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玄天宫·疑云生

　　山路蜿蜒，晨雾如纱。

　　苏慕的拐杖敲击石阶的声音规律而沉闷，像在敲打每个人的心弦。阿澈紧紧攥着云璃的手，小脸上满是不安，时不时抬头看她，又飞快低下头去。阿默背着行囊走在最后，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都被云璃用眼神制止了。

　　“苏长老，”行至半山腰时，云璃终于打破沉默，“昨夜那人，究竟是谁的人？”

　　苏慕脚步微顿，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是玄天宫的执法弟子，名叫赵峰。”

　　“那他为何要谎称是您的命令？”云璃追问。

　　苏慕叹了口气，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玄天宫近年派系渐生，有些事……老夫也未必能全然掌控。”他顿了顿，侧过脸看她，“你只需知道，老夫绝无加害你们之意。”

　　云璃默然。她看得出苏慕神色中的疲惫，却猜不透这份疲惫背后藏着什么。十年前云深仙宗出事时，这位苏长老曾暗中帮过她，可昨夜的变故，又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行至山脚，一辆朴素的马车已等候在那里。苏慕的弟子掀开帘子：“长老，车备好了。”

　　“上车吧，山路难走，坐车能快些。”苏慕示意云璃和阿澈先上。

　　云璃扶着阿澈钻进车厢，阿默紧随其后。车厢内铺着软垫，角落里放着一小碟糕点，看得出是精心准备过的。可越是这样，云璃心里的疑团就越重。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隔绝了外界的动静。阿澈靠在云璃肩头，小声问：“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去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云璃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却落在窗外飞逝的景物上。玄天宫位于昆仑山脉深处，是如今修仙界的第一大宗，十年前云深仙宗覆灭后，正是玄天宫接管了原属云深的不少地界。可她总觉得，这看似威严的宗门深处，藏着比静心庵更危险的东西。

　　“云璃姐，”阿默压低声音，“我刚才看到赵峰被苏长老的人押着，好像被封住了灵力。”

　　云璃点头：“苏长老这是在做给我们看，也是在做给某些人看。”她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阿澈，“吃点东西，保存体力。到了玄天宫，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阿澈小口咬着糕点，忽然指着窗外：“姐姐，你看！”

　　云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山巅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群，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云雾缭绕间，飞檐斗拱若隐若现，正是玄天宫的主殿——凌霄殿。可就在那片辉煌的建筑群旁，一道黑气如蛇般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看到什么了？”云璃心头一紧。

　　“好像有黑色的烟……”阿澈揉了揉眼睛，“是不是我看错了？”

　　云璃没说话，只是将他往怀里拉了拉。那不是烟，是怨气凝结成的煞气。玄天宫作为名门正派，结界重重，怎会有如此浓重的煞气？

　　马车驶入玄天宫地界后，气氛明显变得肃穆起来。沿途不时有身着青灰色道袍的弟子巡逻，见到苏慕的马车，都恭敬地行礼，只是眼神扫过车厢时，总带着几分探究。

　　“苏长老回来了！”

　　“听说他去接了两个重要的人……”

　　“会不会是跟十年前那件事有关？”

　　隐约的议论声透过车帘传进来，云璃的手指微微收紧。看来，他们的到来，早已在玄天宫引起了波澜。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雅致的院落前，院门上方挂着“听竹院”的匾额。苏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云璃姑娘，到了。你们暂且住在这里，老夫已吩咐弟子好生照看。”

　　云璃带着阿澈和阿默下车，打量着这座院落。院中种着几竿翠竹，墙角有一汪清泉，倒是个清幽之地。可她能感觉到，四周至少有五道灵力气息在暗中窥探。

　　“苏长老，”云璃看向他，“您说的交代，何时能给？”

　　苏慕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老夫今日还有要事处理，明日一早，定来向你解释清楚。”他顿了顿，又道，“这听竹院设有老夫的结界，寻常人进不来，你们安心歇息。”

　　说完，他便带着弟子匆匆离开了。

　　院门关合的刹那，阿默立刻跑到门边，压低声音：“云璃姐，这里到处都是眼睛！”

　　云璃走到窗边，假装看风景，神识却悄然散开。正如阿默所说，四周确实有暗哨，而且灵力都不弱。她收回神识，沉声道：“看来，我们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默急了，“要不我们跑吧？”

　　“跑不掉的。”云璃摇头，“玄天宫结界重重，我们刚进来就想出去，只会打草惊蛇。”她看向阿澈，“阿澈，你还记得这里吗？”

　　阿澈茫然地摇头：“不记得……但是感觉……有点冷。”

　　云璃的心沉了下去。阿澈虽失忆，却对灵力气息格外敏感，他说冷，说明这玄天宫里，藏着让他本能恐惧的东西。

　　夜幕降临，听竹院的灯亮了起来。晚膳是弟子送来的，四菜一汤，颇为精致。云璃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让阿澈和阿默动筷。

　　“姐姐，我睡不着。”夜半时分，阿澈又醒了，小手冰凉。

　　云璃披衣起身，抱着他走到窗边。月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斑驳如碎银。忽然，一阵极轻的笛声从远处传来，曲调哀婉，带着说不尽的悲凉。

　　“这笛声……”云璃眉头微蹙。这调子与《云深谣》有些相似，却又多了几分凄厉，像是在诉说无尽的痛苦。

　　阿澈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小脸埋在她怀里：“怕……姐姐，我怕这个声音……”

　　云璃拍着他的背安抚，目光却投向笛声传来的方向——那是玄天宫的禁地，锁魂塔。

　　传说锁魂塔是玄天宫用来镇压邪祟之地，寻常弟子不得靠近。可这笛声，为何会从那里传来？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响，像是有人被打晕了。云璃眼神一凛，将阿澈交给惊醒的阿默：“看好他，别出声。”

　　她抓起短剑，悄无声息地掠到院墙边，借着阴影向外望去。只见两个黑影正拖着一个昏迷的玄天宫弟子往暗处走，而那弟子身上的服饰，正是白日里负责巡逻的守卫。

　　云璃屏住呼吸，看着他们将人拖进旁边的竹林。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住跟上去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回到屋内，阿默紧张地问：“怎么了？”

　　“有人换了外面的守卫。”云璃低声道，“看来，今晚有人要动手了。”

　　她走到桌边，将短剑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又从袖中摸出那枚“璃”字玉佩握在掌心。玉佩的冰凉让她冷静了几分。

　　无论今晚来的是谁，她都必须护住阿澈。这不仅是为了师尊的嘱托，更是为了揭开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她隐隐觉得，答案或许就藏在这座看似威严的玄天宫里。

　　窗外的笛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风拂竹叶的沙沙声，像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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