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收获与代价

　　杂货铺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的喧嚣与议论，都在潘震和噬嗥王那凄惨的回归之后，戛然而置。

　　天使们，尤其是鹤熙，她们看着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潘震，看着那个彻底疯癫的噬嗥王，她们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们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两个成名了数万年的神，一个道心破碎，一个精神崩溃！

　　那个所谓的“Scp世界”，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地狱？！

　　噬嗥王此时的状态尤其令人毛骨悚然。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饕餮王，此刻正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的机械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那原本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电子眼，此刻忽明忽暗，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不断向外溢出黑色的机油，就像是机器人在流着绝望的血泪。

　　“不可名状……不可名状……”噬嗥王口中不断重复着毫无逻辑的字节，他的逻辑模块似乎陷入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循环，“那个影子……只要看着它……就会死……不要看脸……不要看脸！！！”

　　突然，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面甲，仿佛那里有一张他无论如何也不敢面对的恐怖面孔。

　　周围的低阶天使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吓得连连后退，就连天使彦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烈焰之剑，掌心渗出了冷汗。

　　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一个懒洋洋的、仿佛永远都睡不醒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重。

　　“哟，回来了？”

　　顾离的虚拟影像，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大厅的中央。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奸商般的标准微笑。

　　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手里甚至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与这满地狼藉、充满绝望的场景形成了极度荒诞的对比。

　　他的目光，扫过了跪倒在地的潘震，扫过了那几个失魂落魄的天道卫，扫过了那个还在地上流着口水、念叨着“女神”与“怪物”的噬嗥王。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讶，没有丝毫的同情。

　　有的，只是一种，仿佛是看着一群刚刚从“鬼屋”里被吓出来的游客般的……淡淡的……戏谑。

　　那种眼神，就像是一个高维度的观察者，在俯瞰着一群被扔进迷宫里的小白鼠，小白鼠的生死恐惧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稍微有点意思的真人秀。

　　“怎么样？”

　　顾离轻啜了一口咖啡，语气轻松得让人想打他。

　　“这次的‘次元之旅’，还算刺激吧？”

　　顾离的话，让鹤熙和天使彦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刺激？

　　这他妈的叫刺激？！

　　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精神屠杀！

　　鹤熙开启了洞察之眼，试图解析潘震此刻的数据状态，但反馈回来的结果却让她大惊失色。潘震的暗位面数据并不是受损，而是……“混乱”。就像是一篇原本严谨的代码，被某种无法理解的乱码强行覆盖、涂改，充满了逻辑漏洞与悖论。

　　这简直就是送死！

　　潘震，缓缓地，抬起了他那空洞的头。

　　他的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木偶，每动一下似乎都要消耗巨大的意志力。他看着顾离，那双早已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的愤怒，也没有任何的质问。

　　甚至连作为烈阳守护神的那份骄傲与威严，都在那场噩梦中被碾碎得一干二净。

　　他只是，用一种，充满了疲惫与虚无的语气，沙哑地说道：

　　“任务……完成了……”

　　说着，他将手中那个透明的小药瓶，以及那几份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皱巴巴的纸质文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推到了顾离的面前。

　　那个动作，不像是在交付任务物品，更像是在交出自己最后的一丝灵魂。

　　顾离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药瓶和那几份文件之上。

　　原本随意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凝固，紧接着，爆发出一抹精光。

　　他的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变得……真诚了几分。

　　甚至带上了一丝难掩的兴奋。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那个看起来廉价的塑料药瓶，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哦？Scp-500，万能药？”

　　顾离的声音微微上扬，透着一股果然如此的愉悦。

　　“这可是好东西啊。在这个充斥着基因引擎与暗能量的宇宙里，这玩意儿的存在简直就是对‘能量守恒’和‘生物科学’最大的嘲讽。”

