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缺一，你来吗？19

　　青铜门开，天地无声。

　　黑雾如潮水般从门缝中涌出，缠绕着门框边缘的古老符文，发出低沉的呜咽。

　　那声音不似人间所有，像是千百亡魂在耳畔低语，诉说着无法安息的执念。

　　张起灵一步踏前，身影没入黑雾之中，黑金古刀横于胸前，刀锋微颤，似在感应什么。

　　黑瞎子紧随其后，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手已按在腰间的短刃上。

　　“来了。”他低声道。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数道黑影自雾中浮现。

　　那是由残肢断骸拼接而成的怪物，皮肉腐烂，关节处缠绕着阴气凝成的锁链，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着幽绿的火光。

　　它们没有意识，只有本能，朝着活物的气息扑来。

　　张起灵抬手，刀光如电，一道弧形斩出，将最前方的怪物劈成两半。

　　然而那尸块并未倒下，反而在阴气中蠕动、重组，再度站起。

　　“还是杀不死？”黑瞎子皱眉，闪身避过一只扑来的断手。

　　就在这时，魏婴的身影已飘至青铜门深处。

　　他悬浮在半空，双手张开，周身泛起淡淡的蓝光。

　　那些原本暴戾的阴气竟如溪流归海，纷纷向他涌去，被他尽数吸纳。

　　他的虚影开始凝实，轮廓愈发清晰，黑发无风自动，眉心一点赤色印记缓缓浮现。

　　“魏婴！”黑瞎子惊呼。

　　只见那些原本扑向他们的怪物，在接近魏婴三丈之内时，竟纷纷停住，继而跪伏在地，如同臣子朝拜君王。

　　它们眼中的绿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清明，仿佛终于解脱了无尽的折磨。

　　张起灵收刀，目光沉静地望着魏婴的背影。

　　“原来如此。”他低语，“他不是被选中成为阎王……他是本就该在那里的人。”

　　黑瞎子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笑了，带着几分意外：“哑巴，瞎子以为我们要再度开始恶战了，没想到啊。”

　　魏婴缓缓转身，眼中已不再是往日的嬉笑，而是沉默。

　　半晌，他轻声道：“这里……原来如此…呵。”

　　然后张起灵和黑瞎子见他抬手，指尖轻点，一道无形之力扩散开来。

　　所有残存的怪物皆化作灰烬，随风消散。

　　连那弥漫的黑雾也被驱散，露出门后真正的景象——

　　一片广袤的冥土，天地苍灰，无日无月，唯有远处一座巨大的青铜宫殿矗立于深渊之上，殿前九重台阶，皆由白骨铺就。

　　空中漂浮着点点幽火，如萤火般指引方向。

　　一条漆黑的长河蜿蜒流淌，河上无桥，唯有一叶孤舟静泊岸边，舟头立着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一动不动。

　　“忘川？”黑瞎子喃喃。

　　“不。”魏婴摇头，“这是冥界的入口，尚未完全苏醒。真正的忘川还在深处，而那宫殿……是阎王殿。”

　　他低头看向自己逐渐凝实的手掌，声音轻了几分：“我回来了。可这具魂体还不够强，还不能坐上那把椅子。”

　　“你会的。”张起灵道，“我们陪你。”

　　黑瞎子也咧嘴一笑：“小魏婴，你可是我们拼了命才带进来的，哪能半途而废？”

　　魏婴望着他们，眼眶微热，终是笑了：“好。那……一起走。”

　　三人并肩而行，踏入冥界。

　　身后，青铜门缓缓闭合，仿佛从未开启过。

　　---

　　**云深不知处。**

　　三年已至。

　　静室内，香火未断，蒲团上盘坐的身影已与天地融为一体。

　　蓝湛闭关三载，气息深沉如渊，眉心隐有金光流转。

　　他周身灵力波动，竟引得云层低垂，雷声隐隐。

　　蓝曦臣立于门外，手中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长袍，袖口绣着云纹。

　　那是蓝湛惯穿的衣物。

　　“忘机。”他轻唤。

　　门“吱呀”一声开启。

　　蓝湛走出，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清冷依旧，可那双沉静的眼中，已无半分迷茫。

　　他望向兄长，微微颔首：“兄长。”

　　“你……真的要走？”蓝曦臣声音微颤。

　　“魏婴在等我。”蓝湛道，声音平静却坚定如铁，“三年了。我已炼体凝神，魂魄稳固。阴虎符已现异象，它在召唤我。”

　　话音落下，那枚悬浮于他掌心的阴虎符忽然发出低鸣，金光大作，符身裂开一道细纹，一道光柱自天而降，将蓝湛笼罩其中。

　　蓝曦臣后退一步，眼中泛起水光：“你答应过我的……莫要以命换命。”

　　蓝湛回头，最后一次望向这生活了半生的静室，望向窗外那株他与魏婴曾共赏的梨花树。

　　他轻声道：“我答应你。”

　　光柱骤然收缩，蓝湛的身影如烟消散。

　　风起，梨花纷飞。

　　蓝曦臣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良久，他缓缓将手中长袍抱于胸前，低声道：“忘机，你终于……走出了心牢。去吧。愿你所爱之人，亦在等你。”

　　---

　　**冥界深处。**

　　蓝湛落地时，脚下一软，几乎跪倒。

　　四周阴气如潮，压迫五感，若非他三年苦修，早已神魂俱裂。

　　他抬头，只见天地苍茫，黑河横亘，远处那座白骨宫殿在雾中若隐若现。

　　风中传来低语，似哭似笑，又似无数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蓝湛……”

　　他猛地转身，却只见空荡。

　　“魏婴？”他低声唤。

　　无人应答。

　　他强撑起身，沿着黑河前行。

　　每一步都如踏刀尖，阴气侵蚀经脉，剧痛钻心。但他没有停下。

　　忽然，前方光影晃动。

　　三道身影自雾中走来。

　　“蓝湛？！”魏婴第一个看见他，惊喜交加，几乎要飞扑过去，却又顿住——他仍是虚魂，无法真正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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