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逆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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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暂时“雪藏”于京城的苏宁,非但没有丝毫失意落寞,反而如鱼得水。

  他深知,那场御前风波不过是权力棋局上必要的弃子,万历皇帝与张居正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暂时平息清议的台阶。

  而他,恰好提供了这个台阶。

  远离了倭岛的烽火与朝堂上针锋相对的弹劾,他反而得以从繁杂的军政事务中抽身,将全部精力投注到他真正关乎国运的宏图……

  布局和扩充大明那孱弱而畸形的工业根基。

  此时的明朝,虽有“资本主义萌芽”之说,江南手工业市镇繁荣,苏杭丝织、景德瓷器官窑、佛山铁冶名扬四海,但在苏宁超越时代的眼光审视下,这一切都显得如此脆弱和扭曲。

  其一,产业结构严重失衡。

  庞大的手工业体系过度集中于丝绸、瓷器、茶叶等奢侈品和消费品生产,以满足宫廷、官僚和富商阶层的奢靡消费为主。

  而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基础工业,尤其是钢铁、煤炭、大型机械制造……

  却规模有限,技术停滞,远远不足以支撑一个迈向近代化国家的需求。

  其二,技术传承封闭僵化。

  官营匠坊制度僵化,匠户地位低下,缺乏创新动力,核心技术往往依赖家族“秘传”,极易失传。

  民间手工业行会规矩森严,阻碍了新技术的传播与应用。

  整个社会的技术创新体系,如同一潭死水。

  其三,能源与材料瓶颈突出。

  虽已初步掌控淮南煤矿与当涂铁矿,但全国的煤炭开采大多仍沿用古法,效率低下,深层煤碳无法利用;铁矿石冶炼技术落后,燃料仍大量使用木炭,导致森林资源被过度砍伐,且炼出的铁质杂质多、产量低,难以满足大规模工业化的原料需求。

  其四,缺乏标准化与体系化。

  产品规格千差万别,零件无法通用互换,极大地制约了大规模生产与复杂装备的制造维修。

  没有统一的度量衡和制造标准,所谓的“工业”,更像无数个孤立手工业作坊的简单叠加。

  面对这积重难返的局面,苏宁并未急于求成地抛出那些过于惊世骇俗的技术。

  苏宁选择以“建言国策”和“大明超市体系需求”为双重掩护,开始了他对大明润物细无声的布局。

  他在京城看似悠闲的府邸,实则成了大明第一个“工业发展规划中心”。

  首先向工部提交了《请定营造尺及度量衡则例疏》,建议由朝廷牵头,参照古制并结合实际,统一全国度量衡,尤其是在官营匠坊和军工生产中率先推行。

  同时,借“大明超市”需大量定制货架、车辆、标准容器为由,私下推行了一套内部使用的零件规格和制造标准。

  苏宁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推动工部矿冶清吏司对淮南煤矿进行“技术改良”,将他记忆中更为安全的矿井支护、通风排水技术,以“古籍所载奇技”或“海外良法”的名义,通过周正杰的渠道,悄然引入煤矿生产。

