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妹妹睁开眼，姐姐才敢苦

　　苏悦睁眼的那一刻，病房死寂如渊。

　　可下一瞬，角落里悬挂的那一串骨铃，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颤——

　　声音极轻，却像一根针扎进所有人的神经。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七枚骨节依次震颤，音波层层叠叠，在空中交织成一段古老而诡异的旋律。

　　那调子低回婉转，带着某种不可违逆的律动，竟与百年前失传的《终言录》开篇首章分毫不差！

　　周老猛地踉跄后退，扶住墙壁才没跌倒，脸色惨白如纸：“这……这不是血脉共鸣！是‘双喉同鸣’的起始音！传说中唯有大祭司分裂的两魂同时觉醒，才能引动天地回响……可这种事……已经沉睡三百年了！”

　　他浑浊的眼中涌上惊骇与敬畏，死死盯着病床上的小女孩——苏怜。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苏悦已率先反应过来。

　　她没有看骨铃，也没有理会周老的惊呼，而是迅速伸手，紧紧握住了妹妹冰凉的小手。

　　那一瞬，一股温润柔和的能量自苏怜掌心流淌而出，顺着经脉缓缓注入苏悦体内。

　　那些因强行催动“断言归真”而灼伤的神经，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

　　痛楚退去，意识清明，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春汛。

　　苏悦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不是惊喜，不是释然，而是一种近乎宿命般的确认——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姐姐。”苏怜忽然开口，声音稚嫩却异常平稳，不带一丝孩童的懵懂，“我不是你的容器，也不是他们的祭品。”

　　她睁开眼。

　　那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像是映着千年星河。

　　她望着苏悦，目光穿透了血缘、记忆与轮回，直抵灵魂最深处。

　　“我们是同一个人。”她说，“百年前，大祭司预见‘言灵之力’将被滥用，沦为操控人心的工具。于是她主动分裂自我——把情感封入左魂，托生为苏家血脉；把理性藏于右魂，隐入轮回之外。你们以为她是被迫献祭……其实，她是自愿舍身，只为留下一双眼睛，看透这场骗局。”

　　空气凝固。

　　程远站在门边，手指无意识攥紧了枪柄。

　　陆寒沉默伫立在窗前， 冷峻的神情笼罩着他的脸，但他紧握窗台的指关节却泛白了。

　　“所谓的神？”苏怜冷笑，小小的身体坐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出那枚水晶颅骨，指尖轻抚其表面裂痕，“他们等了一百年，想唤醒的‘主魂’，不过是当年走火入魔、妄图永生的堕落祭司残念。而真正的终结钥匙……从来不在天上，而在人间。”

　　她抬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悦脸上：“只有当情感与理性自愿合一，才能关闭‘主魂通道’。否则，哪怕毁掉千座石碑，斩尽万缕残魂，轮回依旧会重启。”

　　苏悦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嘴角扬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

　　“所以你一直没醒，是在等我放下防备？”

　　“你在保护我。”苏怜点头，“可你也把自己锁得太久。你以为沉默是武器，可真正的力量，是从不说谎开始的。”

　　姐妹二人相视无言，却似有千言万语在眼神交汇间流转。

　　片刻后，苏悦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三个字：伪神降。

　　“我们要演一场戏。”她转身，眸光冷冽如刃，“让那个躲在暗处的残魂，自己跳出来。”

　　计划成型。

　　对外放出消息：净言祭虽成，但能量回流导致玉璧受损，需七日内再度举行补全仪式，否则城市气运将崩塌。

　　消息一经传出，暗流骤起。

　　她们安排替身演员在公众场合演练“神启状态”——一位年轻女祭司模样的女子在广场中央突然跪地颤抖，口中吟诵古老咒文，玉璧悬浮半空发出幽蓝光芒。

　　可细心之人很快发现破绽：她念的咒文错漏百出，玉璧闪烁频率紊乱，甚至有一次在人群密集时突然熄灭，引发短暂骚乱。

　　“假的。”潜伏在监控室的程远冷笑，“漏洞太多，就是故意让人看出不对劲。”

　　“就是要它看起来像破绽。”苏悦站在高处俯瞰街景，风吹动她发丝，“真正的猎人，从不怕诱饵太拙劣。怕的是猎物不上钩。”

　　陆寒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确定这么做安全？一旦残魂夺舍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不会轻易出手。”苏悦侧头看他，而越是自负的存在，越容不得失控。”

　　夜色渐深，城市灯火如星海铺展。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道几乎透明的灰影正剧烈扭曲，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线牵引，缓缓朝着权力中枢的方向移动。

