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谁在踩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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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江而下,脚底踩着湿滑的泥滩,夏汛刚退,水痕还挂在树干半腰,像一条条褪色的腰带。圩镇蜷缩在低洼处,屋檐歪斜,墙皮剥落,空气中弥漫着淤泥发酵后的腥腐味,混着炊烟与草灰的气息,沉得压人胸口。
可这镇子没死。
学堂外墙新刷了石灰,底下贴着一张宽幅《辨症图》,墨迹未干。
几个孩子蹲在地上,用炭条在石板上抄写“九字诀”:“洗、煮、晒、隔、滤、记、报、轮、改。”声音参差却齐整,像是某种新生的号角,在废墟之上吹响。
我站在人群外,袖口沾着夜露,心口却热了一下。
三年前,这里还在烧香驱邪;如今,他们信的是流程,是方法,是每一个人都能学会的道理。
正看得出神,忽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街口炸开——
“我家娃吃了学堂发的防痢丸,反倒拉出血来!”
那妇人跌跌撞撞冲进学堂,怀里抱着个瘦弱孩童,裤腿卷到膝盖,满脚泥泞。
孩子脸色青白,嘴唇干裂,呼吸急促,指甲泛紫——这是脱水之兆,已是危象。
人群瞬间炸锅。
“谁配的药?”有人怒吼,“是不是假传疯医娘方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开方?”
“砸了药亭!”另一个声音嘶叫,“读书读出祸来了!”
我心头一紧,拨开人群挤进去。
那孩子已被放在长凳上,嘴角残留血丝,腹胀如鼓。
我伸手探其脉,浮数而乱,尺脉沉绝,确是药伤脾胃,引动内损。
旁边炉灶上还煨着半碗残渣。
我俯身嗅了嗅,眉头猛地一跳。
黄连?不对劲。
原方没错——黄连清热燥湿,木香行气止痛,甘草调和诸药,三味皆对症,剂量也合《井约》所载。
可这药渣里的黄连,根须粗黑,断面发绿,隐隐透出一股霉腐气。
我捻起一点碎末,指尖微黏。
坏了。
黄连未去须根,又存于潮湿陶瓮,久置生霉,毒性反增。
此非误诊,而是炮制失守。
我抬头看向角落里一个少年,面色惨白,手指颤抖地攥着药房钥匙。
他是负责配药的学生之一,名叫阿衡,去年我还教他认过药材显微纹理。
“你们有没有‘双人核药’?”我低声问。
他红着眼点头:“有……可是那天小满大人巡教来了,讲‘知识即光’,我们都跑去听讲,只剩我一人守药房……我没细看,只照方抓了药……”
我心头一沉。
制度立起来了,人心却会走神。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启蒙的代价”。
不是没人懂,而是人人都懂的时候,反而最容易觉得“差不多就行”。
谣言比洪水跑得还快。
不到半日,镇上传遍“学堂用药害人”,说我们打着“人人皆医”的旗号,实则草菅人命。
几个激愤村民提着棍棒要砸药亭,幸被几名青年死死拦住,其中一人额角流血也不松手。
夜里暴雨突至,电闪撕开天幕,雷声滚过屋顶。
我披衣起身,走向临时议事厅。
推门刹那,一道玄色身影已立在灯下。
渠童。
他穿着粗布短打,肩头滴水,发丝贴在额角,手里却稳稳托着一匣封存的药样。
身后跟着七八名青年,个个眼神清明,手里捧着记录簿。
他没看我,只将药匣轻轻放在桌上,声音不高,却压住了风雨声:
“封存所有药品,重测三十七味常用药材。”
顿了顿,他又道:“召集全镇识字者,组成‘百人审方团’,公开复核每一味药的产地、炮制、配伍逻辑。不许删改,不容隐瞒,一字一句,曝于日光之下。”
众人领命而去。
我站在角落,看着他擦干手,提笔写下第一行指令,动作沉稳如山。
忽然,他抬眼望来:“你回来了。”
我没答。
他也不等我答,只淡淡道:“这次若压下去,以后就再没人敢信这套规矩了。”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不是一次误诊,是一场信仰的地震。
第二天清晨,我在人群中默默递上一份手绘图表——薄麻纸上,用炭笔细致描绘了黄连霉变前后的显微纹理差异,旁边标注着肉眼可察的断面色泽、气味变化与毒性关联。
那是我穿书初期,在现代实验室的记忆碎片拼凑而成的东西。
曾经我以为这是金手指,后来才发现,它只是工具。
真正厉害的,是愿意相信“方法比权威更可靠”的人。
渠童接过图,看了很久,什么也没说,只将其钉在公示墙最中央。
第三日黎明前,天光未亮。
镇中心广场已聚满了人。
火把映着每一张脸,有愤怒,有恐惧,也有期待。
渠童立于高台,手中捧着最终核查报告。
他翻开第一页,嗓音穿透晨雾:
“今日之失——”第401章 谁在踩泥巴(续)
错不可免,瞒才可惧。
渠童的声音像一把凿子,一锤一锤敲进湿漉漉的晨风里。
他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捧着那本用粗麻线装订的《核查实录》,纸页被雨水浸得微皱,却字字清晰,无人敢质疑。
我站在人群后方,脚底还沾着昨夜巡视药房时踩过的泥。
没有站上台,也没有出声辩解。
这一次,我不再是“疯医娘”,不再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仿佛能起死回生的“救世之人”。
我只是江灵犀,一个曾教过阿衡辨黄连显微纹理的普通医者。
而此刻,真正的审判,不是由我来定,也不是由渠童来裁——是由这百人审方团,由每一个识字、记事、敢问“为什么”的人,共同完成的。
三十七味药材,逐一检测。
三十七份记录,公开展示。
从产地到晾晒天数,从陶瓮湿度到开封时间,每一环都被拆开、摊在日头下曝晒。
那些曾藏在角落里的疏忽,如今无处遁形。
但最让我心头震动的,是他们查到最后,并未将矛头指向阿衡。
“是他一人之过?”一位老塾师当众发问,白发颤动,“若非学堂重讲轻守,若非值守无制,若非留样未行,今日之祸,何至于此?”
