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春在土里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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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踩着露水走上田埂的时候,那股铁锈味的霉腥正从枯桑树根处缓缓渗出,像一缕藏不住的怨气,在晨风里游荡。农人们围成一圈,老妇跪在地上抱着断枝哭嚎,几个孩子缩在人群后头,眼睛发亮地盯着那片黑斑——不是害怕,是饿怕了。
“要烧树了!”一个穿粗麻的男人突然喊,“请疯医娘降旨!求她开恩赐药!”
这话一出,不少人跟着点头。
有人已经去搬柴火,还有人跪下来磕头,额头撞在泥地上咚咚响。
他们口中的“疯医娘”,三年前南疆瘟疫时救过整村的人,后来名字被编进童谣,成了夜里哄孩子睡觉的护身符。
可我知道,我不是神,只是个穿书而来、偏生不愿认命的俗人。
我拨开人群走近那株桑树,没人阻拦,也没人多看一眼。
他们等的是天意,不是凡人。
蹲下身,指尖轻抚叶片背面的黑纹。
脉络未断,边缘微卷,确非疫病侵蚀之象。
再拨开根部湿土,一股阴腐气扑鼻而来,却夹杂着一丝极细微的甜腥——那是虫卵分泌物特有的气味。
指甲轻轻一刮,几粒芝麻大小的白点滚落掌心,在阳光下一闪,像凝固的霜。
“不是病。”我说。
众人回头,目光迟疑。
“是桑虱产卵。它们喜湿厌光,藏在叶背与根隙,吸汁传毒,留下黑斑假象。若此时焚树,反倒惊动虫群四散,明年此时,百亩皆毁。”
一片死寂。
有个年轻农妇皱眉问:“那……怎么办?”
“刮净病叶,深埋三尺;每亩撒草木灰半斗,覆土压杀。七日内不可浇水,待晴三日后再施薄肥。”我站起身,拍去膝上泥,“治虫如治人,急不得,也懒不得。”
说完便走。身后议论嗡嗡响起,却不似先前那般慌乱。
三日后,我途经此地歇脚,远远看见那片坡地竟泛起新绿。
桑枝抽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几个孩子蹲在田头念叨:“草灰护根,通风防潮……”竟是把我的话编成了顺口溜。
我心里一热,又一酸。
他们开始记方法,而不是拜名字了。
当晚我借宿山神庙,破瓦漏雨,香炉倒扣在地。
本想闭眼养神,却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群村民抬着块青石碑进来,上面刻着四个大字:“恩公至此”。
火光映着他们的脸,虔诚得令人心疼。
我等到夜深人静,悄悄起身,将那碑推倒。
石面朝下压进泥土,又用碎砖垒起一方矮圃,从包袱里取出金银花苗和贯众籽种下去。
这两种草,一解疫毒,二固正气,最适合这湿热山谷。
做完这些,天边已泛鱼肚白。我最后回望一眼,转身离去。
再听说那地方,已是半月之后。
渠童巡视至此,见药草圃初长成,只笑了笑,提笔改了碑文:“此处宜植防疫草,请轮流养护。”没有名字,没有传说,只有责任两个字,沉甸甸落在人间。
而夏天来得比往年更躁。
首疫爆发那天,我正在溪边洗药。
一封加急《共议通录》被人塞进树洞——说各地接连出现怪症:患者白日如常,入夜则狂走呼号,口中反复念着“红蝶引路,归墟开门”,有的甚至赤身奔入深山,再无踪影。
官府第一反应便是封山、禁言、抓“邪教余孽”。
共议阁却连夜驳回政令。
渠童执笔发布《定心令》三字诏:“禁传神异,专录事实。”他亲赴井学堂,当众演示数据归因法——病例按水源、饮食、作息、地理逐一拆解,最终锁定了某种只在夜间开放、散发淡红荧光的菇类孢子。
“它生于腐木,随风而行,吸入者魂迷志乱,以为通灵。”渠童站在讲台前,声音冷静如刀,“所谓‘疯医娘归来’,不过是记忆被毒素篡改后的幻觉。”
台下寂静无声。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那个曾跪在泥里求一口药的孩子,终于学会了自己去翻书、查证、质疑。
但我仍不放心。
因为真正的危险,从来不在人们看得见的地方。
而是藏在春风拂过的林梢,藏在月光照不到的沟壑,藏在一句句传唱的歌谣背后,悄然孕育。
直到昨夜,我又闻到了那种味道——极淡、带铁锈的霉腥,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香。
和当年南疆瘟疫初期,一模一样。
我收拾药囊,熄灭灯。
门外,山雾正浓。
远方某片幽谷之中,或许已有年轻的医者点燃陶灯,标记出第一片危险区。
而我,该出发了。我踏进那片山谷时,天刚破晓。
雾气像一层湿透的纱,缠在树腰上,脚下的腐叶发出轻微的闷响。
远处几点微弱的陶灯在林间闪烁,那是年轻医者的标记——他们已经来了,比我想象中更快。
我没有出声,只是将药囊紧了紧,隐在坡后观察。
三队人分列南北西三个风口,手持铜管测风仪与孢子捕集网,动作熟练得不像初出学堂的学生。
一个穿靛蓝布裙的少女正蹲在地上校准罗盘,嘴里念着数据:“东偏南三十度,风速二尺余,孢子浓度……三级预警。”
我心里微微一震。
这手法,是《井约·疫源章》里的“五维定毒法”,三年前我还亲自批注过修订版。
可现在,它已成了这些孩子随口背诵的常识。
我缓缓走近,在采样队末尾站定,从怀中取出一枚刻有风纹的竹签插进土里。
那少女抬头看我一眼,迟疑片刻,还是递来一张油纸图:“前辈,请填东南区风向动线。”
我接过笔,指尖轻划,几道弧线便落于纸上。
那是根据地形走势与昨夜湿度推演的气流回旋带——若不加阻断,午时前后,孢子将随热浪卷入下游村落。
“您画的是‘涡咽径’?”她忽然低呼,“这只有共议阁高阶推演课才讲过!您……以前也是学堂出来的?”
