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很久

　　她立刻递过来几瓶冰镇矿泉水。

　　“快喝点水吧，看你们热的。”

　　赵鹏接过水，一口气灌下半瓶，豪爽地一抹嘴：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王浩也接了水，拧开瓶盖，对那女生礼貌性地点点头。

　　陆川接过水，说了声“谢谢”，目光不经意间往宿舍楼上扫了一眼。

　　恰在此时，四楼的某个窗口。

　　白薇薇正和室友聊着天，无意间一瞥。

　　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瞬间就攫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是他！

　　陆川！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

　　正仰头喝水，喉结滚动，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清晰分明。

　　白薇薇的心猛地一跳。

　　她几乎是弹起来的。

　　“我下去一下！”

　　室友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她已经像一阵风刮出了寝室门。

　　鞋都来不及换，脚上还趿拉着一双粉色的兔子拖鞋。

　　咚！咚！咚！

　　她的心跳和下楼的脚步声重合在一起，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楼梯间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她冲出了一楼大厅的玻璃门。

　　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

　　然而，刚刚还站着一群人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几个女生在分发衣物。

　　她看到了其他同学，唯独没有看到那三个男生的身影。

　　白薇薇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不死心地踮起脚尖，望向通往男生宿舍的小路。

　　路的尽头，一个拐角处，三道背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不见。

　　其中一道，她无比熟悉。

　　晚了一步。

　　就差那么一点点。

　　白薇薇站在原地，抓着衣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回寝室的路上，阳光依旧毒辣。

　　赵鹏和王浩还在为刚刚的“壮举”兴奋，讨论着哪个女生接水时多看了自己一眼。

　　陆川走在最后，沉默不语。

　　他的脑子里，全是另一件事。

　　白薇薇。

　　她现在在干嘛？

　　她去吃饭了没？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十几分钟前，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孩。

　　正穿着兔子拖鞋，疯了一样冲下楼梯，只为看他一眼。

　　一个在楼下想着楼上的人，一个在楼上错过了楼下的人。

　　夜幕降临，大学城外的烧烤一条街灯火通明。

　　孜然和炭火的气味在空气中纠缠，勾引着每一个饥肠辘轆的灵魂。

　　302寝室全体出动，目标是街角那家生意最火爆的“兄弟烧烤”。

　　“今晚！都别给老子怂！”

　　走在最前面的赵鹏回过头，大手一挥，气势如虹。

　　“老大请客，酒管够！谁要是敢养鱼，别怪我替天行道！”

　　王浩闻言，脖子缩了缩，脸上写满了犯怵。

　　“老大，咱……咱能以茶代酒不？我这战斗力，真不够看的。”

　　陈东也好不到哪去，他拉了拉陆川的衣角，压低声音，眼神鬼祟。

　　“陆哥，咱俩得使点计谋。”

　　陆川挑了挑眉，有点好奇。

　　“什么计谋？”

　　陈东嘴角咧开一个邪恶的弧度，凑到他耳边。

　　“嘿嘿，给老大来两片头孢！或者咱们轮番上阵，先把他干趴下，剩下的人不就自由了？”

　　这个计划听起来……有点意思。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烧烤摊的塑料椅子上，四人围坐一圈。

　　冰镇啤酒的瓶盖被“啪啪”起开，金黄的酒液倒满玻璃杯，泛起一层细密的泡沫。

　　陈东和陆川交换了一个眼神，计划开始。

　　“老大！这第一杯，我敬你！感谢老大带我们飞！”

　　陈东率先举杯。

　　赵鹏哈哈大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末了还把杯口朝下，一滴不剩。

　　“好说！”

　　陆川紧随其后：

　　“老大，这杯我敬你，以后多担待。”

　　赵鹏来者不拒，又是满杯下肚，面不改色。

　　轮到王浩，他苦着脸，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三轮过后，赵鹏依旧稳如泰山，反倒是陈东和王浩的脸已经开始泛红。

　　“嗯？”

　　赵鹏放下酒杯，用筷子挨个指了指他们的杯子。

　　“怎么回事？喝不动了？我还没开始呢，你们就结束了？”

　　“谁也别想跑！满上！都给我满上！”

　　计划，彻底宣告破产。

　　气氛从一开始的“密谋造反”，变成了苦大仇深的“公开处刑”。

　　又过了几轮，王浩最先撑不住了。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涣散，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我的……我的显卡……”

　　然后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年轻人，沾酒就倒，睡得比谁都香。

　　陈东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一会儿说要去厕所，一会儿假装接电话，手里的酒杯能拖一秒是一秒。

　　“陈东！”

　　赵鹏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响起。

　　“你那杯里都能养王八了！赶紧的！”

　　陈东只好苦着脸，捏着鼻子把酒灌下去。

　　酒精上头，话匣子也打开了。

　　赵鹏拍了拍陈东的肩膀，带着几分醉意问：

　　“东子，说实话，今天在学校，有没有看见让你心动的姑娘？”

　　提到这个，陈东原本迷离的眼神忽然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说：

　　“没……没碰到。不过……我觉得大学四年，肯定能碰到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笨拙地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我……我想给她发个私信……又怕……怕她看不见……”

　　话没说完，他的酒劲彻底涌了上来。

　　脑袋“咚”一声栽在油腻腻的桌子上，睡了过去。

　　桌上，只剩下陆川和赵鹏两个人。

　　赵鹏转过头，一双牛眼盯着陆川。

　　“川子，到你了，你呢？”

　　陆川晃了晃手里的半杯啤酒，眼神清明，只是脸颊微微发烫。

　　他含糊地笑了笑：

　　“我啊？我暑假刚开始喝酒，技术不怎么样。”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里带上了一丝挑衅。

