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迫降拖行

　　浓烟从后部舱室不断涌入，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不能放弃！都给我动起来！”

　　威龙双臂青筋暴起，死死扳住沉重且反馈异常的主操纵杆，对抗着失控的气流，试图将不断左偏的机头强行拉回。

　　“骇爪！优先稳定姿态！黑狐，检查动力！”

　　“我在尝试强制覆盖失控指令！”

　　骇爪的声音又快又急，鲜血染红了她的指尖和部分按键，但她毫不在意，“需要绕过三组安全协议！红狼，帮我按住那个红色的紧急物理超控开关！”

　　“来了！”

　　红狼挤过来，死死按住了骇爪指定的那个带有危险标识的红色按钮。

　　“无名，牧羊人！去后面！尽可能堵住破口，或者切断向驾驶舱蔓延的电路和油路！快！”

　　威龙的额头青筋跳动，汗水浸透了作战服，甚至可能还包括作战靴，说不定等战斗结束后，能从里面倒出几升的汗液。

　　无名和牧羊人转身冲回烟雾弥漫的通道。

　　“磐石！盯着高度和速度！随时报告！”

　　“高度四千五！还在掉！速度……速度极不稳定！”

　　磐石死死盯着面前的仪表，克服了自己的所有恐惧，将它们全部咽进了肚子里，然后报数。

　　“辅助动力单元（ApU）强制启动！”

　　骇爪猛地敲下最后一个按键。

　　一阵不同于主引擎的、相对平稳的嗡鸣声从机腹深处传来，虽然微弱，却带来了一丝稳定感。

　　几个疯狂闪烁的屏幕暂时稳定了下来。

　　“有效！继续！”

　　威龙感受到操纵杆的反馈力度似乎回来了一点点，配合着微弱的辅助动力，调整着副翼和方向舵。

　　“水平尾翼限制解除！但响应延迟严重！”

　　骇爪报告。

　　飞机仍然在颤抖，下坠的趋势虽然减缓，但并未停止。

　　高度计的数字仍在下降。

　　就在这时，后方的“毒蝎”猛地拉高，准备使用空对空导弹。

　　“导弹锁定警告！”

　　骇爪看着屏幕上骤然亮起的红色图标，声音陡然拔高，“两枚！”

　　以c-21目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进行有效的机动规避。

　　“武器系统！骇爪，能不能夺取武器控制权？！”

　　黑狐急中生智，大声喊道。

　　“我试试！”

　　骇爪立刻调出武器控制界面，“需要破解火控雷达和导弹发射架的联锁……黑狐，干扰他们的数据链！频率是……”

　　两人再次展现出惊人的电子战默契。

　　骇爪负责正面强攻系统核心，黑狐则从侧翼干扰敌方信号。

　　“毒蝎”炮艇机机翼下冒出导弹发射的白烟。

　　两枚空对空导弹拖着尾焰，以惊人的速度扑来。

　　“成功了！”

　　c-21机翼下方，两个近程防御导弹发射巢猛地弹出。

　　自动瞄准系统在最后一刻，被骇爪强行接管！

　　“嗖！嗖！”

　　两枚拦截导弹激射而出，精准地迎向了来袭的敌方导弹。

　　“轰！轰！”

　　夜空中爆开两团巨大的火球！

　　拦截成功！

　　“毒蝎”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被彻底激怒，调整姿态，准备再次寻找攻击角度。

　　“不能给它机会！”

　　“骇爪！用主武器！干掉它！”

　　“主武器系统在线！多管火箭巢激活！”

　　骇爪迅速操作。

　　粗壮的机翼下方，火箭发射巢缓缓转动，对准了“毒蝎”炮艇机。

　　“发射！”

　　火箭巢猛地爆发出炽热火焰。

　　“咻咻咻咻——！”

　　火箭弹瞬间覆盖了“毒蝎”及其周围的空域。

　　“毒蝎”瞬间就被彻底撕碎。

　　在空中化作一团巨大火球，四散纷扬。

　　最后的空中威胁，清除。

　　驾驶舱内爆发出短暂的、劫后余生的喘息。

　　但危机远未结束。

　　“高度两千！我们还在下坠！动力不足！”