　　他拿起药瓶晃了晃，里面那几颗红色的胶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无论是什么病毒、诅咒、基因崩溃，哪怕是概念上的抹杀，只要还有一口气，这一颗药下去，就能强制‘回档’到最佳状态。鹤熙，你不想研究一下吗？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因果律’治愈？”

　　鹤熙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不讲道理的因果律？这完全超出了已知宇宙的科技范畴！

　　顾离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的目光又移向了那几份文件。

　　那是几张看起来像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废纸，上面画着扭曲的涂鸦和凌乱的文字。

　　“还有……关于682、096和999的……‘废稿设定集’？”

　　顾离拿起其中一张，上面画着一头正在腐烂却又无限再生的巨蜥，旁边的批注笔迹狂乱而潦草，仿佛书写者当时正处于极度的癫狂之中。

　　“不错，不错。”

　　“潘震，你这次，可是给我带回来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啊。”

　　顾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将文件收起，动作小心翼翼。

　　他知道，这瓶小小的药丸，其价值，或许在正面战场上，不如一件弑神武。但是，它所代表的“规则”，那种“绝对治愈”的概念，对于鹤熙这种级别的科学家而言，其研究价值，简直……无可估量！

　　如果天使文明能够解析出其中万分之一的奥秘，或许就能打破神圣之躯的某种桎梏。

　　而那几份“废稿设定集”，更是……无价之宝！

　　那不是普通的情报。

　　那里面，蕴含着那个“作者”——或者是那个世界的造物主，对于“力量”、“恐惧”与“生命”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理解！

　　那是“叙事层”的东西。

　　是关于如何定义一个怪物的“底层逻辑”。

　　这对于顾离，对于这家正在不断“成长”的杂货铺而言，其意义，甚至比一百个龙珠世界还要巨大！因为它触及到了“设定”与“现实”的边界。

　　“叮——！”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检测到任务物品：Scp-500（万能药）*5】

　　【检测到特殊情报物品：Scp档案（绝密\/废稿版）*3】

　　【任务难度评定：炼狱级（由于宿主精神遭受重创，额外补偿系数增加）】

　　【任务完成度评定：S （超额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中……】

　　【恭喜烈阳文明，获得基础奖励：贡献值十万点！】

　　【恭喜烈阳文明，获得特殊奖励：‘次元商店’优先浏览权一次！】

　　【贡献值已发放至您的文明账户，请注意查收。】

　　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口。

　　十万贡献值！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天使，呼吸都为之一滞！

　　大厅内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她们辛辛苦苦，去龙珠世界打生打死，甚至还要面对那个恐怖的弗利萨，冒着随时可能陨落的风险，才堪堪赚了五万！

　　而潘震，只是去那个鬼地方“旅了个游”，虽然看起来凄惨无比，像是丢了半条命，但却直接……翻了一倍？！

　　十万点啊！

　　这足够买下多少个三代神体技术？足够兑换多少颗恶魔果实？甚至能够让一个普通文明直接跃迁到宇航级文明的巅峰！

　　这简直是一夜暴富！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一个文明都为之疯狂的巨额奖励。

　　潘震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喜悦。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呆呆地，跪在那里，目光穿过顾离的影像，落在虚无的空气中。

　　仿佛，那十万贡献值，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

　　他已经，不在乎了。

　　在见识了那个“回收站”的真实之后，在亲眼目睹了那个能够随意涂抹现实、将宇宙视作草稿纸的“至高存在”之后，他对这些“故事”里的“货币”，已经，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甚至连烈阳文明的存续，在他此刻灰暗的世界观里，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如果是虚假的，那么繁荣又有何意义？

　　如果是被设定的，那么奋斗又有何价值？

　　“守护神！”

　　就在这时，一直守候在一旁的玄坤终于忍不住了。

　　看着自家主神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位忠诚的虎煞守护心中一痛。他猛地冲上前，双手抓住潘震的肩膀，大声吼道：

　　“将军！您醒醒啊！”

　　“您看看奖励！十万点！我们有十万点了！”

　　“您的……您的神器！”