  同时,开始秘密撰写《焦炭冶炼法概要》,准备在时机成熟时,推动焦炭取代木炭在冶铁中的应用,以期彻底解决燃料瓶颈和铁质提升问题。

  另外让“工业空间”内的智能单位,开始逆向测绘、简化设计一些这个时代能够理解和制造的基础机床雏形,如简易的镟床、钻床、磨床的图纸。

  这些图纸被精心做旧,伪装成“前宋遗珍”或“泰西奇器图说”,由他“偶然发现”或“重金购得”,再通过可靠的工匠进行小范围试制。

  他知道,这些看似粗糙的“母机”,才是未来一切精密制造的根基。

  苏宁还以“编纂古今工器图谱”为名,招揽了一批不得志的底层工匠和略通格物之学的年轻书生,在府中开辟了一间“格物斋”。

  名为整理古籍,实则是他亲自授课,系统地灌输基础的物理、数学知识,并让他们接触、研究那些简化后的机械图纸。

  这些人,将成为他未来工业体系的第一批技术骨干。

  苏宁深居简出,每日埋首于图纸、数据与各种“奇巧淫技”之中,在朝臣们看来,这位曾经的“煞星”似乎已然认命,沉溺于玩物丧志。

  唯有张居正等少数明眼人,能隐约感觉到这位年轻人平静外表下,那股正在默默积蓄、意图改天换地的磅礴力量。

  苏宁并非被雪藏,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根本、也更为艰难的道路……

  他要为这个古老的帝国,打下永不倾覆的工业之基。

  ……

  京城看似平静的岁月里,苏宁正以超越时代的视野,有条不紊地编织着一张覆盖大明基础工业的巨网。

  他深知,钢铁是骨骼,煤炭是血液,化工则是未来腾飞的翅膀。

  而这一切的布局,不仅要推动大明的进步,更要确保最终的掌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工业的成功,便是他苏宁的成功。

  在钢铁领域,他不再满足于马鞍山铁厂现有的产量。

  通过“工业空间”提供的优化高炉图纸和焦炭冶炼工艺,他让周正杰以“技术入股”的方式,逐步渗透控制北方的遵化、山西的潞安等几处官营大铁厂。

  表面上,这些铁厂仍隶属工部,实际的生产流程、技术标准乃至部分核心工匠的管理,却已悄然纳入苏宁的体系。

  产出的优质“钢材”,不仅供应军械局和“大明超市”旗下的农具工坊,更有一部分通过隐秘渠道,成为“工业空间”高精度加工的原料。

  在采矿行业,淮南煤矿与山西煤业的成功模式被迅速复制。

  借助“工业空间”提供的简易地质勘探技术和更安全的矿井设计方案,苏宁的触角伸向了山东峄县、河南焦作等新兴煤田。

  他采取“官督商办”的形式,由他控制的“大明超市”体系出资、提供技术,地方士绅或官员出面协调,利润分成。

  一套标准化的采矿作业流程和安全规章被强制推行,大幅提升了采煤效率,也无形中确立了他在整个煤炭行业的技术权威和事实上的定价权。

  最具前瞻性的,是他在化工领域的落子。

  这在大明几乎是空白。

  他以“制药”、“制皂”和“改善农肥”为名,在京城西山和南京龙潭悄然兴建了两座“研究院”。

  从“工业空间”中,他拿出了基础的硫酸、硝酸的实验室制备装置图纸,以及氨碱法制备纯碱的简化流程。

  这些在当代看来基础的化工技术,在此刻却如同点石成金的神术。

  当第一批纯度远超自然的硫酸从玻璃器皿中流出,当雪白的纯碱开始小规模生产,意味着大明终于迈出了现代化学工业的第一步。

  这些产品的绝大部分用途被严格保密,但其在金属提炼、药物合成乃至未来火药改良上的潜力,已为苏宁独家掌控。

  整个布局过程,看似千头万绪,却在“工业空间”这个超级大脑的辅助下,显得井井有条。

  “工业空间”不仅提供超越时代的技术图纸和优化方案,更能进行模拟推演,预判可能遇到的技术瓶颈和资源调配问题。

  它如同一个最忠诚、最高效的智库和研发中心,确保苏宁的每一个决策都建立在充分的数据和可行性分析之上。

  数年间,一张以钢铁为骨干、以煤炭为能源、以初生化工为羽翼的近代工业网络,在大明的肌体下悄然生长、延伸。

  朝廷诸公大多只看到“大明超市”的货品愈发琳琅满目,各地的矿场、铁厂效率有所提升,却鲜少有人能洞察到这背后正在发生的、堪称革命性的变化。

  苏宁站在自己府邸那间布满图纸和模型的密室里,目光扫过墙上那幅已被各种颜色线条和符号标记得密密麻麻的大明舆图。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播下的工业火种,已不再是星星之火。

  它们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扎根、蔓延,终将形成燎原之势,彻底重塑这个帝国的命运。