　　病房内，那串骨铃再次轻轻晃动了一下。

　　无声，却似已有雷霆在酝酿。

　　风暴，只差一声令下。第329章 妹妹睁开眼，姐姐才敢哭（续）

　　三日后，晨雾未散。

　　议会大厅内，鎏金穹顶投下斑驳光影，十二位长老端坐高位，正就新一届气运调度展开辩论。

　　空气凝滞，秩序井然——直到那位德高望重的副使突然站起。

　　他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双目骤然泛起幽蓝冷光，瞳孔深处似有符文流转。

　　全场寂静一瞬，随即哗然。

　　“吾乃言灵之主……命轮重启，万魂归位……”他的声音低沉扭曲，不似人语，倒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的回响。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震颤，连墙壁上的古老铭文都开始微微发烫。

　　监控室警报狂鸣。

　　“目标已暴露！”程远猛地拍桌而起，耳机中传出一连串急促汇报，“能量波动与残魂频率完全吻合！正在尝试夺舍宿主意识！”

　　“封锁所有出入口。”陆寒声音冷得像冰，眸光却如刀锋扫过屏幕，“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击毙。”

　　与此同时，祖堂暗廊深处。

　　苏悦与苏怜并肩而立，身影隐在千年石雕的阴影之下。

　　她们十指紧扣，掌心贴着那枚裂痕遍布的玉璧残片，体温交融，心跳同步。

　　一股难以言喻的共振自两人之间升起，仿佛血脉在歌唱，灵魂在低语。

　　“准备好了吗？”苏悦轻声问，嗓音里没有颤抖，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

　　苏怜点头，眼神清明如镜：“这一次，不是牺牲，是审判。”

　　她们闭上眼，唇齿微启——

　　一段从未见于任何典籍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

　　那不是咒语，也不是祷文，而是某种超越语言的存在——双喉共鸣，源自同一灵魂分裂百年的两半，在此刻首次完整和鸣。

　　音波无形，却让整座祖堂的地基轻轻震颤，供桌上的香炉无火自燃，灰烬盘旋成古老的封印图腾。

　　会场之内，那名副使猛然抱头嘶吼，身体剧烈抽搐，仿佛有千万根钢针自颅内穿刺而出。

　　下一瞬——

　　“轰！”

　　一团灰雾被硬生生从天灵盖撕扯而出，在空中扭曲成一张狰狞人脸，怒目圆睁，咆哮如雷：“你们不过是凡胎！怎敢动我真名？！我不死不灭！轮回为证！”

　　“你早已死了。”苏怜睁眼，眸中无惧，唯有裁决，“百年前你违背誓约，妄图以言灵控天下人心，大祭司自愿分裂自我，只为留下一线清明。而你……不过是一缕不肯消散的执念。”

　　她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金色符线凭空浮现，缠绕向那团残魂。

　　苏悦同时催力，玉璧残片爆发出刺目青光，将残魂牢牢锁住。

　　“你说命运不可逆？”她冷笑，“可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改命。”

　　两股力量交汇，如天河倒灌，将那虚影狠狠拽向地面早已安置好的水晶颅骨。

　　封印开启刹那，符文明灭闪烁，自动重组为最古老的禁制文字。

　　“以情理合一之名，断尔妄言之路！”姐妹齐声宣告。

　　“不——！”残魂最后发出凄厉尖啸，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入颅腔。

　　咔嚓一声，颅骨闭合，表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封印纹路，最终归于沉寂。

　　整座祖堂，骤然安静。

　　紧接着，一声悠长叹息自四壁回荡开来，仿佛百年冤屈、千重枷锁，终于在此刻尽数释然。

　　烛火摇曳，香灰落地成莲，就连那断裂已久的青铜钟绳残端，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轻轻晃了一下——像是某种回应，又像是一次告别。

　　苏悦踉跄一步，几乎跌倒，却被苏怜稳稳扶住。

　　她低头看着手中渐渐冷却的颅骨，终于再也撑不住，一把将妹妹紧紧抱住，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苏怜瘦小的肩头。

　　“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成需要保护的孩子……可你才是那个看清一切的人……”

　　风穿堂而过，吹动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压在心头百年的阴霾。

　　而在祖堂外的台阶上，陆寒静静伫立良久，望着那对相拥的身影，第一次觉得——命运，或许真的可以被改变。

　　第七日清晨，天光微亮。

　　苏悦独自坐在祖堂石阶上，手中握着一片玉璧残片。

　　晨露沾衣，她却不觉寒意。

　　唇瓣微动，似在呢喃，又似在呼唤一个无人听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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