　　“不过……放倒老大你，应该不在话下。”

　　“哦？”

　　赵鹏的兴趣瞬间被点燃了，他猛地坐直身体。

　　“可以啊陆川！有种！深藏不露啊你小子！”

　　他拿起酒瓶，“哐哐”倒满两个大杯，推了一杯到陆川面前。

　　“来！别废话！咱俩今天就碰一碰！”

　　第七章等很久了？

　　战火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赵鹏举起杯子，准备一决雌雄的瞬间。

　　陆川却突然放下了自己的杯子，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

　　他站起身，脸上那点挑战的意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

　　“我认怂了，老大。”

　　他绕过桌子，走到烂醉如泥的王浩身边，一把将他架了起来。

　　“不喝了，再喝这俩废物就真睡这儿了。”

　　“走了，回寝室。”

　　等几人走到男寝楼下，陆川就看到了他上午还心心念念的小青梅。

　　白薇薇蹲在花坛边上，时不时四处张望。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都看到这个神颜少女了。

　　不少人都在时不时投去目光。

　　赵鹏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把陈东和王浩架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肌肉贲张。

　　“川子，这俩货交给我。”

　　赵鹏冲陆川挤了挤眼。

　　陆川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搀扶着的王浩突然开始挣扎。

　　“放开……我没醉！我还能自己走！”

　　王浩嘴里嘟囔着，跟一条上了岸的鱼一样奋力扑腾。

　　居然真的从陆川的臂弯里挣脱了出去。

　　他踉踉跄跄地站稳，还颇为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向前迈出了一步，两步……

　　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毫无征兆地向前拍去。

　　“砰！”

　　一声闷响，结结实实。

　　王浩的额头与坚硬的水泥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随即四肢一摊，彻底不动了。

　　空气安静了一秒。

　　陆川眼角抽搐了一下，看着都疼。

　　赵鹏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妈的，废物”，走过去一把将王浩也捞了起来。

　　左右开弓，像个扛着两袋水泥的移动堡垒，头也不回地朝宿舍楼走去。

　　“走了！”

　　沉重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周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夜风、路灯，和不远处那个蹲在灯下的纤细身影。

　　陆川整理了一下被王浩弄皱的衣领，目光投向那个女孩。

　　陆川知道，她在等自己。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不自觉地加速，酒精带来的燥热似乎也更浓了几分。

　　他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先在原地站了几秒，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他让自己的眼神变得迷离，步伐也刻意放得有些虚浮。

　　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片光晕。

　　他在她面前停下，然后，缓缓地蹲了下来。

　　动作很轻，没有惊动她。

　　两个人就这么蹲着，一个埋着头，一个看着她。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

　　“等很久了？”

　　陆川的声音带着沙哑。

　　白薇薇的肩膀轻轻一颤，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在灯下亮得惊人。

　　陆川看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蹲这么久，脚麻了吧？”

　　白薇薇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却发觉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一阵尖锐的酸麻感从脚底直冲大脑。

　　她晃了一下，差点坐倒在地。

　　“嗯……”

　　她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

　　脸颊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陆川没再说话。

　　他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贴在她纤细的脚踝上。

　　隔着薄薄的裤料，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他的动作很专注，也很自然。

　　白薇薇浑身一僵，一股电流从脚踝窜遍全身。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粗糙的指腹带来的奇特触感.

　　还有……他身上那股越来越清晰的酒味。

　　“你喝酒了？”

　　她小声问。

　　就是现在。

　　陆川心中默念一句，手上的动作没停，身体却像是失去了平衡，向后微微一仰。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看着她，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没……没喝多少。”

　　他的表演恰到好处，既有醉酒的迟钝，又带着逞强的倔强。

　　白薇薇果然信了。

　　“你、你还能站稳吗？我扶你起来吧。”

　　她说着，自己挣扎着想要站起，但麻木的双腿让她再次一个踉跄。

　　陆川顺势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身体也跟着晃了晃。

　　他没有去扶她，而是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摊开掌心，像是在邀请，又像是在求助。

　　白薇薇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抓住了他的手。

　　借助他的力量，她终于站了起来。

　　因为惯性，她整个人都向他怀里靠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极致。

　　他能闻到她发丝间清甜的洗发水香味。

　　她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带着荷尔蒙气息的啤酒味。

　　暧昧的因子在晚风中发酵。

　　“你怎么……跑来了？”

　　陆川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前。

　　他的声音因为“醉意”而显得含糊不清，却又格外有磁性。

　　白薇薇的脸更红了，她微微偏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就……来看看。”

　　她的声音很小，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陆川的心上。

　　一股强烈的冲动瞬间席卷了陆川的理智。

　　他想抱她。

　　现在，立刻，马上。

　　但他知道不能急，急了，之前所有的铺垫就都白费了。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头好晕啊……”

　　他闭上眼，身体微微前倾，将一部分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声音里充满了脆弱感。

　　白薇薇果然更紧张了，扶着他的手也更用力了。

　　“那……那我送你回寝室。”

　　“不。”

　　陆川睁开眼，迷离的目光牢牢锁住她。

　　夜色中，他的眼神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白薇薇……”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轻轻念着她的名字。

　　“嗯？”她下意识地回应。

　　“我能……抱你一下吗？”

　　他的声音很轻。

　　“……就一下。”

　　话一出口，陆川心里就咯噔一下。

　　有点后悔。

　　他懊恼地闭了闭眼。

　　白薇薇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从小就是个乖乖女，循规蹈矩。

　　别说拥抱，大概连和男生多说两句话都会脸红。

　　自己这借着酒劲儿提的要求，实在是太唐突，太孟浪了。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迎接她惊慌失措的后退，和那句带着点结巴的拒绝了。

　　然而，预想中的推拒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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