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接引使者

　　正阳感觉自己像是在无边墨海中沉沦，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神念，都在被那无所不在的湮灭之力撕扯、分解。极致的寂冷并非寒意，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的虚无感，比业火焚身、情毒蚀骨更令人绝望。他紧守心田一点灵光，是对姜悦离魂真相的探寻，是支撑他不被这终极虚无同化的唯一锚点。

　　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造化归墟之力被催发到极致，不再是破灭外物，而是艰难地维持着自身存在不被湮灭。新生的暗金肌体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又在磅礴元液与顽强意志下强行弥合，周而复始，痛苦不堪。

　　终于，他冲破了那粘稠到极致的黑暗帷幕，闯入了一片奇异的“核心”。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一片永恒的、混沌的灰朦，仿佛是一切意义的终点，万物归墟后的最终沉淀。在这片灰朦的中心，一个模糊而扭曲的影子静静矗立。

　　它身形高大，穿着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古老与奇特的宽大官袍，袍服上似有宇宙生灭的暗纹流转。头戴高冠，面容无法看清，仿佛本身就是由纯粹的湮灭法则凝聚而成，散发着令神魂本能颤栗的绝对权威与死寂。

　　正阳仅仅是注视着它，就感觉自我的概念都在模糊，如同沙堡面临海啸，随时会崩塌消散。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冰冷、不含任何情感，直接作用于真灵层面的声音，响彻正阳识海：

　　“历经业劫，踏破无间，身负混沌，心藏执念……异数。汝，可愿褪去凡胎，舍却尘缘，化为此间使者，执掌湮灭……随吾……飞升上界？”

　　“飞升上界？！”

　　这四个字如同混沌惊雷，狠狠劈入正阳的心湖！长生久视，触摸大道终极，超脱此界轮回苦海……这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终极梦想！

　　如今竟由这等代表天地法则的至高存在亲口许诺，巨大的诱惑如同狂潮，瞬间冲击着他千锤百炼的道心。他的混沌金丹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丝共鸣般的悸动，仿佛本能地向往着更高等的能量与境界。

　　那模糊的影子似乎感知到了他刹那的动摇，法则之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湮灭并非终结，乃是另一种永恒。摒弃软弱情感，割舍无谓牵挂，融入吾道。汝之混沌体质，与湮灭本源殊途同归，正可承此大任。此乃无上荣耀，超脱此界轮回苦海之机。”

　　话音未落，根本不容正阳回答，一股精纯至无法想象、浩瀚至无边无际的能量洪流，仿佛来自另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透过那模糊影子的指引，瞬间包裹了正阳！

　　嗡！

　　正阳只觉神魂一震，仿佛瞬间被抛离了原有的躯壳，晋升到了一个无法言喻的奇妙境界。他“看”到的不再是黑暗，而是无数交织的、闪耀着本源光芒的法则丝线；他“感觉”到的不再是死寂，而是充盈于每一寸“空间”的、活泼灵动又强大无匹的极致能量！

　　这就是……上界的灵气？完整的大道法则？

　　一种掌控天地、洞悉万物本源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只要他心念一动，便可引动星辰，重塑山河，万物生灭尽在掌中！这是一种超越了力量层面的、近乎“道”本身的体验，是生命层次的彻底升华！与之相比，凡间所谓结丹、元婴境界，简直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孩般可笑。

　　模糊影子的意念如同洪流般继续涌来，展示着更广阔的图景：无垠的仙界、不朽的位阶、执掌一部法则的权柄……诱惑力直线攀升，几乎要彻底淹没他的意志。

　　“接受……融合……飞升……”冰冷的法则之音如同魔咒，回荡在体验着无上美妙的真灵深处。

　　就在这沉沦与超脱的边缘，就在他的意识几乎要彻底拥抱这片“永恒”之时，一张苍白、沉睡、带着一丝凄婉的面容，如同刺破混沌黑暗的闪电，猛地劈入他的真灵最深处！

　　姜悦！

　　离魂之症带来的寂灭气息，刻骨铭心的担忧与执念，那承诺要带她回去的誓言……这一切并未因体验“上界”的美好而消散，反而在这极致的对比下，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沉重！

　　“不！”正阳的真灵发出无声却无比尖锐的嘶吼，“力量！永恒！若连身边之人都无法守护，这飞升有何意义？！若忘情绝性，化作冰冷法则的傀儡，我还是我吗？这不是我的道！”

　　他的挣扎与拒绝，如同炽热的铁水滴入冰水，瞬间激起了湮灭本源的剧烈反应！

　　那模糊影子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之前的“欣赏”与“诱惑”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蝼蚁冒犯的漠然与绝对的威严。

　　“执迷不悟，尘缘缠身。劣根未除，不堪造化。那便……归墟吧。”

　　没有愤怒，没有惋惜，只有宣判般的冰冷。

　　笼罩正阳的、那令人沉醉的“上界”体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场幻梦。取而代之的是远比之前恐怖千百倍的、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湮灭之力！

　　如同整个宇宙的终结意志碾压而来，要将他存在的每一丝痕迹都彻底抹去！

　　“呃啊！”正阳感觉自己的混沌金丹瞬间黯淡，三色道纹哀鸣，强韧的肉身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开始崩解，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绞碎一切的磨盘！心田业火疯狂跳动，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拼命催动造化归墟之力抵抗，但在这绝对的湮灭本源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天旋地转，时空错乱，他的意识迅速被黑暗吞没，最后的感知，是自己像一颗被无情弹出的石子，脱离了那片恐怖的湮灭核心，向着无尽的、未知的黑暗深渊坠落……最终彻底失去了意识。

　　……

　　就在正阳被湮灭之力重创并抛出的同时，模糊的影子似乎并未在意这只“蝼蚁”的结局，它的“注意力”转向了湮灭光柱中另一个艰难前行的存在——赵怀瑾。

　　赵怀瑾麻木空洞地“游”近，他身上那被了尘强行“斩”出的、近乎绝对“空”的状态，反而意外地契合了湮灭法则某种“无我”的特质。

　　模糊影子的法则之音响起，带着一丝审视：“念尽成空，皮囊为桎？也罢，便予你一场造化。”

　　一道比对待正阳时冰冷无数倍、纯粹由湮灭法则凝聚的灰暗光柱，瞬间笼罩了赵怀瑾。没有诱惑，没有询问，只有强行的灌注与改造！

　　赵怀瑾麻木的身体剧烈震颤起来，眼中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微弱光彩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冰冷的灰暗。他的气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攀升，肉身在湮灭之力的冲刷下发生着诡异蜕变，皮肤变得如同灰暗的水晶，成为了湮灭法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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