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晨光里的砂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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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晚是在一阵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沙沙”声中醒来的。那声音很轻,像是隔着厚重的墙壁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耐心,不疾不徐,如同春蚕食叶,又像是细雨拂过窗棂。它并不吵闹,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宁神效果,穿透了沉滞的睡意,将她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缓缓打捞出来。
意识逐渐清晰,身体沉重的酸痛感和头部的钝痛已然减轻大半,只剩下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虚软无力。喉咙依旧干涩,但不再有灼烧般的刺痛。鼻腔里那股病榻的沉浊气息淡了许多,被一种极其清淡的、若有似无的木头香气所取代。
她缓缓睁开眼。窗帘依旧闭合着,但缝隙里透入的天光明亮了许多,带着午后的暖意,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条清晰的光带,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那“沙沙”声更加清晰了。并非来自窗外,而是来自……门外?客厅?
沈星晚撑着虚软的身体,极其缓慢地坐起身。薄被从身上滑落,带来一丝微凉。她靠在床头,微微喘息了片刻,适应着体位改变带来的轻微眩晕。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床头柜,空碗和药碟已经不见,只留下那块温润的黄杨木料安静地躺在那里,上面歪扭的刻痕在昏暗中泛着微光。
“沙沙……沙沙……”
那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古节奏。是……砂纸打磨木头的声音?
这个认知让沈星晚的心微微一动。她掀开薄被,双脚落地时一阵发软,不得不扶着床沿站了一会儿。她摸索着披上一件外套,脚步虚浮地走向房门。
越靠近门口,那砂纸摩擦木头的“沙沙”声就越发清晰、真切。声音来自客厅,稳定而富有耐心,一遍又一遍,仿佛永无止境。
她轻轻拉开房门一条缝隙。
午后明亮的阳光瞬间涌入眼帘,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客厅里宽敞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新磨木料的清香气味,非常好闻。
视线适应了光线后,她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顾言背对着她,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那里铺着一块厚实的帆布。他微微弓着腰,背影宽阔而沉静,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他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专注地、一遍又一遍地用砂纸打磨着。每一次推动都稳定而绵长,砂纸与木料摩擦发出那令人宁神的“沙沙”声。脚边散落着几张不同粗细程度的砂纸,还有一小堆细腻的木屑粉末,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他在打磨什么?沈星晚的目光掠过他的肩头,看向他手中的物件——
那是一只木碗的雏形。碗身已经初具规模,线条流畅圆润,是用一整块木头掏挖而成,木质细腻,颜色是温暖的浅黄,带着天然的木纹。顾言正用极细的砂纸,耐心地打磨着碗的内壁,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抚摸婴儿的肌肤。
阳光落在他古铜色的后颈和专注的侧脸上,照亮了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和微微抿起的唇角。他全身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手中的木碗和那张砂纸上,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那沉静而富有力量的打磨姿态,带着一种近乎禅定的意味,让看着的人也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沈星晚扶着门框,静静地望着那个沉静的背影,听着那规律的“沙沙”声,心中翻涌了一夜的惊涛骇浪和病中的脆弱无助,竟奇异地在这宁神的节奏里慢慢沉淀、平息。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原本紧蹙的眉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客厅的另一个角落冒了出来。是念初。他手里也拿着一小块木头和一张小小的砂纸,正学着爸爸的样子,撅着小屁股,在地板上笨拙地磨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发出更加细微却认真的“沙沙”声。他偶尔会抬起头,看看爸爸专注的背影,又低下头继续努力,小脸上全是模仿的认真。
这一幕,安静,寻常,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力量,悄然熨帖着沈星晚的心。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倚在门边,看着阳光下那一大一小两个沉默打磨的身影,听着那交织在一起的、宁神的砂纸声。
过了许久,顾言手中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似乎完成了内壁的打磨,将木碗举到眼前,对着光线仔细审视着碗壁的每一寸纹理,手指的指腹轻轻拂过表面,感受着光滑度。阳光透过碗壁,隐约照出他沉静的眉眼。
然后,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头,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沈星晚所在的房门方向。
沈星晚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缩回门后,却已经来不及。
顾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惊讶,没有探究,只有一片沉静的了然,仿佛早就知道她站在那里。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将审视完毕的木碗放下,然后,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招了一下手。
那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示意。
沈星晚愣住了。他……叫她过去?
