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印证

　　然而昭月一剑虽强，能够覆灭道之下的一切，可在面对真正的大道时，也不过是缕荧光罢了。

　　随着那邪欲大道碾压而下，月华流照的无刃一剑，便顷刻破碎，化作星星点点，被天际中的血色完全吞没。

　　周彻身上二十七道纹路，散发出墨绿妖异，好似附骨之蛆，不停侵蚀着他的神魂，使得他痛苦不堪。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先前那裂谷中摆放出的诡异图案，究竟是什么。

　　可还不等他思索对策，天上大道则已然碾碎月华，朝二人镇压下来。

　　与此同时，何汐也在昭月一剑崩灭后，遭到反噬，直接喷吐出大量鲜血，踉跄着仰躺而去。

　　周彻见状，立刻就强撑着神魂撕裂之痛，跪直身躯，将何汐一把搂住抱进怀里。

　　轰！

　　恐怖大道倾落，瞬间迸发出无垠邪欲道威，就欲将二人吞没蚕食。

　　周彻抱着何汐，见那恐怖灵威激荡而来，瞳孔便猛的一缩，其下意识便用身子将何汐覆盖，试图为对方抵挡蛛那大道之力的碾压。

　　此刻的何汐痛苦不堪，就连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但当感知到周彻将自己护在怀中时，她的心里，竟莫名涌现出了一抹伤感。

　　“清……”

　　“别动！”

　　何汐伸手，想要将周彻推开，可周彻却反而抱得更紧，并厉声呵斥，试图阻止她的反抗。

　　被对方这么一吼，何汐心跳莫名一滞，旋即又想起了，在黄泉裂隙中时，周彻的那句喜欢。

　　恐怖灵威越来越近，而她则透过周彻蓬乱发丝间的缝隙，看到了那轰杀而来的血色。

　　如果你是男人的话，说不定我们，还真有可能呢……

　　何汐思绪翻涌，紧接着一滴泪便自其眼角滑落。

　　她的眸子缓缓闭上，似是认命了般。

　　然而……

　　一息、两息……

　　直到过了五息以后，何汐才蓦然发觉，自己似乎并未遭受到，那种来自于大道的磨灭之感。

　　其眉眼轻轻松开，视线也随之缓缓向高天探去。

　　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就见那高天中的红光与结界，竟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消弭。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宛若星空的璀璨浩瀚。

　　这片星空比之幻觉，更像是某种奇异空间的缩写。

　　一切，都是那么多真实！

　　何汐有些茫然，可就在她震惊之余，却见周彻身上的二十七道诡异图案，忽的朝着高天飞去，紧接着就合而为一，化作一颗晶莹水滴，悬浮在了苍老的指尖。

　　“你，你是……！”

　　远处，秦玉兰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当何汐看去，便见对方那张苍老的脸，已经被绝望跟恐惧填满。

　　且在其残破的身躯之上，则还有着无数道，散发着毁灭道韵的、碗口大小的血痕。

　　很明显，在这短短几息的时间内，秦玉兰遭受了近乎于覆灭的打击。

　　此刻的她，已然到了随时都可能消散的地步！

　　周彻身上束缚解除，立刻就自痛苦中恢复，其闻听此言，便迅速自何汐身上起开，朝天空望去。

　　而当他看清那高空中的景象后，一股喜色，便再难遏制的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师傅！”

　　周彻开口，心中压抑的所有情绪，也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好似泄了洪般，化作泪水，自其眼眶中滚落。

　　没错，那高天中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尊——陆愚！

　　而在对方的身侧，则还有着另一道绝美。

　　其面色冷冽，浑身散发出无垠帝道之气，当她将目光看向周彻时，那股发自内心的怒意，便丝毫不加掩饰的自眼底展露了出来。

　　这道绝美，自然便是她在几个月前，从鲛人海带回合欢宗的沈青君！

　　他这声师傅喊出来时，沈青君的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

　　很明显，陆愚在来时，就已经将他的身份，告知给了对方。

　　周彻的呐喊声，传递开来。

　　陆愚闻言，便微笑着朝其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的秦玉兰，却是满脸错愕，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这是……什么情况？！

