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嗜血刀陆星渊

　　青石板上的朱砂印在天光里泛着暗赤光泽，像滴凝固的血。

　　云奕指尖蹭过潮湿的苔藓，那点丹红竟未被露水冲淡 —— 这不是寻常颜料，倒似经矾水调过的画经专用朱砂。

　　西北方的塔头群落渐显轮廓，檀木檐角隐在老樟枝叶间，偶有铜铃轻响。

　　他循着断断续续的脚印前行，途经龙源院的石灯笼时，忽见前方脚印拐进一道月洞门。

　　门楣题着 “大仙院” 三字，云奕早些时候做过功课，这里正是佛门盛行之时，大德寺塔头中规格最高的院落。

　　门内枯山水庭园铺着白砂，耙出的波痕如海水奔涌，三块立石仿似孤岛，不过如今改了门庭，里面的东西都换成了大魏国样式的。

　　脚印在庭园边缘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几粒散落在砂中的丹红粉末。

　　云奕正欲俯身，忽闻方丈室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夹杂着器物摩擦的轻响。

　　他贴紧桧皮葺的墙根挪步，缓缓探出头来，纸窗上赫然映出个持笔的身影 —— 正是重云。

　　至于重云正对面站着的，云奕只能瞧见半个侧身，根本看不见那人的样子。

　　两人中间隔着一面桌案，摊着张素笺，笔尖饱蘸朱砂，正画着繁复的纹样，朱红色连成一片，他瞧不清楚。

　　“时辰快到了。” 重云的声音突然响起，并站起身来，云奕忙缩身躲进廊柱后。

　　紧接着，便是笔触笔搁的声音，应是那人停了手。

　　屋内有灵光闪烁，却不见半分灵气溢出，显然施法之前多有布置。

　　云奕不敢贸然试探，唯有精神力捕捉空气中少有的气息变动。

　　-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窗纸透来的灵光骤然消弭，像被无形的手掐灭的烛火，只在窗棂上残留几缕转瞬即逝的光晕。

　　屋内两人再度开口，只是那声音如同蚊蝇振翅般微弱，即便贴紧窗缝竖起耳朵，字词也碎得像风中柳絮，也无法分辨具体的内容。

　　好在从大德寺主殿内跟来这一路上，云奕眼中的手段并没消失。

　　他突然发现，大德寺主殿方向涌现出磅礴的信仰之力，竟如被磁石吸引般，化作无数纤细的青线朝厢房涌来。

　　毫无疑问，这必然不会是自然汇聚，定是屋内两人的手笔。

　　思索至此，云奕也意识到，那些临时离开的衙役，很可能也是被人利用了。

　　本能驱使着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被卷入不明的风波之中。

　　也就是一瞬间，他想到此刻的局面刚好可以利用，外面茅房的那里说不定就有不听留下的线索。

　　此时，他不必原路返回再绕道过去。

　　瞅准方向，凭借自身强健的体格，不过是多翻丈高的墙头罢了，根本用不到法术。

　　-

　　落在茅房外，那久久不能散去的气味还是让人记忆犹新，醍醐灌顶。

　　云奕强忍着本能的不适，再探。

　　果不其然，下方交织成节的信仰之力，现在变得稀薄许多，流动的金光粗细也不再均匀，仿佛下一刻就要断开。

　　脑海中回忆起小和尚张壮壮教给他的一段经文，立刻静心凝神，开口轻诵。

　　经文到底是写什么的，云奕不记得，只知道这是壮壮晨时功课最常念的。

　　每每修行之时，体表便有金光浮现。

　　话音刚落，丹田忽然暖烘烘的，与往日壮壮修行时所见一般，淡金色微光顺着毛孔往外渗。

　　“小僧就说嘛，云道长与我佛最是有缘…”

　　不知如何，云奕突然想起壮壮总爱说的一句话，再想想自己剑法修行资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不等他胡思乱想，这一回，金光骤然亮了些。

　　下方原本紊乱的信仰之力竟似被无形的线牵引，那些断裂的光丝慢慢向他掌心聚拢。

　　云奕模糊记起后句，却忽然卡壳。

　　体表的金光猛地黯淡下去，刚聚拢的信仰之力又开始涣散，其中几缕竟化作黑烟消散了。

　　不过他所想要的目的已然达成，那些金光已经崩溃。

　　灵气从指尖探出，轻轻的朝着方才金光聚拢的位置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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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德寺的异常普通人察觉不到，但魏帝姚鑫很快便发现了。

　　毕竟真正的「九州山河鼎」就在自己手里，京都的信仰之力出现偏差，自然是他关注的。

　　“上钩了？”

　　-

　　模糊的身影一闪而逝，最后落在大德寺主殿的屋顶。

　　整个过程太快，以至于无人察觉。

　　那人只是稍作停歇，又立刻确认了方向，化作一道箭矢，直奔西北方。

　　站在大仙院屋内，他打量着干净整洁的桌椅，桌上还留着洒落了少许朱砂，桌腿旁还有颜色更深的印子，显然桌子今日挪动过。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方形石头，指尖轻轻用力，就捏的粉碎。

　　随后掌中生出一团火焰，并在粉末中迅速膨胀，直至铺满整间屋子。

　　奇怪的是，这些火焰并没有点燃什么，反倒是在火焰中，隐约出现了两个身影。

　　那人凝目注视着，看见两道模糊的身影正围着一尊半尺高的铜佛转动，铜佛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经文，此刻正发出暗金色的微光 —— 那些汇聚而来的信仰之力，正是被铜佛的光晕吞噬，化作其底座上愈发清晰的血色纹路。

　　“以佛骨为引，窃万民信仰……” 那人冷笑着，心头一沉。

　　他也不过是听说有这般手段，没想到居然有人在京都之内尝试，简直是胆大妄为。

　　正思忖间，铜佛突然发出一声轻鸣，竟在厢房上空凝聚成一只巨大的佛手虚影。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那虚影指尖滴落一滴金露。

　　印火留影十分珍贵，而且只能在短时间内重现，不过陆星渊觉得很值，又有鲜血可以供给他的刀。

　　“偷了信仰之力，你要怎么才能藏得住呢？”

　　他冷笑着，重新回到大德寺主殿，那尊青铜鼎的旁边。

　　一柄血红色的短刀出现在掌中，其表面蔓延的暗红色的纹路，像是血管一般，还在一次次的跳动着。

　　青铜鼎内的信仰之力还有少许，他将短刀掷入其中。

　　“血源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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