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羊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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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国的春天来得迟,四月的风仍带着凛冽的余威。

  温久拢紧开衫毛衣的领口,从妇产科大门走出来。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产检,医生说胎儿已经入盆,随时可能发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那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不安地扭动,像是迫不及待要难道这个世界。

  “再坚持几天,我们就能见面了。”她轻声说,手指在肚皮上轻轻画着圈。

  怀孕以来,温久吃了不少苦。

  她身子本来就瘦弱,加上从前受的那些苦和折磨,孕期反应大,别人怀孕都长胖了,唯独她,身上依旧没有几两肉。

  一到孕后期,更是连生活自理都成了麻烦。

  不过好在,好在快要熬完了。

  阳光外延,温久眯着眼从包里掏墨镜。

  就在这一刻,她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低沉,冷静,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注意脚下台阶。”

  世界在瞬间静止。

  温久的手指僵在包带上,墨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缓缓抬头,看见十步之外的妇产科门诊门口,顾司忱正搀扶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朝她走过来。

  女人穿着宽松的淡蓝色连衣裙,挽着他的手,眼眸里全是对他的仰慕和依赖。

  那是他的新婚妻子,几个月前,在榕城那场盛世婚礼上,风风光光嫁给顾司忱的那位。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司忱穿着深灰色风衣,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眉宇间是熟悉的冷漠。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温久的方向。

  四目相对。

  温久的心脏猛地一阵收缩,一股尖锐的疼痛感从腹部炸开,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双腿一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慢慢蹲下去。

  人群将他们隔开,也将顾司忱的视线隔开。

  顾司忱脚下微微顿了顿,盯着那个方向,眼神里浮现一抹涣散。

  “司忱?司沉?”耳边传来女人的呼唤。

  顾司忱回头,对上女人的脸。

  “你怎么了?”女人看着他的面色,愣了一瞬,“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

  “到我们了。”女人朝诊室方向抬了抬下巴。

  “嗯。”顾司忱点点头,和她一起走进去。

  温久蹲在地上,余光看着他们走进去,门关上,心里那根快要绷断的弦忽然就松了。她想起身离开,腹部的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她一动,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打湿了她的裤袜。

  羊水破了!

  “天呐!你还好吗?”一个路过的护士立刻扶住她摇晃的身体。

  温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中嗡嗡作响,只能感觉自己被迅速放上轮椅。周围围了好多人,温久看不清其中是否有顾司忱,她的大脑已经快无法思考,只觉得肚子像被人劈开了一样的痛。

  孩子……

  她的孩子……

  外面的喧闹,惊扰了室内的医生。

  医生对顾司忱说:“请稍等一下。”

  医生开门走了出去,门开着,走廊里的喧闹声传进来。

  顾司忱坐着,微微蹙眉。

  身边的女人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她要起身去看看。

  顾司忱没拦,几秒后跟着起身。

  两人走到诊室门口时,只看见外面围的吃瓜群众,医生也已经返回,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抱歉,久等了。”医生说,“我们进去吧。”

  诊室的门又被关上,医生站在水槽前洗了把手,女人问:“刚才外面出什么事了?”

  “哦。是个产妇,羊水破了,可能要生产了……”

  ——

  “琳达,坚持住!”熟悉的声音传来。

  温久睁开眼睛,看见了安娜。

  看见她醒了,安娜很高兴,挤出一个笑容,“深呼吸,别害怕,我在这里。”

  温久想回应,但又一阵宫缩袭来,疼得她弓起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不是正常的阵痛。

  太快,太剧烈了。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她不是怕疼,也不是怕生孩子,而是她竟然在北国的医院里,看见了顾司忱。

  顾司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一定不是巧合。

  顾司忱找到了她,孩子要出生了,他会抢走孩子……

  不……

  不行!

  孩子是她的!

  是她一个人的!

  他凭什么?!

  “血压升高,宫缩间隔太短!”陌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直接送厂房,通知医生过去。”

  天花板的灯光在眼前晃动,温久被转移到推床上。安娜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断说着鼓励的话,但那些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温久的脑海中全是顾司忱冷漠的眼神,从前的从前,过往的过往,如放电影般从她眼前一幕一幕掠过。

  “琳达,看着我!”安娜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你得放松!孩子的心跳在下降!”

  产房刺眼的灯光下,温久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挣扎。

  每一次宫缩都像有人用铁锤砸她的脊椎,疼痛从后背辐射至全身。

  医生和护士围在周围,声音时近时远。

  “宫口只开了四指……胎儿窘迫……”

  “准备剖腹产同意书……”

  “不……不要……”温久突然挣扎起来,声音嘶哑,“他会找到……他会抢走……孩子是我的……”

  安娜按住她的肩膀,“谁?琳达,谁要抢走孩子?”

  温久无法回答。

  “血压190\/110!准备硫酸镁!”

  “胎儿心率持续下降!”

  剧痛中,温久感觉有冰冷的液体注入静脉。

  世界开始旋转,但疼痛丝毫没有减轻。

  她听到一声在喊“用力”,但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每一次尝试都像在撕裂自己,却又毫无进展。

  “再试一次!”安娜的声音穿透迷雾,“为了宝宝,琳达!最后一次!”

  温久的眼前浮现安娜的影子,浮现前不久她们一块逛街,安娜给宝宝买东西的画面。

  “琳达,等你的孩子出世,就让他认我做干妈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地疼他爱他,绝对不让任何人欺负他的!”