　　周清月是天道门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她是正道安插在合欢宗的卧底？！

　　秦玉兰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此刻的她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在发觉这一不得了的事实后，她那张满是褶皱的嘴唇，竟不由得疯狂的颤抖起来。

　　其看了看与自己对峙的老者，又望了望下方狼狈的两女，最终还是将目光定格在了周彻身上。

　　“你……你是卧底？！”

　　见秦玉兰如此慌乱，周彻的心中，竟升起了一丝苦尽甘来后的快感。

　　其与何汐互相搀扶着，缓缓自地上站起。

　　紧接着，其便近乎宣泄似的朗声喊道，“不错！老娘……老子就是卧底！老子从来都不是什么魔门龙女，老子就是老子！老子是天道门的周彻！”

　　声音响亮，气势恢宏，里面透露着周彻这一年来所受到的一切委屈。

　　他的眼角泪水滚动，而当他喊出这句话时，其心中的苦楚，也好似被一扫而空，只余下满心的畅快！

　　高天之上，沈青君看向周彻的眼神中，竟是少了几分恼怒与羞愤，反而多了一抹欣慰。

　　虽说周彻令她经历了一段极度不美好的回忆，但归根结底，对方都是她的师弟。

　　并且从这段呐喊声中，她似乎也感知到了，对方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与痛苦，所以此刻的她，对于这个羞辱过自己的小师弟，竟多出了一丝怜惜、一丝同情……

　　而另一边，当周彻自曝家门后，与他紧紧相拥，互相搀扶的何汐，却是忽觉心中错愕，紧接着周清月与周彻这两个名字，以及两道身影，也再度被分离又重合、重合又分离。

　　“若你真想知道，便问他本人吧。”

　　殷芷的话，又再度自脑海中回想起来，而这一次，她似乎明白当初对方为何会那么说了。

　　周清月对自己隐瞒的，原来是这个……

　　那岂不是说，他当时的告白……

　　想到这里，何汐的脸上，竟莫名多出了一丝红晕。

　　只不过那些个雨水、泥泞和血渍，则将这份少女的悸动，轻易覆盖隐藏。

　　听到周彻的回应，秦玉兰整个人都好似痴傻了般，握着古镜的手，无力垂落。

　　周清月，是天道门宗主陆愚的弟子？！

　　那自己谋划了如此之久的夺舍大计，岂不是一直都被这个老怪物，看在眼里？

　　如今的她，身体不断被毁灭气息吞没，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又如何还有生还的余地？！

　　她心中满是绝望，可就在这时其脑海中竟忽的闪过一丝清明，紧接着其便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仰天大笑起来。

　　“呵呵哈哈哈……”

　　“枉我花费三日心血，于此布下这灭龙二十七兽图，企图将周清月吞噬夺舍！

　　想不到自己竟只是一颗，为了引你现身的弃子！”

　　秦玉兰看着陆愚，愤怒咆哮，而其握着古镜的手，竟也越发的用力。

　　“柳紫衣啊柳紫衣！我跟了你几十年，替你做了那么多丑事，甚至因那场变故，导致此生都无法问鼎大道，想不到竟还是换来如此结局！

　　既然你不仁，就莫怪我不义了！

　　老娘要以天地为契、以这香火晃神玉为祭！诅咒你……诅咒你那爱徒，死在情欲的痴缠中！神魂永寂……受尽……受尽万般苦痛折磨，不得轮回、不得解脱……

　　我要让你！让你的神魂，在愧疚与痛心中永续！”

　　秦玉兰说着，竟是一把将那古镜捏碎掉来。

　　而随着古镜崩碎，其身体也浮现出了无数道暗红色的裂痕。

　　与此同时，一枚凝结着无垠神圣气息的金黄宝玉，亦是在这一刻赫然浮现。

　　但只是一瞬，其便同秦玉兰一齐破灭，化作了一阵微风缓缓荡开，随后散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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