻，“洪泰说得对，蛮荒与九州必然会有一场大战，躲不开的。”

　　殷镇烽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凝望着天空，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大祭司俯下身去，自供桌下方拿起三根敬神香，将其稳稳插在香炉上，边点火边说道：“可确定是祖虎派来的使者？”

　　殷镇烽微微颔首，凝重道：“它能说出完整的祖灵秘言，应当不会有错。”

　　两人自顾自地交谈着，并未刻意压低嗓音，可赫连虎与洪岳等人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没有丝毫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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