众人默然。
然后,是渠童走上前,亲手点燃了那堆不合格的药材。
火光冲天而起,黑烟裹挟着霉变的苦味直冲云霄。
黄连、苍术、茯苓……这些本该救人之物,因一时松懈成了潜在夺命之刃。
火焰吞噬它们时,发出噼啪爆裂之声,像是某种沉痛的忏悔。
可就在众人以为要有人被罚、被逐、被钉上耻辱柱时,渠童却收了火势,只将灰烬收集入一只陶罐,封存于共议阁地窖。
“记入《通录·误案卷》。”他声音平静,却压住了所有躁动,“供十年后新学徒研读,问一句:若你在场,能否避免?”
全场寂静。
没有人被责骂,没有人被驱逐。
可正因如此,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更沉重的东西——责任。
制度补上了漏洞:药房双人核验为铁律;每批药必须留样七日;值守纳入学分,缺席者不得参与主方轮值。
更重要的是,今后所有配方变更,必须经三人以上联署,公示三日方可施行。
这不是惩罚,而是进化。
人心,竟真的安了下来。
那天傍晚,我悄然离开圩镇。
不想听谢词,也不愿做英雄。
这场风波里,没人赢,但也没人输。
我们只是走了一步险棋,摔了一跤,然后扶着彼此爬起来,把路修得更稳了些。
渡口风凉,江水缓流。夕阳熔金,洒在波心如碎银浮动。
就在我准备登船时,一个少女快步追来。
约莫十五六岁,粗布裙衫,手上还有晒药留下的淡淡药渍。
她递来一瓶新制的防痢丸,玻璃小瓶密封极好,标签上写着批次、日期、配药人姓名与监查者签印。
“给您。”她声音不大,却坚定,“我们现在每批药都留样七日。谁吃出问题,立刻溯源。”
我笑着接过,放进随身药篓。
她顿了顿,又说:“以前我们等一个人来救,现在我们知道,救人的可能是昨天一起晒药的邻居。”
一句话,如暖流贯胸。
我望着江面薄雾渐起,忽然觉得,那些曾被称作“金手指”的记忆——显微镜下的细胞结构、药物毒理分析、流行病追踪模型……它们不再是我穿越者的骄傲资本,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现代真理”。
它们已经落地,生根,长成了这片土地自己的语言和骨骼。
原来启蒙从来不是灌输,而是唤醒。
不是我带来了光,而是我帮他们擦亮了眼睛,让他们自己看见了火种。
黄昏降临,独木桥横跨溪流,朽木泛青苔。
我拄着竹杖缓步前行,身后村落渐远,歌声却悠悠传来。
回头一看,一群孩童赤脚踩在湿泥中,嬉笑着用木板压平地面。
他们一边踩,一边唱:
“踩踩踩,踩平毒芽芽;
你一脚,我一脚,不怕病魔来找碴!”
歌声清亮,踏起的泥点溅上墙头枯藤,竟有嫩芽悄然萌发,怯生生探出一点绿意。
我驻足良久,终未言语。
只觉胸口温热,眼底微润。
原来春天不是被迎来的,是被人一寸寸踩出来的。
夜色四合,山道幽深。
秋意已悄然而至,落叶铺径,踩上去沙沙作响。
我途经一座废弃驿站,门扉倾颓,墙垣斑驳,檐角空悬——那里,曾挂过一只风铃。
我蹲下身,翻检瓦砾。
碎陶、断砖、朽木之间,指尖忽触到一块异物。
冰凉,坚硬,边缘焦黑如灼烧过。
是一块铜片,半掌大小,表面覆满锈迹与烟痕。
我拂去尘土,隐约可见其上刻有残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中间一道裂痕贯穿,像是曾被烈火焚烧后强行掰断。
我握紧它,寒意顺指骨攀上脊背。
这不该出现在这里。
而且……它为何让我心跳骤然失序?
仿佛,在某个遥远的时空里,我曾听过它的声音。
喜欢穿书后我在后宫医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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