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陪葬

　　冷宫中，元妃哭喊着要求见陛下。

　　可宫苑深深，那哭声没有传出去多远就消弭于无形，谁也听不见。

　　皇帝沉思半晌，便吩咐祝公公安排人来查。

　　“元妃方才说的那句‘不是我杀的你’很让朕疑心不安，你去好好查，从前在元妃身边伺候的，有一个算一个，统统严查；朕就不信了，这么多张嘴里，难道查不出一星半点？”

　　他冷冷说完，又嘱咐道，“她毕竟原先做过皇后，此事不宜声张。”

　　祝公公立马明白，躬身应下，匆匆去办。

　　德安宫中，魏长山面色铁青。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入宫求情，顺便想了解一下情况，竟被直接拿下，幽闭在德安宫中。

　　不是他的东宫，也不是私宅府邸，而是几乎近似于冷宫的德安宫！

　　自打他年幼时起，銮轿车马都不会从这儿经过。

　　这里是关那些犯错妃嫔的宫殿。

　　他堂堂嫡长子，更是皇太子，怎么可以在这里？

　　很快，皇帝身边的太监便来替他答疑解惑了，送来了皇帝亲手所写的书信一封。

　　还没看完，魏长山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榻上，满脸的精气几乎瞬间散尽。

　　“梁端这个无用的废物！！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他强忍住喉间一口腥甜上涌，哑着嗓子骂道。

　　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提前得到消息销毁一切，又怎么会让父皇发现他私底下的大不敬之罪……

　　宫中向来不缺审问的好手。

　　尤其那些粗壮的婆子们，一个个手段凌厉狠绝，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纵然赵嬷嬷一心为主，但她毕竟年岁大了，哪里能吃得住那些酷刑。

　　加上又有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先，她强撑了一天一夜，最终撑不住了，只说了徐妃当年的死是她一手策划安排，还是说与元妃无关。

　　皇帝听闻后，冷笑两声，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宫中留不得这样满口谎话的奴仆，念在她伺候过元妃，年岁也大了，就赐她个全尸吧。”

　　祝公公问：“那赵嬷嬷的一双儿女呢？”

　　皇帝不耐地挥挥手，手里的笔墨依旧。

　　祝公公心头一凛，低头退下。

　　不消一会儿，消息传来，赵嬷嬷死在了酷刑之下，临死之前她交代了徐妃之死与自己有关，因此她的家人一个都没能保全，全都一块成了刀下亡魂。

　　观复学堂。

　　曹樱菀匆匆而来。

　　见盛娇一身闲雅地坐在窗前看书品茶，她忙道：“亏得你还有闲情逸致坐得住，宫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元妃被打入冷宫，她身边的赵嬷嬷招供，这会子一家子都没了，血流成河……”

　　曹樱菀说着，脸色微微发白。

　　哪怕见惯了沙场风云，乍一见手起刀落这么多条人命都没了，她依然心有余悸。

　　“赵嬷嬷跟在元妃身边，她被赐死我一点都不意外，可是她的家人……”

　　盛娇缓缓放下书册，淡然道：“若不是赵嬷嬷是宫中贵人身边的贴身婆子，她的家人一辈子也无法在京中置业，她的一双儿女仗着母亲的势力，平日可没少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有道是宰相家人七品官，你可别忘了元妃从前可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

　　听到这话，曹樱菀顿觉有理。

　　“那咱们接下来就是看戏么？”她尤自不安，“万一有个什么不对，咱们也掌控不了，岂不是糟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管这风往哪儿吹，我都会得到我想要的结果。”盛娇轻柔笑道，“你呀，稍安勿躁，都已经铺垫足够了，等的不过是揭开这一切的手罢了。”

　　正说着，外头来人传话，说郑王妃来了，想见元贞女君一面。

　　盛娇并不意外：“快请。”

　　郑王妃进屋。

　　瞧见旁边还坐着一个曹樱菀，她面露难色，一阵欲言又止。

　　曹樱菀忙借口去看看女学那边安排的骑术课准备的如何，起身离去。

　　厢房的大门关得严实，郑王妃左顾右盼，总算开口了：“女君大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女君大人给我求子的方子，又与我相谈甚欢，我不是蠢人，自然能看出女君大人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两日宫中巨变，我姐姐被打入冷宫，太子又再次被幽闭……”

　　其实她还是没把话说明白。

　　光是这两点还不足以让她惊慌失措。

　　真正让她心生不安的，是赵嬷嬷全家的陪葬。

　　她终于察觉到不对了。

　　“我身为元妃娘家妹妹，自然有些事逃不掉，若是我的错，我一人认了便也就罢了；可我……也是无辜的，并不想被牵连。”郑王妃眼眶微红。

　　生死存亡之际，再亲近的姐妹也会倒戈相向。

　　郑王妃自认对得起姐姐了。

　　甚至为了姐姐，她连自己心爱的情郎都杀了，还要如何？

　　“王妃何出此言？”盛娇只是笑着，并不主动揭穿。

　　郑王妃咬咬牙：“我知晓你与我嫂子在商议一些事情，我在国舅府有眼线，上回我回府拿东西，那……那什么春宫图就是嫂子故意让我察觉的，如此折腾，若不是想借我之口说出什么秘密来，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兄长已死，嫂子作为遗孀，哪有举告自己过世丈夫的道理？于情于理，也就只有我了。”

　　盛娇眼底的光渐渐明显。

　　看向郑王妃的眼神变得欣赏赞叹。

　　“王妃真是我平生所见中难得的聪明人。”

　　“你实话与我说，这一次我姐姐这一关是不是过不去了？”

　　“我并不是神仙，也不会未卜先知，我怎么能知晓元妃娘娘是否能平安呢？但我知道，要想陛下网开一面，一要有深厚的情分，二要有十足的证据；想来元妃娘娘生有皇长子，应该与陛下情分颇深，或许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盛娇每说一句，郑王妃的脸色就煞白一分。

　　说到最后，她几乎仓皇离去。

　　外人不知晓，但她很清楚。

　　太子并非皇帝的骨血，真要揭穿了，元妃就算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刚跨出门，却听盛娇在身后幽幽提醒：“我与王妃素来交好，有件事我提醒王妃一句，陛下这两日雷霆大怒，事关当年徐妃离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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