　　磐石冲着大家继续报告，不知道是他的声音更尖锐，还是警报甚之。

　　威龙努力控制着飞机，试图将其拉平。

　　他们已经勉强从失速状态中恢复，但受损严重的机体和动力系统，使得飞行变得异常艰难和缓慢。

　　就在这时，骇爪的终端再次发出刺耳的警报，这一次，是来自地面的威胁。

　　“侦测到地面雷达锁定！多个信号源！是哈夫克的地对空导弹阵地！他们响应了之前驾驶员的‘授权摧毁’命令！”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舷窗下方，几道醒目的白烟轨迹腾空而起，目标正是他们这架摇摇欲坠的突击舰。

　　“导弹来袭！四发！”

　　“机动规避！释放干扰弹！”

　　威龙大吼，猛地将操纵杆向一侧压去。

　　受损严重的c-21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艰难地做出一个侧滑动作。

　　“干扰弹发射！”

　　骇爪按下按钮。

　　机身后方，大量的红外干扰弹和箔条喷射而出，在夜空中形成一片诱饵区域。

　　两枚导弹被成功诱偏，拖着白烟从机翼不远处擦过。

　　第三枚导弹则被骇爪操控机载近防系统再次成功拦截，在空中炸响。

　　但第四枚，也是角度最刁钻的一枚，拖着死亡的白烟，穿透了干扰弹幕，以惊人的速度直扑c-21的尾部。

　　“来不及了！”

　　黑狐瞳孔猛缩。

　　“轰！！！”

　　整架飞机猛地向前一栽，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旋转、抖动。

　　刺耳的警告响彻驾驶舱！

　　“右引擎起火！完全停车！液压系统多处失效！我们失去大部分动力了！”

　　所有人眼前，只有瞬间变成一片红色的系统状态图。

　　c-21彻底变成了空中棺材，拖着浓烟和火焰，高度急剧下降。

　　仪表盘上的数字疯狂跳动，警报声连成一片。

　　威龙用尽全身力气，配合着仅存的微弱辅助动力，死死地把住操纵杆，试图控制住下坠的轨迹。

　　飞机正在滑向不可逆转的深渊。

　　“坚持住！前面就是边境了！”

　　黑狐指着屏幕上越来越近的虚拟界线——

　　塞尔维亚与罗马尼亚的边境。

　　这或许是唯一渺茫的希望。

　　只要进入战区空域，哈夫克的地对空导弹或许会有所顾忌。

　　飞机歪歪扭扭地向着边境线滑翔。

　　高度已经不足五百米，地面上的田野、树林和道路变得清晰可见。

　　然而，从罗马尼亚方向，最后一枚远程地对空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追上了这架重伤的飞机。

　　“轰————————！！！”

　　导弹直接命中了c-21本就脆弱不堪的机身后半部，几乎将整个尾翼和部分机身结构彻底撕碎。

　　驾驶舱内所有的屏幕瞬间黑屏，灯光熄灭，只剩下应急红灯在疯狂闪烁。

　　飞机失去了所有动力和控制，向着伏伊伏丁那平坦的广袤农田，一头栽了下去。

　　“抓紧！迫降！”

　　所有人都死死抓住身边能固定的一切——

　　座椅支架、操纵杆底座、舱门框……

　　整个身体被巨大的过载死死压在座位上或者舱壁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窗外，大地以令人窒息的速度迎面扑来。

　　“砰——！！！！”

　　c-21的机身以一个极其勉强、近乎平行的角度，狠狠地拍在了松软的农田之上。

　　起落架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就扭曲、断裂、崩飞。

　　机腹与大地剧烈摩擦，卷起漫天肥沃的黑土和粉碎的农作物残骸。

　　惯性推着飞机，在田野中疯狂地向前滑行，在身后留下一道长达数百米、深达数米的狰狞疤痕。

　　燃烧的部件不断从机体上脱落，点燃了大片火焰。

　　剧烈的震动和撞击几乎要震散每个人的骨架，耳鸣声掩盖了一切。

　　不知道滑行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前进的势头终于开始减缓。

　　最终，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到极致的呻吟，突击舰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动能，在一片被它自己犁开的、冒着青烟和火苗的农田中央，彻底停了下来。

　　短暂的意识模糊后，威龙第一个挣扎着抬起头，甩了甩昏沉的脑袋。

　　“所有人……报告情况……”

　　回应他的是几声压抑的呻吟和咳嗽。

　　“还……还活着……”

　　这是磐石的声音，他记得很清楚。

　　“红狼？”

