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格局的变化

　　八月的繁州乐坛新歌榜，硝烟弥漫，战况之惨烈远超往年。随着现象级综艺《音乐训练营》决赛落下帷幕，节目中涌现出的十余首优质歌曲集体涌入打榜通道，瞬间挤占了榜单前列几乎所有位置。其结果便是，各大娱乐公司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新人歌手们，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曲海战术”冲击下，几乎全军覆没，排名被无情地挤压到了前十名之外。

　　张岚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此刻她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新歌榜”页面。指尖划过触控板，页面缓缓滚动，最终停留在那个刺眼的数字上。

　　“第15名……”张岚低声念出盛世娱乐本月力推新人的排名，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她的失望。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音乐制作部总监老周，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飞鱼文化和传媒那边，各有一个新人挤到了11、12位，虽然也没进前十，但好歹……算是保住了点颜面。”老周的声音有些干涩，“咱们这位……唉，15名。数据部门分析过了，不是孩子不努力，主要是歌不行，还有《训练营》决赛那批歌的流量太恐怖了，平台资源倾斜得厉害，新人根本扛不住这种冲击波。”

　　他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背里，疲惫感似乎更重了些：“说到底，还是咱们能稳定输出‘爆款’歌曲的创作核心太少了。就那么几位，林西、苏云、还有……”他顿了顿，没提那个名字，但张岚知道他说的是谁，“每一次打榜，都指望着他们灵感爆发，这压力太大了。创作不是流水线生产，灵感有高峰也有低谷，精力更是有限的。公司养着几十号作曲人、作词人，总不能只靠顶尖的那几位扛大旗吧？其他人呢？写出来的东西，市场反响平平，甚至石沉大海的，占了大多数。这不是我们一家的问题，是整个行业都面临的困境——顶尖创作力的稀缺和断层。”

　　张岚揉了揉眉心，目光从屏幕移开，看向老周：“你说得对，这确实是结构性问题。而且……”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也知道，现在小宇的重心，很大一部分已经转向了影视那边。这一年多他可是为公司音乐部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次新歌榜，他的两首作品还高居第一和第四，算是给公司挣足了脸面，撑住了门楣。但我们不能，也不该把所有音乐的压力都堆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有更广阔的天地要去闯。”

　　提到方宇的影视转向，老周脸上的苦涩似乎更深了一层，还夹杂着些许忧虑。他坐直身体，声音压低了些许：“说到影视……公司这次投入这么大决心去拍《误杀》，动静确实不小。我听说选角那边都快被邮件淹没了，刘牧导演的要求又高，筛选工作繁重得很。”他观察着张岚的神色，有些小心地说，“不过……我也听到一些风声，公司内部，尤其是音乐部这边，有些人……有些不同的声音。”

　　张岚眼神一凝：“不同的声音？你指谁？林西？”她想起之前林西对方宇庆功会邀请的冷淡拒绝。

　　老周点了点头，确认了张岚的猜测：“林西最近……情绪似乎不太好。我之前只是隐约听说他对音乐协会酝酿调整政策这事儿非常不满，认为是在动摇繁州音乐的根基。他是彻头彻尾的‘繁州本位’保守派，这你也知道。但最近，他对小宇……似乎意见很大。”

　　“意见？”张岚不解，“他对小宇能有什么具体意见？小宇在音乐上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

　　“问题可能就出在这儿，也出在影视上。”老周解释道，“我听说，小宇之前私下里表达过对音乐协会可能调整政策的看法。他认为，适度的开放和融合，引入竞争机制，长远看对刺激繁州音乐自身的创新活力、打破僵化格局是有积极意义的，能起到推动作用。”

　　老周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种观点，在林西看来，简直就是‘离经叛道’！是‘数典忘祖’！他坚持认为现有的保护政策才是根本。光是这个观点上的冲突，就让他对小宇产生了很大的成见。”

　　“而这次，”老周的声音更低了，“公司如此高调、投入巨大资源进军影视，并且是以小宇创作的剧本为核心项目。这在林西眼里，无异于‘不务正业’，是公司在方宇的‘撺掇’下，偏离了音乐这个‘根本大道’！他认为小宇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音乐上，写了个剧本就让公司大动干戈，是在‘干扰’甚至‘误导’公司的战略发展方向，把宝贵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他认为‘虚无缥缈’且不属于盛世核心竞争力的影视领域。他对此非常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愤怒。”

　　张岚听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竟然……这么严重？抵触情绪这么深？林西年轻的时候，不是也去过儋州、彬州交流学习吗？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固守？”

　　老周想了想：“人是会变的，或许正是因为他年轻时见过‘外面的世界’，经历过融合的尝试，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和地位，反而更执着于守护他心中所谓的‘纯粹’？又或者，他看到了融合带来的某些他认为是‘糟粕’的东西，让他更加警惕？具体原因不好揣测。但现实是，他对公司当前的影视战略，尤其是小宇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抵触情绪非常强烈。”

　　张岚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语气带着一丝不解和坚持：“影视这块巨大的蛋糕，明晃晃地摆在那里，市场潜力无限。泰果娱乐、奇然文化，可能还有其他公司都在尝试跨界分羹。程谷更是拉上了彬州的巨头！蛋糕就那么大，如果我们盛世现在不主动去抢，不去争取早期的话语权和份额，难道要等到别人都吃饱了、把盘子端稳了，我们再眼巴巴地去祈求分一点残羹冷炙吗？那时候，门槛会更高，代价会更大！我们既然有这个契机——有小宇的剧本，有麦总的决心，有刘牧导演的加盟——为什么不抓住？这怎么就成了干扰发展？这明明是在开辟第二战场，为公司寻找更稳健的增长点！”

　　老周也站了起来，走到张岚身边，语气凝重：“麦总和苏云都亲自找林西谈过话，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解释公司的战略考量。但……效果似乎不大。林西态度很坚决，据说谈话的气氛……相当不愉快。苏云私下和人说，林西甚至因为这事儿，跟她多年的交情都闹得有点僵了。” 老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更深的担忧：“我……我猜，以林西的性格和对这件事的抵触程度，如果他无法改变公司的决策，那么他最终的选择……恐怕是离开。”

　　“离开？”张岚猛地转过身，眼中充满了震惊，“已经到了要离开公司的地步？就因为公司要发展影视业务？这……”

　　“除非公司放弃影视这条线，完全回归‘纯音乐’路线。”老周无奈地摊了摊手，“但这可能吗？麦总，你、我，还有公司上下那么多有远见的人都知道，盛世的目标是做大做强，成为真正的综合性娱乐巨头。乐坛的竞争格局已经变了，未来的趋势必然是更开放、更融合。儋州那边的音乐风格多元化已经势不可挡，年轻听众的口味在变。我们不可能永远抱着‘繁州音乐代表’的招牌固步自封，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音乐是我们的根基，必须守好，也必须创新；但影视，是现在这个时机赋予我们的、不能错失的机遇！林西……或许他代表了一种坚守，但也可能是一种……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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