　　玄坤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哭腔，试图唤回潘震的神智。

　　“三尖两刃刀！”

　　“那是您一直以来的执念啊！您忘了吗？为了修复它，为了让它重现神话中的荣光，您才接下这个任务的啊！”

　　这一句话，终于，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潘震心中那厚重的阴霾。

　　那空洞的眼眸之中，缓缓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对……

　　他的……神器……

　　那是他在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中，唯一支撑着没有彻底疯掉的理由。

　　这是他，此行……唯一的……执念。

　　也是他，与那个“真实世界”，唯一的……连接。

　　他记得那个声音告诉过他，这把刀，来自一个真正伟大的神，一个敢于听调不听宣，敢于劈山救母的战神。

　　那是真实存在过的力量。

　　“唤醒……它……”

　　潘震的口中，极其艰难地挤出了这三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顾离笑了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动作优雅而从容。

　　“如你所愿。”

　　“交易达成。”

　　潘震的面前，一道金色的光幕瞬间亮起。

　　光幕之上，显示着他那根如同烧火棍般的武器，以及旁边那个令人眩晕的数值。

　　在那十万贡献值的后面，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不断闪烁的按钮——【全部注入】！

　　没有任何犹豫。

　　也没有任何保留。

　　潘震，伸出了他那颤抖的手指。

　　指尖触碰到光幕的瞬间，仿佛触碰到了某种禁忌的开关。

　　然后，重重地，按了下去！

　　“嗡——”

　　空间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鸣。

　　刹那间！

　　轰——！！！！！！！！！！！！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开罐子，比任何一次技能释放，都要璀璨百倍、千倍的……金色……神光！

　　从潘震的身上，确切地说，是从他手中那根铁棍上，冲天而起！

　　这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整个杂货铺内的空间都被染成了一片纯金。

　　大厅的天花板仿佛在这一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充满了祥云与仙气的古老天宫幻影！

　　一股磅礴的、浩瀚的、充满了古老与沧桑的……无上……神威！

　　从他手中那根，平平无奇的、甚至还有些烧焦痕迹的……“烧火棍”之上，轰然爆发！

　　那不是暗能量。

　　也不是恒星能量。

　　那是一种更为本质，更为霸道，仿佛凌驾于物理法则之上的——“法力”！

　　“吟——！！！！！”

　　一声，仿佛是来自于太古洪荒的、沉睡了亿万年的真龙，在此刻苏醒的……高亢……龙吟！

　　这龙吟声中，带着统御四海的威严，带着呼风唤雨的神通，直接穿透了所有人的灵魂。

　　“吼——！！！！！”

　　紧接着，又一声，仿佛是来自于九天之上的、威震三界的啸天神犬，在此刻咆哮的……凶悍……虎啸！

　　龙吟虎啸之声，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无形的、足以震慑万灵的恐怖声浪，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地扩散！

　　这不是声波的震动，这是规则的碾压！

　　让在场的所有天使，她们的神圣之躯，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阵……源自于“血脉”与“位格”之上的……绝对……压制！

　　那是一种“凡人见神”的本能战栗。

　　就连鹤熙，这位天基王，此刻都惊骇地发现！

　　她体内的四代神体引擎，那个运算速度足以模拟宇宙大爆炸的超级计算机，在这股威压之下，竟然都出现了……短暂的……紊乱！

　　【警告！警告！遭遇未知高能反应！】

　　【逻辑库无法解析！目标能量属性：神话\/仙道！】

　　【防御算法失效！物理规则正在被改写……】

　　红色的警报框在鹤熙的视网膜上疯狂刷屏。

　　仿佛，是“科学”的神，在面对……“神话”的……真神时，所产生的……本能……敬畏！

　　就像是二维的纸片人，面对三维的巨人，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存在形式。

　　然后！

　　在所有人那充满了震撼与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

　　那根“烧火棍”，开始……变形！

　　“咔嚓！咔嚓！”

