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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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就得罪了呗！能咋着？”脾气同样不太好的司空长鸣突然大喝道：“难道因为皇朝施压，咱们就要把自家弟子拱手交出去任人宰割吗？”“这要是传出去，得让多少弟子寒心？”
“我正气宗还有何脸面立足于天地之间！？干脆解散算了！”
“老五说得对！”姜止戈也是一脸战意：“他皇朝不讲道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现在可不是老祖在的时候，而是我等掌持，别忘了咱们当初的目标，那就是与众不同！”
“难道因为这件事稍微严重了一点，我们还要卑躬屈膝不成？”
“大不了，那就打一场！最多有死而已！”
温捷玉一脸黑线：“你们倒是无所谓，宗门其他弟子怎么办？跟着送死？”
众说纷纭，大殿内一片嘈杂。
有的主战，有的担忧，整个议事大殿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千映雪的声音，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师弟。”
千映雪翘起一条修长的腿，单手慵懒地拄着下巴。
那双眸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君凌轩。
“你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
千映雪此问一出，原本嘈杂喧闹的议事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几位争得面红耳赤的长老，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君凌轩身上。
君凌轩心头一震，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语气谦恭。
“师弟资历尚浅，见识有限，宗门大事，全凭大师姐与诸位长老定夺。”
“呵呵……”
座椅上，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抬起头，看着我。”千映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君凌轩心弦微颤，只得缓缓抬起头，迎上那双清冷的眸子。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感觉自己的所有心思，仿佛都在对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你身上，有师姐我当年的影子。”千映雪的语气平淡，却让旁边的几位长老眼皮同时跳了跳。
“杀伐果断，胆魄过人，惹麻烦的本事，更是青出于蓝。”
说着，千映雪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今日之事，正好可以给你上一课。”
“一堂你早晚都要面对的课。”
她没有等君凌轩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告诉我，对付敌人，是不是应该斩草除根，斩尽杀绝？”
君凌轩一怔，下意识地点头：“是。”
“那今日，我本可以轻易将帝召连同他那六个废物神魂俱灭，一个不留。”
“可我为何偏偏留了他一条狗命？是因为我嫌麻烦不够多，还是因为我真的担忧皇朝的报复？”
这个问题，让君凌轩陷入深思。
以大师姐的性格和实力，她绝非畏惧皇朝之人。
那她为何手下留情？
不等他想明白，千映雪便给出了答案：“是因为权衡利弊。”
“杀一个帝召，简单，但杀了之后呢？”
“皇朝震怒，帝家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必然会倾尽全力对我正气宗报复。”
“届时，你以为我们面对的，仅仅是一个皇朝吗？”
“外面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仙门，比如混元宗，凌霄剑宗，他们会袖手旁观？”
“不，他们会嗅到吞并的机会，第一时间扑上来，将我们撕碎！”
“留他一命，毁他双目，废他死士，这是惩戒，也是警告。”
“既宣示了我正气宗的态度，又给皇朝留了一丝颜面，将事情控制在可谈的范畴之内。”
“与其说我是在示威，不如说，我是在变相妥协。”
“小师弟，你要记住，当你的拳头还不足以砸碎整个世界的时候，就必须学会妥协与交换。”
“现在已经不是你历练的时候，可以随意掌控自己的生杀大权了。”
“学不会斟酌利弊，一辈子都是他人棋子！”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点醒了君凌轩。
是啊，他追逐的确实是快意恩仇。
却从未站在宗门的立场上，去考虑那些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
话音落下，千映雪的视线掠过舞汐羽，暝砂以及大黄等人身上。
“接下来的话，你们不便在此。”
一股无形之力瞬间裹住了他们。
舞汐羽等人甚至来不及惊呼，视野便陡然扭曲。
再回神时，已身处议事大殿百丈之外。
“君师兄……”
舞汐羽的小脸写满了担忧，她想厚着脸回去，却发现面前有一道禁制，任凭她如何往前顶都纹丝不动。
殿内，只剩下千映雪，一众长老，以及孤零零站在中央的君凌轩。
千映雪那副慵懒的姿态消失，坐直了身体，眼眸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长老。
“现在，没有外人了，诸位可有什么想说的？”
刑治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神情凝重地开了口。
“你方才所言，句句在理。”
“皇朝绝不会善罢甘休，君凌轩是我宗弟子，宗门自当护他周全，可是……”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针，刺向君凌轩。
“可是，瞑氏一族乃是魔道。”
“若在平时，收留便收留了，我正气宗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
“但现在不同！硬要收留他们，便是将一个天大的口实，亲手递到别人手里！坐实我宗与魔道勾结，甚至与彼界有所牵连的罪名！”
“一旦被挂上这个罪名，我正气宗之名被污是小，怕就怕那些敌对仙门跟着落井下石！”
“刑长老说的没错。”
姜止戈此刻也收起了战意，眉头紧锁。
“仅仅一个皇朝，我宗豁出家底，未必不能扛住。”
“但旁边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
说到这儿，姜止戈眸光一厉。
“咱们几个年轻时，谁没跟那几大仙门的老东西结下过梁子？”
“更别提他们本就瞧不上合欢宗，而我宗又与合欢宗交好。”
“他们做梦都想把我正气宗踩下去！如今有这么一个借口，你觉得他们会放过？”
“一旦他们借机发难，联合围堵，我宗危矣！”
“不错。”温捷玉的脸上满是愁云，声音都透着一股无力感：“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明面上的敌人。”
“是那些从虚空裂缝里钻出来的彼界修士！他们太狡猾了，防不胜防。”
他看了一眼上座的千映雪，声音压得更低。
“听二师兄数月前传回的讯息，那群东西，恐怕已在九州布局万载！”
“君凌轩这次遇到的，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这是一个血淋淋的警示！”
“谁敢保证，九大仙门之中，还有多少高层，早已被渗透，早已烂到了骨子里……”
温捷玉的话，让一股寒意顺着所有人的脊骨向上攀爬。
仙门与皇朝若都不可信，这场纪元大劫，还怎么打？
“所以，归根结底……”姜止戈一字一顿，声音无比沉重：“此事若处理不好，关乎我正气宗的生死存亡，关乎我们能否度过此劫！”
大殿内，落针可闻。
这是一个死局。
保君凌轩，宗门可能会有覆灭的危机浮现。
不保，宗门风骨何在？人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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