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话 骑士之剑．那是最后一张了

　　那沾染着杨易航与里昂德尔两人鲜血的破损牌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着不远处的碎石堆落去。

　　里昂德尔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一种本能，他强忍着左肩的剧痛和全身的虚弱，猛地向前扑去，伸出右手，试图接住那抛飞的牌袋。

　　只要牌还在，就还有机会……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牌袋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熟悉的火炮轰鸣，撕裂了短暂的寂静。

　　一道粗壮的黑影，带着浓烈的硝烟味和刺耳的破空声，从侧后方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无比地轰击在半空中的那个牌袋上——

　　是“破烂王”号的主炮！

　　里昂德尔的手僵在了半空，眼睁睁地看着牌袋连同里面剩余的塔罗牌，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和飞溅的金属碎块与灵光碎屑中，被瞬间轰得四分五裂，化为乌有。

　　纸牌的碎片混合着绒布的残屑，如同被撕碎的蝴蝶，在爆炸的气浪中无助地飘散。

　　里昂德尔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炮火袭来的方向。

　　只见那艘锈迹斑斑的“破烂王”号，其中一个被扩开的炮口还在冒着袅袅青烟。而在那个简陋的“驾驶舱”里，千岁正涕泪横流、脸色惨白地透过观察缝看着他，那双因为恐惧而圆睁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扣动扳机（或者说，拉下某个简陋发射机关）后的疯狂与后怕。

　　滔天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在里昂德尔胸中爆发，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理智。他甚至暂时忘记了重伤的杨易航，所有的杀意都集中到了那个躲在铁壳子里的、毁掉他根基的混蛋身上。

　　“你……找……死！！！”里昂德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他不再顾及伤势，不再考虑后果。他猛地将手伸向自己礼服内侧一个口袋——那里，存放着他现在身上，唯一一张还未被毁掉的塔罗牌。

　　那张牌，是“星币国王”象征着对物质环境的绝对掌控。

　　牌面亮起土黄色的、带着沉重威压的光芒。里昂德尔将其猛地对准了那艘“破烂王”号。

　　他要将这堆废铁，连同里面那个家伙，一起埋葬。

　　“隆隆隆——！”

　　“破烂王”号周围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开裂。巨大的岩石如同被无形巨手操控，从地面突起，狠狠撞向坦克的履带和底盘；坦克上方的洞窟顶部，也开始松动，更大的石块摇摇欲坠，目标直指那脆弱的蒸馏釜驾驶舱。

　　“哇啊啊啊啊——！”千岁在坦克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能感觉到整个钢铁堡垒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感觉下一秒就要被这天地之威彻底拆解、压扁。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他看了一眼旁边依旧昏迷的诺无，知道这铁疙瘩保不住了。

　　“妈的！拼了！”他哭喊着，胡乱地抓住诺无的衣领，连滚带爬地撞开那扇由锅炉挡板改造成的、并不牢固的舱门，拖着诺无，直接从数米高的坦克上跳了下去。

　　“砰！”“砰！”

　　两人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千岁更是当了肉垫，痛得他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

　　几乎就在他们落地的下一秒——

　　“轰隆隆——！！！”

　　失去了“星币国王”力量维持平衡的“破烂王”号，在周围不断突起撞击的岩石和顶部坠落巨石的联合打击下，那由各种船舶零件粗暴焊接而成的结构终于达到了极限。

　　履带崩断，锅炉外壳被岩石刺穿，蒸汽泄漏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个作为炮塔的蒸馏釜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中，瞬间扭曲变形，那门立下“奇功”的前装火炮炮管也弯曲成了可笑的形状。

　　这辆承载着千岁短暂高光时刻的、充满了蒸汽朋克风格的钢铁造物，在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和断裂声后，轰然解体，化作了一堆真正的、冒着青烟和火星的废墟，被更多的碎石掩埋了大半。

　　“破烂王号……真成破烂了……”

　　千岁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杰作”就此毁灭，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恐惧。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拖着诺无继续远离那个可怕的里昂德尔。

　　然而，里昂德尔冰冷的目光已经再次锁定了他。

　　只见他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手中的“星币国王”再次举起。

　　千岁看着如同死神般的里昂德尔，吓得魂飞魄散，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徒劳地向后蹭着身体。

　　就在千岁闭目待死之际——

　　一道破空声，从里昂德尔身后袭来。

　　是杨易航！

　　他不知何时，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捡起了地上半截扭曲的金属零件，如同一柄粗糙的短矛，用力投掷向里昂德尔的后心。

　　这一掷，毫无章法，速度也并不快。

　　但里昂德尔此刻的状态实在太差了，感知和反应都大幅下降。直到那截金属带着风声临近，他才惊觉回首。

　　他下意识地挥动短剑格挡。

　　“铛！”

　　金属零件被磕飞。

　　然而，就在他挥剑格挡，动作舒展到最大，持握着那张“星币国王”的右手也随之扬起的瞬间——

　　杨易航投掷出金属零件后，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向前扑倒。但在倒下的过程中，他的左手，如同垂死毒蛇吐出的信子，在地面猛地一撑，借着一丝微弱的反作用力，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向前滑窜了一小段距离，恰好来到了里昂德尔的身侧。

　　他的右手猛地探出——不是攻击里昂德尔的身体，而是精准地将手指并拢，如同匕首般，狠狠刺向了里昂德尔指间那张“星币国王”！

　　“噗嗤！”

　　杨易航的手指，连同那半截断裂的指甲，狠狠刺穿了脆弱的卡牌。

　　“星币国王”牌面上那象征着权力与掌控的图案，在杨易航染血的手指下，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碎裂。土黄色的灵光如同溃堤般汹涌而出，随即彻底熄灭，化作毫无灵性的纸屑，从里昂德尔指缝间飘落。

　　里昂德尔的身体猛地一颤，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那里只剩下一些卡牌的碎屑和杨易航指尖的鲜血。

　　杨易航趴在地上，连抬起头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只能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你现在……还有……牌吗？”

　　里昂德尔缓缓转过头，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杨易航，声音沙哑而空洞，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平静：“恭喜你……那是最后一张了。”

　　他弯腰，捡起了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骑士短剑。剑身依旧锋锐。

　　他将短剑横在身前，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仅凭右手持剑，摆出了一个最基础的骑士起手式。尽管狼狈不堪，满身血污，但他的眼神却重新变得专注而冰冷，仿佛剥离了所有外物，回归了最本质的战士：“现在，只剩下这个了。”

　　而杨易航，看着步步逼近的里昂德尔，感受着体内无处不在的剧痛，挣扎着，用左手支撑地面，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

　　紧接着，月光石长剑再次横于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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