  温久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下推挤。

  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过后,她听到微弱的哭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出来了!女孩!”有人欢呼。

  温久虚弱地抬起手,想要触碰自己的孩子,视野突然变暗。

  耳边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安娜的脸在眼前晃动,嘴巴张合说着什么,但是温久已经听不见了。

  黑暗吞噬了一切。

  当温久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是黄昏。

  单人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她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到安娜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睡着了,而紧挨着病床边上,放着一个粉色的小摇篮。

  温久撑着胳膊坐起身,视线越过摇篮的围栏看过去——

  空空如也。

  温久的呼吸瞬间急促,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

  安娜猛地惊醒,立刻扑到床边。

  “孩子!”温久的声音嘶哑得可怕,眼神里的恐惧如潮水般席卷,她浑身颤抖,“是不是被抢走了?是不是?”

  她情绪异常激动。

  安娜按住她试图拔针的手,“冷静点!宝宝在新生儿监护室,只是轻微的缺氧,观察两天就好。”

  “你先躺下来休息,你别激动,宝宝没事,但是你……失血过多,昏迷了十个小时。”

  温久闭上眼,泪水顺着太阳穴滑入鬓角。

  不是顾司忱。

  他没有抢走孩子,至少现在还没有。

  “我想去看看她。”温久轻声道。

  安娜帮她找来轮椅,推着她穿过安静的走廊。

  新生儿监护室的玻璃窗外,温久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么小,那么红,像只脆弱的小动物,安静地睡在保温箱里。她的小拳头紧紧握着,胸口规律地起伏,头上贴着几枚电极片。

  “五斤二两,很健康。”安娜轻声说,“鼻子和嘴巴很像你。”

  温久将手掌贴在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那个小生命。

  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在她胸腔里翻涌。

  没有人能带走她的孩子,没有人!

  “恭喜你。琳达,你做母亲了。”安娜在她身边蹲下来,握住她的手,“你也要恭喜我,因为我也做干妈了。”

  温久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容,“恭喜你。”

  安娜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温柔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安娜从包里拿出一份杂志,递给她,“你的绘画投稿,被玫瑰杂志社录用了。并且他们还寄来了合同,说打算长期连载你的稿子。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温久眼睛瞬间亮起来,接过杂志的手仍在微微颤抖,“是。”

  恢复记忆后,她一直在画画。

  四处投稿。

  可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但是温久没有放弃,依旧在画。

  这份投稿,是她一个月前寄出去的,原以为石沉大海了,没想到这次终于有了好消息。

  玫瑰杂志社,是一家很有名的杂志社。

  他们欣赏温久的绘画能力,给的报酬也相当丰富。

  签了这个合同之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温久不用愁她和宝宝的生活费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安娜说,“周沉已经买了来北国的车票了,大概再过个一天,他就能到这里。”

  温久眼睫轻轻一颤,“你给他打电话了?”

  “嗯。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给他打电话。不过我没说让他来,他是自己要过来的!”安娜笑嘻嘻的。

  知道周沉要来,温久不安的心稍稍得到安抚。

  但是眼下她还是担心,顾司忱会忽然出现,抢走孩子。

  “安娜。”温久抓住他的手,“我这次之所以会提前生产,是因为……因为我在产科门口,看见了一个不该看见的人。”

  “谁?”

  “顾司忱。”

  “顾司忱是谁?”安娜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温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病房里的灯光太亮了,照得她无处躲藏。窗外的雨声渐大,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敲打着玻璃。

  “他会……带走我的孩子。”

  安娜的眉头拧得要打结,“那个人,是孩子的父亲?”

  “不!”温久的声音猛地拔高,又迅速降下来,有些无奈,“我是说……不完全是……他不配。”

  安娜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双手揉搓温久冰凉的手,“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温久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安娜的手指温暖干燥,有着医护人员特有的轻微消毒水味道。

  这种平常的气息莫名让她眼眶发热,这几个月来,安娜对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纵然她是受人所托,可她对温久的好,早已经超越了那份嘱托。

  “安娜……”

  时隔近一年,温久再提起从前,还是会难受的心脏发紧。

  她用半个小时,才将故事说完整。

  安娜听完,整个人都是震惊的,而后她起身,用力的抱住温久,眼泪从她眼眶中滑落。

  “琳达,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和孩子有危险。我说过,我会保护宝宝,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

  “你放心,我会帮你打听一下。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妇产科。

  诊室的灯光过分明亮,照得顾司忱的眼睛发涩。

  他坐在检查床边的硬椅子上,白大褂医生正对着电脑屏幕念出一串数据,声音平稳地像在朗读天气预报。

  “……hcG水平正常,孕酮值很好,根据超声检查,胎儿大约八周大……”

  八周。

  两个月前,公司拿下南美矿山那个庆功宴,他喝了太多威士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老宅卧室里,“温久”衣衫不整地睡在旁边。

  那是他们婚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同床。

  “司忱。”妻子从检查床上坐起来,脸颊泛着红晕,伸手轻轻抓住他的手,“我们有宝宝了!”

  她的手掌温热潮湿,指甲上的淡粉色珠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顾司忱任由她握着,目光扫过她平坦的腹部,那里面有一个八周大的胚胎,据说是他的骨肉。

  但为什么,他心里却没有一点高兴和喜悦?

  医生忽然看向门口,“安娜护士?你有什么事吗?”

  安娜推门进来,“医生,这边有个文件需要您签字。”

  安娜将文件放在桌上,她站在医生旁边,目光却如刀子一样,落在顾司忱身上。

  顾司忱转头看来,两人目光直直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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