　　“我在这里……骨头……好像没断……”

　　“无名？”

　　“……在。”

　　“牧羊人？”

　　“还好还好……我们……还在地上……”

　　“骇爪？黑狐？”

　　“……系统……完全瘫痪了……”

　　“但……我们成功了……迫降……”

　　短暂的沉默后，一种混合着极致疲惫、巨大伤痛和一丝丝侥幸生存的复杂情绪，在幸存的队员们之间弥漫开来。

　　他们摧毁了节点，夺取并最终“降落”了这架突击舰，从必死的围剿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但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飞机彻底报废，人人带伤，弹尽粮绝，并且迫降在了敌友难辨、局势不明的暗区中。

　　万幸，驾驶舱的结构在迫降中承受住了大部分冲击，加上外骨骼和座椅的保护，所有人都奇迹般地只是受了些轻伤。

　　“检查装备！清点弹药！我们没时间休息！”

　　威龙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下达命令。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在狭窄、布满碎屑和血迹的驾驶舱内，快速清点着各自所剩无几的武器和物资。

　　弹药消耗巨大，每个人身上只剩下寥寥几个弹匣，威龙也只能从尸体上捡起弹匣，能用一点是一点。

　　爆炸物、医疗用品几乎耗尽。

　　威龙透过破碎的舷窗向外望去，后方机身燃起的冲天大火照亮了周围数公里的区域，滚滚浓烟无疑会吸引所有附近的军事单位——

　　无论是哈夫克还是GtI，或者是任何其他势力。

　　更危险的是，谁也无法保证残骸不会发生二次爆炸，或者泄漏出有毒燃料。

　　“不能留在这里！立刻撤离！”

　　威龙重新把脱落的破损头盔给戴好，“以残骸为圆心，半径一公里内都不安全！我们向东北方向那个坡地转移，我看到那边有建筑物的轮廓！”

　　没有异议。队员们迅速收集起所有还能使用的装备，搀扶着行动稍显不便的牧羊人，依次从扭曲变形的驾驶舱舱门钻出，踏上了松软而泥泞的农田。

　　双脚重新踏上大地，混合着焦糊味、泥土清香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涌入肺中。

　　他们回头望去，c-21的残骸在田野中熊熊燃烧，触目惊心的滑行痕迹一直延伸到他们脚下，沿途散落着各种金属碎片和燃烧的部件。

　　“快走！”

　　小队呈警戒队形，迅速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向着远处带有坡度的林地潜行。

　　他们穿过收割后空旷的田野，越过干涸的灌溉渠，尽量避开可能被火光直接照亮的地方。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坡地。

　　坡地上，是一座规模不小的、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的葡萄酒庄园。

　　石砌的围墙多有破损，主建筑是一栋有着红瓦屋顶的两层楼屋，旁边是更大规模、但同样破败的酒窖和工坊。

　　院子里散落着破碎的木桶、生锈的农具，一些窗户黑洞洞地敞开着，无声诉说着主人仓促逃离的恐慌。

　　“保持警惕，搜索建筑，确认安全。”

　　威龙打了个手势。

　　无名和黑狐率先潜入，片刻后，无名返回，打了个“安全”的手势，但眼神却有些奇怪。

　　队员们进入主屋。

　　内部一片狼藉，家具被推翻，抽屉被拉开，值钱的物品被洗劫一空，墙壁上甚至能看到一些弹孔和喷溅式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看来哈夫克的人已经‘光顾’过这里了。”

　　红狼俯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空酒柜，语气冰冷。

　　“这里不安全，但至少能暂时躲避一下视线，处理伤口。”

　　威龙示意大家在一楼相对完整的一个房间里休息。“骇爪，定位我们现在具体位置。黑狐，尝试捕捉附近的无线电信号，绘制敌我态势图。”

　　“明白。”

　　骇爪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再次尝试启动她的终端。

　　这一次，屏幕顽强地亮了起来，虽然带着几条裂纹，但系统似乎还能运行。

　　她快速接入军用北斗卫星信号和扫描地形特征。

　　“定位成功。我们现在在伏伊伏丁那自治省，弗尔沙茨（Vr?ac）地区。这里靠近罗马尼亚边境，以弗尔沙茨山和葡萄酒闻名……或者说，曾经闻名。”

　　她补充了一句，目光扫过屋内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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