  而执火之人,必将执掌未来。

  ……

  紫禁城的红墙虽高,却挡不住少年天子那颗对宫外世界充满好奇的心。

  自倭岛风波平息后,万历皇帝朱翊钧前往苏宁府邸“请教格物之理”,竟渐渐成了宫中心照不宣的惯例。

  这一日,万历仅带着几名贴身内侍,再次轻车简从地出现在苏府门前。

  他褪去沉重的龙袍,身着寻常富贵公子的澜衫,脸上带着宫中罕见的轻快神情。

  “苏先生,朕今日又来叨扰了。”万历熟门熟路地穿过回廊,语气亲近而不失威仪。

  苏宁早已在书房门口迎候,躬身行礼:“陛下驾临,蓬荜生辉。只是臣这里杂乱,恐污了圣目。”

  “哎,朕在宫里,日日见的都是奏章规矩,乏味得很。还是先生这里有趣。”万历说着,目光已被书房一角的蒸汽机模型牢牢吸引,“这便是先生上回提及的,以水汽之力推动的机器?”

  “陛下好记性。”苏宁上前,熟练地演示起来。

  当模型在蒸汽推动下发出嗡鸣、车轮开始转动时,万历的眼中迸发出孩童般的光彩。

  “妙极!若以此力驱动舟车,岂非能日行千里?”

  “陛下圣明。假以时日,我大明漕运海运,皆可借此力革新。”

  “届时朕定要御驾亲乘,看看这钢铁巨兽如何奔跑!”

  这样的场景,在苏府书房屡见不鲜。

  万历对苏宁展示的每一件新奇事物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精密的钟表结构、能看清微生物的显微镜、甚至简易的电学实验,都让他流连忘返。

  但苏宁深知,单纯的奇技淫巧不足以让一国之君如此倾心。

  他在讲解中,总会有意无意地将这些技术与国计民生相联系:“陛下请看这新式纺机,若推广开来,一人工效可抵十人,布匹价格必将大降,天下寒士皆可得衣。”

  “这改良农具,能深耕土地,配合臣正在研制的肥田粉,亩产或可再增三成。”

  每每此时,万历都会陷入沉思。

  他虽年幼,却在张居正的严格教导下深知民生多艰。

  苏宁为他描绘的,是一个不同于奏章里苍白数字的、触手可及的未来。

  有时,万历也会提出尖锐的问题:“先生所图,似乎远超寻常臣子。朝中有人说先生其志不小,先生以为呢?”

  苏宁从容应答:“臣之所愿,不过是见到大明国富民强,陛下成为千古明君。若说臣有所图,图的便是青史之上,能伴陛下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这个回答,既坦荡又留有余地,让万历十分满意。

  而万历看着自己的这个蒙学老师,突然意识到苏宁比张居正更有内涵。

  一想到张居正联合李太后和冯保不停的限制他,万历内心里便是有着一种逆反心理。

  而在张居正那里,万历确实学到了什么是为君之道、治国之法;而在苏宁这里,他看到的却是实现这些理想的可能路径。

  随着来往日益频繁,万历甚至在苏府有了专属的书案,偶尔会在此批阅一些不太紧要的奏章。

  冯保曾委婉劝谏,认为天子频繁出入臣子府邸有失体统,却被万历一句“朕是在学习经世致用之学”顶了回去。

  张居正对此保持沉默。

  他既乐见皇帝对实务产生兴趣,又对苏宁的影响力暗生警惕。

  但他不得不承认,苏宁展示的那些“奇技”背后,确实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夕阳西下时,万历才依依不舍地起驾回宫。

  临行前,他看着院中正在测试的新式水车模型,忽然问道:“苏先生,你说有朝一日,大明的疆域会不会因为这些机器而变得更广?”

  苏宁躬身答道:“陛下,机器开拓的不仅是疆域,更是人心的边界。”

  望着皇帝远去的仪仗,苏宁知道,他正在为大明培育一位最具权势的“产品体验官”。

  而当皇帝的心中被种下科技的种子,整个帝国向工业时代转向,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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