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锈链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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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昌监狱的缝纫车间,空气里弥漫着棉絮和机油的味道。沉重的工业缝纫机咔嗒作响,仿佛在给时间打上一串串单调的节拍。鲍玉佳坐在机器前,眼神空洞地盯着针脚在灰布上重复穿梭。他的刑期虽因立功减短,但每一天依旧漫长如年。

  车间的另一头,张帅帅正搬运着成捆的布料。他的动作因长期缺乏锻炼而显得有些笨拙,与记忆中那个能在军事体能考核中拿优的三期士官判若两人。他与鲍玉佳偶尔会有短暂的眼神交汇,但都迅速避开——那段在高墙内共谋又彼此背叛的经历,像一道无形的隔阂横亘其间。

  放风时间,操场角落。曹荣荣独自一人坐着,望着高墙上狭窄的天空。她被判缓刑,但因涉及军事案件和监管需要,仍需在指定监区完成一段时间的观察教育。曾经的短发热练,如今只剩枯槁。她听说孙鹏飞和武京伟被重判,危暐(VCD)在另一个监狱整日哭闹,林奉超和付书云的军事审判已近尾声,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刑期和一生的污点。

  她想起那个在崇明岛卫生站小心翼翼传递消息的自己,后悔像毒虫啃噬着内心。犯罪行为不仅剥夺了她的自由和工作,更将她与过去的世界彻底割裂。

  与此同时,上海市公安局专案组办公室。

  虽然主要案犯已落网,但林建奇和郑雅萍的工作并未结束。摊在桌上的卷宗厚如山,涉及的资金流向、关系网络需要彻底厘清。

  “孙鹏飞的残余势力比我们想的更顽固。”林建奇指着白板上的几个新名字,“他在石家庄的几个‘旧部’还在尝试用老办法敛财,虽然不成气候,但说明土壤还在。”

  郑雅萍点头,翻动着一份心理评估报告:“更重要的是这些。鲍玉佳、曹荣荣、张帅帅,甚至梁露,他们出狱后如何回归社会?鲍玉佳在淮南求职屡屡碰壁,曹荣荣在崇明几乎社会性死亡。如果社会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再次被孙鹏飞这类人吸引,甚至主动重操旧业。”

  这不是同情罪犯,而是冷静的风险评估。犯罪的代价不仅是法律惩罚,更是社会性死亡。但如果代价沉重到断绝所有改过自新的可能,那么惩罚本身,也可能在无形中成为滋生新犯罪的温床。

  新城场站,油料股。

  魏超度过了留队察看的艰难时期,保住了军籍,但晋升之路已断。他变得沉默寡言,工作加倍努力,似乎想用汗水洗刷过去的耻辱。妻子带着孩子来队探亲时,笑容背后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隔阂。那次未遂的诈骗计划,像一根刺,深深扎在这个家庭内部。

  程俊杰和马文平被恢复了名誉,但创伤并未完全愈合。马文平变得对人际关系极度敏感多疑,程俊杰则将所有精力投入训练,几乎不与人交往。信任一旦破碎,重建远比破坏困难。

  福州,某军事监狱探望室。

  危金根隔着玻璃看着儿子危暐。曾经嚣张跋扈的“VCD”如今眼神呆滞,反复念叨着“我爸是上校”。危金根老泪纵横,他终于明白,自己用关系为儿子铺就的“捷径”,最终通向的是万丈深渊。他不仅毁了自己一生的清誉,更亲手葬送了儿子的未来。权势和关系在法治面前,最终显露出其虚幻的本质。

  梁露刑满释放的日子到了。她走出监狱大门,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没有家人来接她——家人早已因她的事在老家抬不起头。

  她站在路边,茫然四顾。一辆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林建奇和郑雅萍的脸。

  “上车吧,”郑雅萍说,“我们联系了一个退役军人帮扶基金会,他们有一个针对特殊情况的职业技能培训项目,包食宿。”

  梁露愣住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她以为走出监狱是另一种孤独的开始,却没想到会有一只手,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递来一丝微光。

  这束光或许微弱,无法立刻照亮所有黑暗,但它意味着,救赎之路,并非完全封闭。社会如何对待曾经的犯错者,考验的不仅是法律的刚性,更是文明的温度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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