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6章 能不能顶得住

　　韩怀一府邸，深夜

　　书房灯光昏黄，厚重的檀木书桌上摊着几份未处理完的文件。

　　素瓦夫人正伏案批阅，眉目间依旧是那份端庄冷艳，眼神沉稳。

　　“咚——”门被推开。

　　韩怀一几乎是快步闯了进来，脸色罕见地带着焦急，手里还紧握着一部正在震动的电话。

　　“夫人。”他压低声音，却抑不住语气的急促，“黑龙号出动了，已经控制了龙腾号。”

　　素瓦夫人动作微顿，抬眼望向他，眼神里闪过一抹冷色：“你确定？”

　　“千真万确。”

　　韩怀一上前一步，压低嗓音，“我刚收到海军线报，不只是海警，连防长直属的特勤队也在船上。行动等级至少是‘一级危机’。”

　　书房的空气一下子凝固。

　　素瓦夫人缓缓放下手中的钢笔，姿态依旧端庄，但眼神明显阴沉了几分：“……他们终于下手了。”

　　韩怀一呼吸急促，眼神复杂：“夫人，这件事不简单，黑龙号从来不处理民事，更不会插手商业纠纷。”

　　“现在亲自出动，意义不只是抓人，而是敲山震虎。”

　　“而且牵扯的级别和信号，远比你之前猜测的还要严重。”

　　素瓦夫人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极轻的声响。

　　韩怀一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几乎是压着嗓子：“夫人，我必须提醒你，这件事直接牵扯到李二宝。”

　　“无论是明面上的赌船，还是暗线上的资本操作，他都在被逼到台前。”

　　“如果他出事，你的立场……也会被牵连。”

　　素瓦夫人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如深潭般看不透。

　　韩怀一一咬牙，语气更急切：“夫人，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斗争。”

　　“黑龙号一出，就是政治信号！”

　　“曼国内阁里有人直接出手，把李二宝当成一个靶子，用龙腾号立威。”

　　“若今晚真爆出任何东西，恐怕不止他，连你和你的家族，都会被卷进去。”

　　素瓦夫人抬起头，看着紧张的丈夫：“那你觉得，龙腾号，会被查出来什么吗？”

　　韩怀一一愣。

　　韩怀一被素瓦夫人一句“那你觉得，龙腾号，会被查出来什么吗？”问得心口一堵。

　　他眉头狠狠一拧，胸口的火气猛地压不住，声音比刚才更低更急：“夫人！你不是刚才还说，李二宝绝不会出事吗？”

　　“现在事真的来了，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素瓦夫人盯着他，神情依旧平静，只是眼底微微一动。

　　韩怀一狠狠呼出一口气，捏紧手里的电话，压着火继续说：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得把话摊开了讲，赌船这种地方，天生就是灰色地带。”

　　“就算李二宝真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也能保证吗？能保证他身边的人不偷偷动手脚？”

　　“能保证那些下属的下属，不借着赌船的名义捞快钱？”

　　他一步步走到书桌前，语气锋利：“别的不说，洗钱、换筹码、暗中抽头，这些事是赌船最常见的潜规则。”

　　“哪怕他不沾，一个收账的小头目，一个场子里的经理，敢说就一定没碰？”

　　“再往下，散客、侍者、荷官，谁敢拍胸口说他们手干净？”

　　素瓦夫人没有回话，静静听着。

　　韩怀一冷笑一声，继续逼近：“更别说白粉了！我承认，李二宝嘴上说不碰，那是他的原则。”

　　“可原则能管到每个人的裤兜里？一船几千人，谁敢保证没有人偷偷带进去？”

　　“再退一步，就算真的所有人都守规矩，你能保证不会有人故意栽赃？”

　　“一包粉末，随便往哪扔，够他死十次！”

　　“不要忘了，李二宝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华国人，一个华国人，在曼国开赌船，卖白粉，一旦被做实，让内阁那个人拿去做文章。”

　　“后果……”

　　他声音越来越沉，像是在往她心口一锤一锤地敲：“你要明白，今晚不管查出什么，是不是李二宝干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要的不是事实，而是结果。”

　　书房里空气凝固。

　　素瓦夫人静静地看着丈夫，唇角抿得更紧。

　　她当然听得懂这番话里的锋利与无奈。

　　韩怀一叹了口气，压下声音，目光却依旧凌厉：“你最该清楚，这不是一次搜查，这是一次表态。”