念初也看到了爸爸的动作和站在门口的沈星晚,立刻丢下手里的小木块,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过来,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小声说:“沈阿姨,你醒啦!爸爸叫你过来呢!”说着,还伸出小手,试图来拉她。
沈星晚看着念初期待的小脸,又看看顾言那再次专注于手中木碗、仿佛刚才那个招手只是她幻觉的沉静背影,犹豫了片刻。胃里空落落的虚弱感和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最终让她迈开了虚软的脚步,被念初的小手牵着,慢慢地走向客厅中央。
越靠近,那股新磨木料的清新香气就越发浓郁。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病后的寒意。砂纸摩擦木头的“沙沙”声近在耳边,变得更加清晰真切。
念初把她拉到顾言身边,自己又跑回去拿起他的小木块和砂纸,继续埋头苦磨。
沈星晚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看着顾言宽厚的背影。他仿佛没有察觉她的靠近,依旧专注地打磨着木碗的外壁。他的肩背肌肉随着打磨的动作微微起伏,充满了力量感。
过了一会儿,顾言停下了动作。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那张用旧了的细砂纸对折了一下,露出稍微粗糙一点的另一面,然后,向他身侧的空地,极其自然地挪动了一下位置,让出了一小块地方。
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星晚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是让她坐下?坐在他旁边?
看着她迟迟没有动作,念初抬起头,着急地冲她使眼色,用口型无声地催促:“坐呀!阿姨坐呀!”
沈星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和一丝荒谬感,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在那块空出来的帆布上坐了下来。地板坚硬冰凉,透过薄薄的外套传来,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她刚坐下,顾言就将那张对折过的、略显粗糙的砂纸,递到了她的面前。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看她,而是落在手中的木碗上,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木碗外壁下方一处弧度较大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极其细微的、肉眼难以察觉的刀痕起伏。
他的意思,竟然是……让她来打磨?
沈星晚彻底怔住了,看着递到眼前的砂纸,又看看那只线条流畅的木碗,一时间不知所措。她从未做过这个。她的手是拿画笔、抚琴弦、伺弄花草的,砂纸和木头,是另一个属于顾言的、沉默而坚硬的世界。
见她没有接,顾言转过了头。深邃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信任和平静,没有丝毫试探或玩笑的意味。他就那样举着砂纸,等待着。那沉静的目光仿佛有一种魔力,奇异地安抚了她内心的慌乱和抗拒。
念初也停下了动作,乌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沈星晚犹豫着,极其缓慢地伸出了手。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接过了那张带着顾言掌心余温的砂纸。砂纸的颗粒感清晰地传递到指尖,是一种陌生而粗粝的触感。
顾言见她接过砂纸,便重新专注于手中的木碗,他用大手稳稳地托着木碗,将需要打磨的那一处弧度,转向她,固定在一个方便她施力的角度。
沈星晚捏着那张砂纸,看着眼前光滑的木碗表面那一点点细微的起伏,又看看自己纤细的手指,有些无从下手。她学着顾言之前的样子,尝试着将砂纸按在那处起伏上,轻轻地来回摩擦了一下。
砂纸与木料摩擦,发出极其细微的“嘶啦”声,和她刚才听到的沉稳“沙沙”声完全不同,显得格外生涩和虚弱。那粗粝的触感也让她微微蹙眉。
“用力。”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导意味。
沈星晚吓了一跳,手指一抖,砂纸差点脱手。她下意识地加大了力道。
“不对。”顾言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顺着纹路。腕子沉下去。”
他并没有看她手上的动作,却仿佛对她的生涩和错误了如指掌。
沈星晚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他近在咫尺的气息带来的干扰,再次尝试。她回忆着他刚才打磨时的姿态,尝试将手腕放沉,顺着木碗弧度的纹理,用力推动砂纸。
“沙……”这一次,声音沉稳了一些,不再是虚浮的“嘶啦”声。
“嗯。”身旁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表示认可的低沉鼻音。
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像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给了沈星晚莫大的鼓励。她定了定神,开始专注于手下那一片小小的区域,顺着木纹的走向,一遍又一遍地打磨起来。
“沙沙……沙沙……”
生涩的动作逐渐变得流畅了一些,力道也渐渐沉稳。粗粝的砂纸颗粒摩擦着木质,将那细微的起伏一点点磨平,木屑细微的粉末沾上了她的指尖。一种奇异的、带着轻微阻力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伴随着那规律的摩擦声,竟然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专注和平静。仿佛所有的杂念,所有的病后虚软,都被这重复而简单的动作磨去了。
她低着头,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那方寸之地,感受着木质在砂纸下逐渐变得平滑温润的过程。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
顾言稳稳地托着木碗,偶尔会根据她打磨的角度微微调整一下方向,方便她发力。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鼻尖沁出的细小汗珠,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微微抿起的唇瓣。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沉静的冰面下,仿佛有极细微的波澜掠过。
念初也凑了过来,蹲在旁边,看着沈阿姨笨拙却异常认真地打磨着爸爸的木碗,小脸上满是兴奋和自豪,仿佛那是他自己完成的一项伟业。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三道轻重不一、却同样专注的“沙沙”声。阳光温暖地笼罩着他们,空气里弥漫着木屑的清香。一种无声的、却异常和谐的默契在三人之间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沈星晚感觉手下那处细微的起伏终于彻底消失,触感变得和其他地方一样光滑平整。她停下了动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起手臂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感到手臂和手腕传来一阵酸麻之感。
一直稳稳托着木碗的顾言,在她停下的瞬间,便极其自然地伸过手来。他的指尖掠过她捏着砂纸的手,接过那张已经磨损不少的砂纸,随手丢在一旁。然后,他的手指——带着薄茧和温热——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她刚刚完成打磨的那只手腕。
沈星晚的身体猛地一僵,刚刚平复的心跳瞬间再次失控!
