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背叛者与守誓者

　　幽冥傀儡指尖的幽绿光芒刺破阴云时，秦千风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银印在林婉儿的命引珠里烧得发烫，像要把他的魂魄都灼穿——这是他与柳寒音交换命纹后才有的感应，此刻却成了最刺耳的警报。

　　\"退到我身后！\"他旋身拽住林婉儿的手腕，药葫芦的木塞在她掌心硌出红痕。

　　沈云歌的剑鸣已经破空，冷光掠过最近的傀儡咽喉，却像砍进了水里，剑刃没入半寸便被腐臭的黑雾裹住；洛青岚的星砂凝成细针，扎进傀儡眼眶的刹那，那些幽绿光斑竟顺着针脚反爬上来，在她手背烙出焦黑的印记。

　　风无痕突然踉跄两步，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为首的傀儡咧开的嘴又发出柳寒音的声音，尾音却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阿弟，你忘了当年雪夜，是谁把最后半块烤薯塞进你嘴里？\"

　　\"住口！\"风无痕的玄铁匕首\"当啷\"落地，他踉跄着扑向傀儡，袖口的青玉坠子在阴风中摇晃——那是柳寒音亲手雕的并蒂莲。

　　秦千风瞳孔骤缩，这分明是激将法！

　　他刚要拽人，却见为首的傀儡突然暴起，十根青灰指节直插风无痕心口。

　　\"小心！\"林婉儿的药葫芦砸在傀儡臂弯，褐色药汁溅开的瞬间，空气中浮起若有若无的甜香——是她今早新炼的命息香，能短暂扰乱魂魄类灵体的感知。

　　傀儡动作一滞，沈云歌的剑趁机贯穿它的胸膛，黑雾翻涌间，七八个傀儡竟同时化作飞灰。

　　阴云突然散了一线，露出柳寒音的身影。

　　她站在飞灰未散的空地中央，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的眼尾泛着不正常的青淤。\"抱歉，刚才被...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声音比往日轻，像片随时会碎的琉璃，\"那些傀儡是用我的命魂碎片做的引。\"

　　秦千风的银印仍在发烫。

　　他盯着柳寒音发间的玉簪——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本该流转着温玉的光，此刻却像蒙了层霜。\"柳姑娘，你的命纹......\"他刚开口，林婉儿突然拽了拽他衣袖，命引珠在掌心跳得发疼，\"先找地方歇吧，大家都伤得不轻。\"

　　夜幕降临时，众人在镜海边搭了简易帐篷。

　　林婉儿蹲在篝火旁熬伤药，药罐里飘出的苦香混着命息香的甜，在夜雾里凝成层薄纱。

　　秦千风借着火光检查风无痕的伤口，少年的小臂被傀儡抓出三道血痕，皮肤下泛着诡异的青，\"这是幽冥之气，得用纯阳草敷。\"他抬头喊林婉儿，却见她正盯着帐篷外的黑影皱眉。

　　\"谁？\"林婉儿抄起药铲，命引珠突然烫得她松手，珠子滚进草堆，银印的光痕在地面划出亮线——那道黑影正弯腰去捡。

　　\"是我，风无痕。\"熟悉的嗓音混着夜雾飘来，可林婉儿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她记得真正的风无痕说话时总带着点吊儿郎当的尾音，此刻这声\"我\"却太正了，像块打磨过的玉，没有半分毛刺。

　　她猛地甩出三枚药针，黑影旋身避开，袖中却掉出截断簪——是柳寒音那支蒙霜的玉簪。

　　\"果然是你！\"林婉儿扑向命引珠，指尖刚碰到珠子，黑影已掐住她的手腕。

　　那手劲大得惊人，指腹没有风无痕惯有的剑茧，反而像块浸了水的棉絮，软得让人发怵。\"交出命引珠，否则......\"黑影的声音突然扭曲，变成七八种不同的调门重叠，\"否则你身边的人都会变成傀儡！\"

　　\"林姑娘！\"秦千风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

　　黑影瞬间松开手，化作一团黑雾钻进林子里。

　　林婉儿捂着发疼的手腕爬起来，命引珠在掌心烫出红印，却也让她看清了——黑雾里裹着半张人脸，左眼是风无痕的琥珀色，右眼却泛着幽绿，像极了白天傀儡的眼睛。

　　\"有内鬼！\"她冲进帐篷时，白墨生已经站在中央。

　　这位形意门长老的手掌按在地面，无数金色符文从他指尖涌出，在众人脚下织成镜面。\"真伪镜阵，\"他的声音像淬了冰，\"能照出本源气息。\"

　　镜光笼罩的刹那，风无痕突然踉跄后退。

　　他脚下的镜面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他自己，腰间挂着玄铁匕首和青玉坠子；另一个影子更淡，却穿着黑袍，左眼泛着幽绿。

