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唇亡齿寒

　　虎峰的一番话，让整个议事厅再次安静下来。

　　那些附和虎啸的首领们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虎啸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父亲的话字字在理，让他无从辩驳。

　　他只是出于部族利益的本能，却忽略了这已经不是部族之争，而是整个世界的存亡危机。

　　然而，道理是道理，恐惧是恐惧。

　　即便明白了唇亡齿寒，可一想到那个狮族使者诡异的死状，和北方那片正在变成荒原的土地，就没有人敢主动请缨。

　　议事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这时，乐清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一股清泉，流淌进每个被恐惧和焦躁堵塞的耳朵里。

　　“虎峰族长说得对。”

　　她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中央那片空荡荡的兽皮上，“这不是诅咒，也不是巫术，它更像一场瘟疫。一场会剥夺生命力的瘟疫。它不会因为你关上城门就停止传播，恰恰相反，我们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只会像温水里的青蛙，被慢慢地煮熟，直到像那位使者一样，化为灰烬。”

　　她将前世在急诊科面对家属时那种冷静、专业的态度拿了出来，条理分明地分析道：“所有的症状都指向一个源头。这个源头，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在狮族的领地。那里是病灶的中心，是病情最严重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听到这里，不少首领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但，”乐清话锋一转，“也只有在病灶的中心，我们才最有可能找到病因，找到治疗的方法。躲在这里猜测、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我必须去一趟狮族的领地。”

　　“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银虎，另一个是虎啸。

　　虎啸急道：“乐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里是绝地！连狮王都……”

　　乐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银虎则一步站到她身侧，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将所有质疑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他没有说长篇大论，只是沉声对乐清道：“我陪你去。”

　　他的立场，简单而坚定，不容任何反驳。

　　乐清心中一暖，她转头看向银虎，点了点头。

　　她再次面向众人，语气不容置疑：“我不是在请求各位的同意，我是在告知各位我的决定。我是医生，病人就在那里，我没有理由不去。更何况……”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他们不是来向‘守护神’求救的吗？如果连去看一眼病人的勇气都没有，我还算什么守护神。”

　　这番话，掷地有声，敲在每一个首领的心上。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并不算高大的雌性，她明明是兽人中最柔弱的松鼠族，此刻身上却散发着比在场任何雄性战士都更加耀眼的光芒。

　　那是一种由智慧、勇气和担当凝聚而成的光。

　　虎峰看着乐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赞许，有担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悉感。他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虎族最精锐的战士，随你调遣。”

　　乐清却摇了摇头：“不，人多没用。这种剥离场，意志越不坚定的人，受到的影响越大普通战士去了，只会成为累赘，甚至会像那位使者一样。”

　　她看向银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虎岩也必须跟着。他的意志力足够强。”

　　其实，她是想到了自家院子里那两个精力无限的小家伙。

　　她有一种预感，这次北上，或许她最大的底牌，就是她那一双儿女。

　　而虎岩，是她能找到的最可靠的保姆兼护卫。

　　“就我们三个。”乐清做出了最终决定。

　　议事厅内，再无人反对。

　　不是他们被说服了，而是在乐清那股强大的决断力面前，所有的犹豫和怯懦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场席卷大陆的无声末日，终于在这一夜，迎来了第一个敢于逆流而上的反抗者。

　　决议既定，天色还未破晓，万兽城便已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悄然运转起来。

　　议事厅的灯火彻夜未熄，乐清没有休息。

　　她冷静地列出一张清单，负责后勤的熊族战士便带着人，将一包包晒干的药草、处理好的兽皮和各种工具送进她的小院。

　　这些东西或许对那场诡异的枯萎无效，但作为一名前急诊科医生，她习惯了有备无患。

　　银虎站在院中，正在活动着筋骨。他的伤势在乐清的调理下已恢复了七八成，肌肉线条重新绷紧，充满了力量感。

　　只是每一次大幅度的动作，眉心还是会不自觉地蹙一下。

　　他察觉到乐清的目光，停下动作，走到她身边：“我没事。”

　　乐清没说话，只是伸手，用指尖轻轻按了按他肩胛骨下方的一处。

　　银虎的身躯瞬间绷紧，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还说没事？”乐清收回手，“你这里还有旧伤，这次北上，不许逞强。”她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银虎看着她，眼底的冷硬融化了几分，低声应道：“好。”

　　院子的另一边，虎岩正像一尊铁塔般守在两个摇篮旁。

　　摇篮里，女儿和儿子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脸蛋在晨光熹微中透着健康的红晕，浑身散发着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勃勃生机。

　　虎啸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强悍的战士，温柔的母亲，和两个象征着希望的幼崽。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走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皮囊递给乐清：“这是我们虎族最好的伤药，还有一些解毒的草药，你带上。”

　　乐清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多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

　　虎啸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虎峰，后者正站在不远处，目光深沉地望着这边。

　　“父亲说得对，是我短视了。乐清，万兽城的安危，就拜托你了。”他郑重地向乐清行了一个虎族战士的礼。

　　这份转变让乐清对他多了几分认可。

　　她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摇篮：“虎岩，准备一下，我们带他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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