顾言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僵硬。他的拇指指腹,精准地按在了她手腕内侧,因为持续用力打磨而微微酸痛发红的肌肉上。
然后,他开始用力。
不轻不重的力道,带着薄茧的粗粝质感,极其沉稳地揉按着她酸痛的腕部肌肉。那动作精准而有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治疗的意味。酸胀感在他的揉按下渐渐化开,变成一种奇异的舒爽。
沈星晚僵硬地坐在那里,手腕被他牢牢握住,那带着治疗意味的揉按仿佛带着电流,从腕部直窜而上,让她整个手臂都微微发麻。她想抽回手,身体却贪恋那化解酸痛的舒适感,动弹不得。只能偏过头,耳根不受控制地再次烧灼起来。
顾言垂着眼眸,专注地揉按着她的手腕,仿佛手下只是一件需要护理的工具。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静专注,看不到丝毫异样。
念初蹲在旁边,歪着小脑袋,看着爸爸给沈阿姨揉手腕,大眼睛眨了眨,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放下自己的小木块,跑到沈星晚另一边,伸出自己的小手,学着爸爸的样子,用吃奶的力气,笨拙地捏着沈星晚另一只没有酸痛的手腕,小脸上满是认真的模仿。
沈星晚被这一大一小夹在中间,一只手被顾言沉稳有力地揉按着,另一只手被念初用稚嫩的力道笨拙地捏着,一时间哭笑不得,方才那点旖旎的羞窘也被这古怪的场景冲淡了不少。
顾言揉按了片刻,直到她腕部的红肿消退了些许,才缓缓松开了手。然后,他拿起那只已经打磨得光滑无比的木碗,递到她面前,用眼神示意她抚摸。
沈星晚迟疑了一下,伸出刚刚被揉按过、还残留着他力道和温度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木碗的内外壁。
触手一片温润光滑!如同上好的丝绸,又像是浸透了油的暖玉,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木材本身的纤维感,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细腻至极的润泽。她打磨过的那一处,和其他地方完美地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到丝毫痕迹。
阳光照在木碗上,那温暖的浅黄色泽和天然的木纹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静谧的光晕。
“可以了。”顾言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沈星晚怔怔地看着手中这只光滑温润的木碗,再看看自己微微泛红、还残留着酸痛感和砂纸颗粒触感的指尖,一种奇异的成就感混合着疲惫感,悄然在心底升起。
这只碗,有她打磨的一部分。 虽然微小,虽然笨拙。 但那份光滑温润里,确确实实,也凝结了她方才的专注和汗水。
顾言从她手中拿回木碗,起身走向厨房。片刻后,他端着一碗清澈的、冒着微微热气的温水走了回来。碗,正是刚刚打磨好的那只新木碗。
他将木碗递到她面前。
清水在温暖的木质碗壁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澈诱人。
沈星晚看着眼前这只崭新的、还带着她掌心温度的木碗,又看看顾言沉静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碗壁温润,贴合着掌心,异常舒适。她低头,小口地喝着碗里的温水。
清水带着一丝极淡极淡的、新木特有的清甜气息,滑过喉咙,异常熨帖。不同于瓷器的冰冷,这木碗似乎将水的温度也变得更加柔和适口。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直到一碗水喝完。胃里被温水填满,带来真实的舒适和暖意。
顾言接过空碗,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碰她的额头,而是用指背,极其快速地、轻触了一下她喝过水后微微湿润的唇角。
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一触即分。
但那微凉的、带着薄茧的触感,却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沈星晚!她猛地抬起头,撞进顾言沉静的眼眸里。
他的眼神深邃如故,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她的又一个幻觉。他拿着空碗,转身走向厨房,留下沈星晚一个人僵在原地,唇角那一点被触碰过的地方,如同被点燃般灼热起来。
“沙沙……沙沙……”
念初又开始埋头打磨他的小木块,那宁神的节奏再次响起。
阳光暖融融地照着。
沈星晚坐在原地,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木碗温润的触感,唇角那一点微凉的灼热感挥之不去。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的清香和水的微甜。
一场病带来的隔阂与慌乱,仿佛也被那细细的砂纸,在这宁神的“沙沙”声里,悄然磨去了一层毛刺,露出了底下一点点……温润而陌生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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