　　黑雾从他体内涌出，在半空凝结成命影使者的模样，兜帽下的脸正咧着与白天傀儡相同的笑：\"不愧是形意门的老东西，我复制了风小公子的瞬移，却复制不了他的命魂印记。\"

　　\"你把我怎么了？\"风无痕的匕首抵上命影使者咽喉，手却在发抖。

　　他想起白天傀儡喊\"阿弟\"时，心底腾起的那股陌生的愤怒；想起刚才在林子里，他明明在帐篷里调息，却突然失去了半刻钟的记忆。

　　\"不过是借你的壳子用用。\"命影使者的声音里满是戏谑，\"等我拿到所有钥匙......\"话未说完，沈云歌的剑已刺穿他的胸膛。

　　黑雾炸成碎片，最后一缕飘向夜空时，还在笑：\"复制计划才刚开始呢，你们的同伴......\"

　　\"追！\"风无痕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就要冲进林子。

　　秦千风早有准备，拽住他的衣袖——那里缝着他用银印气息凝成的追踪符，\"别急，我留了记号。\"

　　两人在林子里追了半里地，终于在一棵老槐树下截住命影使者。

　　黑雾正往树洞里钻，风无痕的匕首狠狠扎进去，却只劈落几片焦黑的叶子。\"跑了。\"他踹了槐树一脚，突然捂住胸口，\"千风，我这儿......\"

　　\"先回去。\"秦千风扶着他往回走，月光透过树叶照在风无痕脸上，他这才发现少年的瞳孔在微微收缩，像被什么力量扯着。

　　回到营地时，洛青岚正对着星盘皱眉。

　　她指尖的星砂凝成细小的锁链，\"命运议会在复制钥匙持有者。\"她指向星盘上重叠的星轨，\"白天的傀儡，刚才的命影使者，都是克隆体。

　　他们需要命魂碎片做引子，所以才会攻击柳姑娘和风无痕。\"

　　\"那我们得尽快去命运之塔核心。\"沈云歌擦着剑，剑刃映出她紧绷的下颌，\"晚了他们能复制出整支队伍。\"

　　众人收拾行装时，风无痕突然蹲在篝火旁，双手死死攥住胸口的衣服。

　　他的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额角的汗滴砸在地上，\"不对劲......我的命魂好像......\"他抬头看向秦千风，眼底闪过一丝陌生的幽绿，又迅速消失，\"好像被人动了手脚。\"

　　秦千风的银印在衣襟下跳得发慌。

　　他想起柳寒音那支蒙霜的玉簪，想起命影使者消失前的笑，突然觉得这夜色比白天的镜海更冷。

　　风无痕的手指还攥着胸口，那里是他命魂所在的位置，此刻正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着，疼得他额角青筋直跳。

　　\"先休息。\"秦千风按住他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却压不住那股从命魂深处涌上来的凉意。

　　林婉儿递来温好的药碗，风无痕接过去时，手腕不受控制地颤抖，药汁洒在地上，在篝火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幽绿。

　　洛青岚的星砂突然在袖中炸开，她猛地抬头看向命运之塔的方向。

　　阴云不知何时又聚了起来，塔尖的轮廓在云后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野兽，正眯着眼睛盯着他们。

　　\"出发。\"白墨生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众人背起行囊，风无痕落在最后，他捂着胸口的手始终没松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秦千风回头看他，正撞进他瞬间清明的眼神——那里面除了疼痛，还有一丝让他后背发凉的陌生。

　　命运之塔的阴影越来越近，风无痕的脚步越来越慢。

　　当塔门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他突然踉跄着扶住旁边的石头，指节泛白，声音哑得像破锣：\"千风......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秦千风刚要上前，却见风无痕的瞳孔再次泛起幽绿。

　　那抹绿像团火，从眼底烧到全身，他的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纹路，像无数条小蛇在游走。

　　林婉儿的命引珠突然烫得她松手，珠子掉在地上，银印的光痕疯狂跳动，仿佛在警告什么。

　　\"风兄？\"沈云歌的剑尖指向他，声音里带着犹豫。

　　风无痕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陌生的笑，那笑容和白天傀儡的笑一模一样，\"别急，很快......你们都会变成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捂住嘴，像是在和什么东西较劲。

　　额角的汗滴成串落下，打湿了胸前的青玉坠子。

　　那坠子上的并蒂莲纹路突然泛起微光，是柳寒音的命纹气息。

　　风无痕浑身一震，幽绿的瞳孔渐渐褪去，他喘着粗气看向秦千风，眼神里满是惊恐：\"刚才......我好像不是我了......\"

　　秦千风的银印还在发烫，他看向柳寒音的方向。

　　姑娘正站在队伍最前面，面纱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的眼尾青淤更深了。

　　他突然意识到，从镜海出来后，柳寒音就没再和他们说过话，只是沉默地往前走，像个被线牵着的木偶。

　　\"柳姑娘？\"他出声唤她，却见她猛地转头，面纱下的眼睛泛着和傀儡一样的幽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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