我笑了下,没回答,只把图纸还给她:“你看这里,东南风起时浓度最高,建议午前封林,另设两道熏草屏障。”
她盯着图看了许久,眼神从疑惑转为笃定,郑重记下,转身跑向通报台。
不多时,林哨响起,红旗升起,各队有序撤退、布防。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头竟涌上一丝陌生的空荡。
曾几何时,我是那个被人跪求赐药的名字,是传说中能一夜退瘟的“疯医娘”。
而现在,我只是风里一个沉默的身影,连名字都不必留下。
可这感觉……很好。
就像种子落入泥土,不必知道自己叫什么,只要根往下扎,叶向上生。
七日之后,疫情被彻底遏制。
零新增,无扩散。
共议阁召开紧急评议会,议题之一,便是为此次防疫行动命名。
“当称‘灵犀行动’。”一位老学官起身陈词,声音激昂,“纪念那位曾救万民于水火的引路人!让她之名,永照后世!”
殿堂肃然,有人点头,有人拭泪。
就在这时,小满从后排缓步走出。
她不过二十出头,却已掌火脉教育总务,说话如刀削斧劈:“若叫这名,以后遇到难症,人们第一反应还是抬头找神,而不是低头查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今日之所以能三日锁源、七日清疫,靠的不是某个‘救世主’从天而降,而是每一个记录员的数据归档、每一位巡医的实地采样、每一户人家对通风换气的坚持。”
“我们要的,是一个不再需要英雄的时代。”
全场寂静。
良久,渠童提笔,在案卷上写下四个字:萤光计划。
“取‘微光自照’之意。”他说,“不借天火,不待神启,人人执灯,足可破暗。”
掌声如春雷滚过山野。
而我,藏身于井学堂外的老槐树影下,听着这一切,嘴角轻轻扬起。
当晚,我独行至山涧。
溪水清凉,月色洒在石滩上,像铺了一层薄霜。
我把用过的药具一一洗净,银针、刮刀、滤网……最后停在那一支共感针前。
它通体乌黑,由南疆陨铁炼成,曾是我感知百毒、联通病患心绪的媒介。
多少次,我靠它听见濒死者最后一声喘息,也多少次,因共感太深而呕血昏厥。
如今,它已完成使命。
我蹲在岩缝边,将针轻轻插入石隙,覆上苔藓与碎土,如同安葬一段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
没有碑,也没有话。
风过林梢,仿佛一声叹息。
秋初,我一路南行,至南岭深处。
此处无人识我,亦无史载名。
我在溪畔搭了一间茅屋,门前不挂牌,屋内不藏书。
每日采些贯众、黄精、白薇,换来粗粮米盐;闲时教村中孩童辨识草木毒性,说一句“野芋茎汁沾肤则肿,煮三沸可食”,便算传道。
我不提《井约》,不说过往,连药方都只口授不留字。
我以为,这样就够了。
直到那一夜,风雨大作。
惊雷炸裂天幕,雨水如瀑倾泻。
我正收拾柴火关门,忽闻门外传来微弱敲击声。
开门一看,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一名昏沉妇人,脸颊烫得吓人。
“求求您……救救我娘……村里人都说您会看病……”
我未多言,扶人进屋,切脉、察舌、观目。
是寒湿入营,兼有伏热,若不及时疏导,明日便会神昏谵语。
开方煎药,守至三更,高热渐退。
小女孩在一旁默默看着,忽然抬头问我:“您不像别人……您不怕我们传染您。”
屋外雨声如诉。
我望着檐下雨线,一滴一滴坠入泥中,溅起小小涟漪。
良久,轻声道:“因为我也曾被人这样救过。”
她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头,眼眶泛红。
雨停时,东方微白,山雾缓缓流动,仿佛大地正在呼吸。
而在千里之外的井学堂,新一期《共活纪事》悄然更新,首页写道:
本辑无特别纪事。万物正常生长。
我坐在茅屋前晒药,金银花摊在竹匾里,被晨光一点点烘干。
空气湿润,井台边青苔泛亮。
我舀了一勺井水漱口,却忽觉涩意刺喉。
吐出,再舀一次,澄澈如常,映得出我眉目。
可当我将其倒入陶碗,静置片刻,水面竟缓缓析出细如尘絮的白色沉淀,浮游不定,像某种无声的警示。
我眉头微蹙,取来一撮草木灰撒入碗中。
刹那间,白絮颤动,如遇天敌,徐徐下沉。
喜欢穿书后我在后宫医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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