　　“今晚要是有东西被抖出来，不论真假，李二宝都会被定死。”

　　“接着，他们就会顺势，把矛头转到你和你身后的那条线。”

　　他顿了顿，咬字沉重：“夫人，我不怕得罪你，今晚要是龙腾号真出事，那就是有人拿李二宝当靶子，拿你当筹码。”

　　“走到现在这一步，你后悔么？”

　　尽管他已经把自己当在了素瓦夫人，李二宝一条船上。

　　可是眼看着这艘破船，千疮百孔，马上就要漏水沉入海底。

　　他必须得想办法，在船沉之前，让他和素瓦夫人，能得救。

　　韩怀一说完，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这一夜的空气都灌满了火药味。

　　素瓦夫人沉默片刻，缓缓起身。她走到书桌前，手掌轻轻按在那份尚未批阅完的文件上，眼神冷冽，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情绪。

　　“怀一。”她终于开口，声音却比以往更低、更冷，“你说得没错，今晚他们要的不是事实，而是结果。”

　　韩怀一猛地抬眼，看着她。

　　“可你忘了，”素瓦夫人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几乎让人心寒的笑意，“结果从来都不是他们说了算。”

　　韩怀一一怔，眼神闪动：“你的意思是——”

　　“他们想栽赃，就得有观众。可我要做的，是让这出戏，演不下去。”素瓦夫人直视着丈夫，目光锋锐，“李二宝不能死，因为他一旦死了，的确会烧到我。可只要他活着，真正的火，反而会烧到他们身上。”

　　书房的空气骤然凝固。

　　韩怀一心头一震，额角青筋微跳：“婉怡，你打算——”

　　素瓦夫人抬手，打断他的话：“别问。你去做你该做的，盯紧出入境署，把今晚所有进出港口的名单拿来。我要确认，谁在替他们递刀子。”

　　她转身望向窗外夜色，声音冷冽如刃：“既然他们要把我推到台前，那我，就站出来。”

　　韩怀一心口骤然一紧，像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只是素瓦夫人，更是南岛世家背后的女继承者。

　　他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被素瓦夫人的一句话压下去。

　　“怀一，记住，今晚不是龙腾号的生死，而是我们能不能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的第一仗。”

　　韩怀一那句“拿你当筹码”落下，书房里的气氛压得几乎窒息。

　　素瓦夫人沉默了几秒，忽然缓缓开口：“怀一，你说得对，今晚他们要的不是事实，而是结果。”

　　她转过身来，眼神锋利得像一把刀，直直盯着丈夫：“可结果，未必全在他们手里。”

　　韩怀一怔住。

　　素瓦夫人语气冷冽：“局势还有一个关键——李二宝能不能顶得住。”

　　“什么意思？”

　　“很简单。”素瓦夫人缓缓道，“黑龙号出动，意味着这是一次‘必杀’。”

　　“可真要让他们定案，还得有东西。若李二宝能在这场调查里死撑住，不露破绽，不被栽赃击倒，那局势，就会逆转。”

　　韩怀一皱眉，呼吸急促：“逆转？婉怡，你太高估他了吧？这种调查，不是靠硬撑就能过关的。”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部门，而是整个系统的合力。”

　　素瓦夫人摇头，眼神却越来越冷静：“不，怀一，你忽略了一点，他们越是想要结果，就越容易露出手法。”

　　“如果李二宝能顶住压力，挺过去，他们的‘证据链’反而会被怀疑。”

　　“到那时，笑到最后的，不是他们。”

　　她走到书桌前，轻轻合上那份文件，像是下了某种决断：“李二宝是靶子，也是盾牌，他能不能顶住，决定了今晚是我们被逼退，还是他们被迫现形。”

　　韩怀一呼吸一窒，盯着妻子：“你是在赌。”

　　素瓦夫人冷声道：“对，我赌他，因为只有他顶得住，我们才能把火推回去，让那些真正下令的人暴露出来。”

　　书房陷入短暂沉默。

　　韩怀一抿紧嘴唇，良久才沉声道：“如果他真能顶住，确实能让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如果顶不住呢？”

　　她一步步走近书桌，目光逼人：“顶不住，他去死。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死在牌桌上。”

　　韩怀一怔住，喉结滚动。

　　“可如果他顶得住，”素瓦夫人停顿片刻，语气陡然转冷，“那接下来，就轮到我出手了。”

　　她的话，如同铁锤砸在书房的空气里。

　　韩怀一屏住呼吸，半晌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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