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练到能跳出来为止

　　清晨五点，天还没有亮。

　　空荡荡的训练场上，一切都是模糊的影子。

　　东方的天际线上，一片青灰中透出白色光亮，光明却被黑夜牢牢纠缠。

　　一道沉默的影子站立在跑道边，李清波已经来了很久了。

　　昨天晚上，他失眠了整晚。

　　腰部和右腿陈旧的伤痕，一整晚都隐隐作痛。

　　就像十年前一样，他在世锦赛自由滑中，右脚韧带断裂，伤处彻夜疼痛。

　　而更痛苦的是，伤病逼迫着他不得不放弃热爱的赛场。

　　他不怕苦、不怕疼、不怕流血、不怕牺牲，他想要滑下去！

　　他壮志未酬！

　　他不甘放弃！

　　可是，伤病残忍的剥夺了一切——

　　剥夺他的跳跃，剥夺他的旋转，剥夺他热爱的赛场和梦想，然后冷酷地告诉他——

　　有些战斗，不是靠意志就能赢的。

　　在伤病面前，他的坚持，毫无意义。

　　十年前，因为伤病，他遗憾退役。

　　十年后，他最具天赋的弟子，林羽裳也面临着命运残酷的判决。

　　而她，会如何抉择？

　　李清波感到胸口沉闷，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天际。

　　东方的云层被撕开一道缝隙，微弱却明亮的的光芒坚韧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挣扎着、撕扯着黑夜的牢笼。

　　就在这时，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纤细的身影，挺直了肩颈，倔强地走来。

　　逆着混沌的晨光，她的身影被投出长而压抑的影子。

　　——是林羽裳。

　　她穿着白色训练服，头发一丝不苟的扎成高高的马尾。

　　她的表情看似平静，眼睛里却亮着执拗的光。

　　林羽裳说道:

　　“我不会放弃花滑。

　　跳不出来，就练到能跳出来为止。

　　现在，我要开始晨练。

　　还是惯例，跑步5000米，跳绳30组，陆地训练30组。”

　　李清波心头的巨石终于有所松动，却又隐隐担忧。

　　他正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快点，六点了，晨练要迟到了！”

　　“哈欠~

　　好困啊，真想有一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想什么呢~

　　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

　　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

　　赶紧的吧，迟到了可是要受罚的！”

　　不知何时，朝阳终于从云层中跃出，绚烂的晨光照亮了世界。

　　一群穿着练功服的少男少女迎着朝阳，跑进运动场，朝气蓬勃的脚步声踏碎了清晨的寂静。

　　他们是繁星舞蹈学校的学生，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此晨练。

　　队伍中，几名十三四岁的中国小运动员停下脚步，惊喜说道：

　　“那是——林羽裳！”

　　“真是林师姐欸，好想要签名哦~”

　　“你去~” “你去~”

　　“那，我们一起去！”

　　只见小少年少女们跑过来，脸上写满崇拜和激动。

　　“林师姐，我们是国家青年队的冰舞运动员，在这里参加外训 。

　　我们都很崇拜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递上笔记本，眼睛亮晶晶的，

　　“林师姐，你的伤好了吧，我们看了体育频道的专访，你说这个赛季要挑战四周跳？是真的吗？”

　　林羽裳签好名，把笔记本递还回去，微笑着点头:

　　“是的，我一定会跳出四周跳！”

　　“哇~太好了！

　　我们中国花滑女单终于要有自己的四周跳了！

　　现在是休赛季，还有6个月才能到比赛季。

　　我都等不及要看你的比赛了！”

　　“林师姐，我们一定会看你的比赛，为你加油！”

　　小运动员们备受鼓舞:

　　“林师姐，我们会向你学习，努力训练，让中国冰舞强大起来！”

　　……

　　白天的训练馆里，林羽裳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般，一刻不停歇地全功率运转。

　　清晨六点，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小运动员们来到训练场时，永远看到林羽裳奔跑在跑道上的倔强的背影……

　　上午9点，她已经在体能训练室里完成了核心力量的训练。

　　汗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在器械旁汇集处洇出小小的水洼。她的肌肉因过度疲劳而微微颤抖，而她咬紧牙关，平静说道:

　　\"再来一组。\"……

　　上午是陆地训练。

　　她反复练习着跳跃的起跳姿势，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到极致，仿佛要将肌肉记忆刻进骨髓里。她的左脚踝已经不再疼痛，但每次发力时，那种诡异的\"打滑感\"依然如影随形。

　　\"休息十分钟。\"李教练提醒道。

　　\"不用。\"她简短地拒绝，直接走向下一个训练项目……

　　下午，是舞蹈课。

　　林羽裳近乎疯狂地将所有舞种都纳入训练计划:

　　她的芭蕾伸展无可挑剔，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极致；

　　希腊舞的欢快节奏中，她的脚步轻盈如风，异域风情舞姿表现出浓烈地异域风情；

　　弗拉门戈舞的激情被她演绎得热烈，踏地的力度让地板震颤，手部动作绚烂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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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代舞中，她令所有人震撼。

　　她的肢体在空间中扭曲、伸展、坠落，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撕扯某种无形的枷锁；

　　她的眼神疯狂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舞蹈和痛苦。痛苦从她的指尖流淌到脚尖，化作一种近乎残忍的美。

　　舞蹈老师被深深震撼。

　　\"她的偏执......她的疯狂......\"老师低声喃喃，\"如果她选择舞蹈，一定会成为最顶级的艺术家。\"

　　但随即，老师又叹息摇头。

　　\"可惜，花样滑冰运动需要的不仅是激情，更加需要绝对的清醒与理智。而她现在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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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商业冰场的最后一批游客离开后，

　　一名带着帽子口罩、宽大灰色外套遮挡住身形的女孩儿，和教练一起，低调而保密地来到冰场训练。

　　不能让她跳跃的问题被外界获悉。

　　空旷的冰场上，冰刀划破冰面的声音在深夜的场馆里格外清晰

　　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3Loop，起跳、旋转、然后——

　　\"砰！\"

　　又一次重重摔在冰面上。

　　她立刻爬起来，连冰屑都来不及拍掉，就又开始了下一次尝试。

　　冰面上已经布满了凌乱的划痕和摔倒的痕迹，像一张扭曲的地图，记录着她一次次失败的轨迹。

　　李清波忍不住叫停了训练。

　　\"羽裳，停一下。我们谈一谈。\"

　　林羽裳兀自说道:

　　“今晚的计划，我需要练习200组鲁普三周跳。距离大奖赛只有123天，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能浪费。\"

　　说完，她转身又滑向冰场中央，留下李清波站在原地，看着她在冰面上一次次起跳，一次次摔倒。

　　正如苏然所担心的那样，林羽裳再次陷入了偏执的自我封闭。

　　上一次，她拒绝上冰；这一次，她用疯狂、不计后果的高强度训练来对抗焦虑和恐惧。

　　就像被困在玻璃瓶中的蝴蝶，固执地用一次一次身体的撞击，来寻找出路。

　　然而，林羽裳的秘密还是被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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