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鼹鼠的价值

　　“51区农场”，禁闭室。

　　这里与其说是禁闭室，不如说是一个还算干净的单人宿舍。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甚至窗户都没有焊死。

　　汉斯·克莱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这张床上。

　　他身上的伤痕已经被处理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囚服。

　　他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牙齿。

　　那颗藏着剧毒氰化物的假牙，还在。

　　他们……没有检查？

　　汉斯感到一阵荒谬。这些东方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抓到了一个敌国的王牌间谍，不严刑拷打，不审讯，甚至连最基本的搜身都做得如此粗糙，就把他扔在这里？

　　他走到桌前，发现上面放着一份晚餐。

　　两颗拳头大小的、热气腾腾的烤土豆，一小碟酸菜，还有一杯清水。

　　汉斯已经饿了一天，他拿起一颗土豆，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外皮焦香，内里软糯，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他很快就吃完了一颗，然后是第二颗。

　　就在他吃完晚餐的时候，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了。

　　林好穿着他那身绣着金土豆的黑色“龙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汉斯立刻站起身，警惕地看着他。

　　他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就是那个让整个西方世界都为之颤抖的“土豆大帝”。

　　正戏，终于要开始了。

　　汉斯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是老虎凳、辣椒水，还是任何他能想到的酷刑，他都自信能够扛过去。他是一名专业的特工，他的意志，如钢铁般坚硬。

　　然而，林好接下来的举动，再次让他怀疑人生。

　　林好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坐到他的面前，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他只是随意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拿起桌上那碟汉斯没动的酸菜，用手捏了一根，放进嘴里。

　　“嘶……这酸菜腌得不到位啊，不够酸。”林好皱着眉头，对身后的黄嘉琪抱怨道，“告诉食堂，明天换一批。用咱们黑风山的老坛酸菜，那味儿才正！”

　　“是，大帝。”黄嘉琪恭敬地回答。

　　林好又看向汉斯，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吃得还习惯吗？”他问道。

　　汉斯愣住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林好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局促，像是在跟一个不太熟的邻居尬聊，“我们这儿条件简陋，比不上你们鹰酱国。不过我们这土豆，是真不错。黑土地里长出来的，日照足，淀粉含量高，又沙又面。回头我让他们给你送一麻袋，你带回去尝尝。”

　　汉斯：“……”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了。

　　这是在审讯吗？

　　这难道不是在推销农产品吗？

　　他带一麻袋土豆回去？带到哪里去？白宫吗？

　　“你……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汉斯决定主动出击，他不能再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了。

　　“知道什么？”林好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我不想知道什么啊。你不是因为乱扔烟头被抓进来的吗？好好反省三天，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就可以出去了。”

　　“我不是因为乱扔烟头！”汉斯终于忍不住了，他几乎是吼了出来，“我是间谍！代号‘鼹鼠’！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窃取你们‘土豆丰收计划’的情报！”

　　他觉得，自己再不表明身份，就要被逼疯了。

　　“哦……”林好拖长了声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哎呀，你看这事闹的，误会，都是误会。嘉琪，你怎么搞的？怎么能把国际友人当成乱扔垃圾的呢？太不礼貌了！”

　　黄嘉琪立刻低下头：“属下失职，请大帝责罚！”

　　汉斯看着眼前这两个一唱一和的“影帝”，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你们不用演戏了！”他冷冷地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关于我们‘曼哈顿计划’的情报！”

　　他决定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也让对方知道，他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角色。

　　然而，他预想中，对方听到“曼哈顿计划”后震惊的表情，并没有出现。

　　林好只是“哦”了一声，然后一脸好奇地问道：“‘曼哈顿计划’？那是什么？一种新的鸡尾酒吗？听起来不错，回头我也让调酒师试试。”

　　汉斯彻底石化了。

　　他不知道？

　　他竟然不知道“曼哈顿计划”？

　　这怎么可能！这是鹰酱国最高等级的机密，是足以与“土豆丰收计划”相抗衡的国之重器！

　　他竟然以为是一种鸡尾酒？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了汉斯的心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准备了屠龙宝刀的勇士，冲到恶龙面前，结果发现那头恶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龙，还热情地问他要不要一起玩泥巴。

　　“这……这是一个……比你们的计划，更伟大的计划！”汉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是吗？”林好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怎么个伟大-法？也是种土豆吗？你们的土豆，亩产多少？用的是什么肥料？是有机肥还是复合肥？对于防治晚疫病，你们有什么先进的技术吗？”

　　汉斯：“……”

　　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他引以为傲的专业素养，他坚如钢铁的意志，在眼前这个东方人那套完全不讲道理的“土豆哲学”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想发火，却发现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他想沉默，但对方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又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农业大学课堂上回答不出问题的差生。

　　“怎么不说话了？”林好看着他，一脸“真诚”地问道，“没关系，技术交流嘛，很正常。这样吧，我先说说我们的。我们最近在研究一种新的嫁接技术，就是把土豆藤和番茄藤嫁接到一起，上面结番茄，下面长土豆。这样一来，土地的利用率就大大提高了。我们叫它‘薯茄’，怎么样，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天才？”

　　汉斯呆呆地看着林好，脑子里一片空白。

　　薯茄？

　　上面结番茄，下面长土豆？

　　上帝啊，我到底潜入了一个什么地方？这里真的是在研究核武器吗？这里难道不是一个由疯子组成的农业科学院吗？

　　他突然觉得，或许，白宫那些分析师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或许这个“土豆大帝”，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他就是一个单纯的、对种地有着狂热爱好的……疯子。

　　而他们，整个西方世界，都在被一个疯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让他感到恐惧。

　　“怎么样，对我们的‘薯茄’计划，有什么看法吗？”林好还在“循循善诱”。

　　“我……我……”汉斯感觉自己的精神防线，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林好看出了他的动摇，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汉斯面前。

　　照片上，是汉斯的妻子和女儿，她们正在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庄园里，荡着秋千，笑得很开心。

　　“这是你的家人吧？很可爱。”林好温和地说道，“她们现在在凯撒共和国的一处庄园里‘度假’。那里的气候很好，阳光充足，很适合种葡萄。我已经派了我们帝国最好的农艺师过去，教她们如何酿造葡萄酒了。”

　　汉斯看着照片，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是，这种威胁的方式，又让他感到无比的诡异。

　　别人威胁，是把刀架在你家人的脖子上。

　　这个疯子威胁，是派人去教你的家人种葡萄？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汉斯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想怎么样。”林好收起照片，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了，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关于乱扔垃圾对环境的危害。写完，你就可以走了。”

　　“走？去哪里？”

　　“回家啊。”林好理所当然地说道，“回鹰酱国去。顺便，帮我把我刚才说的那几项‘伟大构想’，比如‘薯茄’计划，还有我们对防治晚疫病的最新研究成果，带给你们总统。告诉他，我林好，非常愿意在农业技术领域，与鹰酱国展开深入的、友好的交流与合作。”

　　“对了，”林好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补充了一句，“别忘了那一麻袋土豆。那是我个人送给你的礼物。”

　　说完，他带着人，扬长而去。

　　禁闭室里，只剩下汉斯·克莱因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

　　他看着桌上那盘剩下的酸菜，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也像这盘酸菜一样，被搅成了一锅浆糊。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次“鼹鼠”行动的真正目的，难道不是窃取核武器情报，而是……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农业技术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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