　　它那烧焦的、漆黑的表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碎裂，脱落！

　　每一块碎片的剥落，都伴随着一阵耀眼的金光。

　　露出了，其下，那闪烁着不朽神光的……真正……本体！

　　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其材质的金属。

　　它不是暗铁，不是振金，也不是烈阳的星核碎片。

　　它是仿佛是用最纯粹的“道”与“法则”所锻造而成的……暗金色……神金！

　　其上流转着云纹，隐约可见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微缩图景，仿佛这把兵器本身，就承载着一个世界的重量。

　　神金的两端，缓缓地，延伸出了两个，月牙形的、闪烁着无尽锋芒的利刃！

　　那利刃寒光逼人，仅仅是看一眼，都觉得眼睛刺痛，仿佛连目光都能被其斩断。

　　而在中间的枪尖之处，更是，凝聚出了一个，三棱形的、仿佛能刺穿三界六道所有一切的……绝世……枪刃！

　　刀身之上，隐隐浮现出三个古老的篆字，虽然无人认识，但所有人脑海中都自动浮现出了它的名字。

　　三尖两刃刀！

　　真正的……三尖两刃刀！

　　并非烈阳星那个为了模仿而制造的“复制品”，而是真正神话概念中的那把——二郎显圣真君的本命神兵！

　　它，觉醒了！

　　磅礴浩瀚的力量，瞬间涌入了潘震的体内！

　　那股力量霸道至极，瞬间冲刷着潘震那早已枯竭的经脉。

　　他能感觉到，这把刀里，蕴含着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凌驾于所有“物理”之上的……“道”！

　　那是八九玄功的奥义，是法天象地的威能。

　　它不仅仅是一件武器！

　　更像是一位无上大能，对“力量”这个概念的……终极……诠释！

　　潘震的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质的……飞跃！

　　原本受损的基因引擎在这股神力的滋养下，不仅瞬间修复，甚至开始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进化。他的身体周围，隐隐浮现出金色的光环，那是即将突破现有维度束缚的征兆。

　　此时此刻的他，哪怕不需要调动恒星能量，仅凭这把刀，恐怕都能一击劈开凯莎的神圣领域！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神明都为之欣喜若狂的巨大提升！

　　面对这足以改写已知宇宙战力排行榜的恐怖力量！

　　潘震，却没有任何的……喜悦。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跪姿，双手颤抖着握住那柄神兵。

　　神兵有灵，发出欢快的嗡鸣，似乎在向它的新主人——或者说，暂时的使用者，表达着亲昵。

　　但潘震只是呆呆地看着它。

　　看着这柄正在散发着滔天神光的神器。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是获得力量的狂喜，而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他的脑海里，回响着的，全是那个自称为“上帝”、坐在电脑屏幕前的男人，在将这把“废弃数据”交给他时，那句充满了调侃与八卦的话语。

　　那个男人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随口说道：

　　“……这玩意儿啊，虽然只是个删减版的数据包，但底子还在。”

　　“它的前一个主人，脾气，可不怎么好。”

　　“那是真正的战神，听调不听宣的主儿。”

　　“而且，他总是很讨厌别人，叫他的那条狗……是条……‘土狗’。”

　　那个声音里的戏谑，那个声音里透露出的“全知全能”，以及那种将他们这些“神”视为笔下玩偶的态度……

　　彻底击碎了潘震作为“烈阳守护神”的最后一点自尊。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神器，不过是别人键盘下的一行代码。

　　原来，他所追求的终极力量，不过是别人故事里的一个设定。

　　原来，所谓的二郎神，也是真实存在的，而他潘震，或许只是那个神话的一个拙劣模仿者……

　　潘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无声滑落。

　　这一刻，拥有了绝世神兵的他，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弱小。

　　他知道。

　　他，回不去了。

　　他再也无法，用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神”的视角，去看待这个……宇宙了。

　　在这个充满了未知与“作者”的多元宇宙面前，他们……太过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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