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白绫悬颈赎罪愆2

　　冰冷，死寂，粘稠如血浆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所有感官。

　　凌无雪抱着怀中那团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冰蓝光晕，如同坠入无底墨池的石子，向着下方翻涌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噬魂黑潮，无力地沉坠。噬魂巨爪撕裂黑潮带来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载玄冰铸就的棺盖，死死压在她的灵魂之上！怀中那点属于寒霖的残魂微光，在这极致死寂的压迫下，光芒微弱得如同暴风雨夜海面上最后一粒萤火，每一次闪烁都带着随时会彻底寂灭的颤抖。

　　“师…尊…” 凌无雪的意识在剧痛与绝望的冰海中沉浮，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只能发出无声的悲鸣。她徒劳地收紧手臂，试图用自己残破的躯壳去包裹那点微光，如同飞蛾徒劳地扑向即将熄灭的烛火。

　　下方，那由亿万怨魂压缩凝聚、流淌着暗红血芒的噬魂巨爪，带着湮灭一切的恶意，撕裂重重黑潮，如同地狱伸出的魔掌，距离她已不足十丈！巨爪未至，那翻涌的怨毒死气已然化为实质的黑色冰晶，附着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疯狂侵蚀着生机，冻结着血液！

　　死亡的冰冷，带着永恒的沉沦，扼住了她的咽喉，也扼住了怀中那点最后的微光。

　　结束了…

　　终究…还是没能救下你…

　　甚至…连陪你一起沉沦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吗…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神魂被怨毒冻结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波动，如同破冰而出的细流，猛地从怀中那团即将熄灭的冰蓝光晕中爆发出来！

　　是寒霖！

　　他那虚幻到几乎消散的身影，在噬魂巨爪的终极压迫下，竟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源自神王本源的、不屈的意志！眉心那点冰蓝印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的星辰！

　　一道冰冷、虚弱、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意念，无视了噬魂黑潮的侵蚀，狠狠烙印在凌无雪濒临冻结的识海深处：

　　“…生…路…在…前…”

　　“…走！！！”

　　“…勿…负…吾…烬！！！”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凌无雪的灵魂之上！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勿负吾烬”！那是他用最后一点残魂燃烧发出的、最沉重的托付与…最绝望的哀求！

　　走！

　　活下去！

　　不要辜负他燃尽一切的灰烬！

　　“啊——！！！”

　　凌无雪紧闭的眼睑猛地睁开！冰蓝的瞳孔瞬间被无尽的痛苦与疯狂点燃！寒霖最后的意念，如同投入死寂油库的火星，将她灵魂深处所有的绝望、自责、悲恸，瞬间引爆为焚尽一切的决绝烈焰！

　　“师尊！！！”

　　一声混合着泣血悲鸣与凶兽咆哮的尖啸，撕裂了粘稠的死寂！她不再看那抓来的噬魂巨爪，不再感受那蚀骨的冰冷！染血的左手死死搂住怀中那团因强行爆发意念而光芒骤黯、几近透明的光晕，右手紧握着那柄布满裂痕、却因主人最后意志共鸣而兀自震颤悲鸣的玄霜残剑！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灵魂！

　　在这一刻，被她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压榨、点燃、灌注！

　　丹田枯竭的气海在燃烧！识海濒临破碎的神魂在燃烧！冰魄寒梅的本源在燃烧！甚至连流淌在血管中的神血，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化作焚身的力量！

　　嗡——！！！！

　　玄霜残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烈到极致的冰蓝光华！剑身上的裂痕被狂暴的能量强行弥合，又瞬间被更强大的力量撑开！剑芒不再是纯净的冰蓝，而是混杂了燃烧精血的金红、守护执念的暗金、以及玉石俱焚凶戾的惨白！形成一道扭曲、混乱、却又带着毁灭性锋芒的——混沌剑罡！

　　“给！我！开——！！！”

　　凌无雪双目泣血，面容因极致的痛苦与疯狂而扭曲！她双手紧握剑柄，如同握着烧红的烙铁，朝着前方那片被噬魂巨爪威压凝固、边缘流淌着混乱空间乱流的生路洞口——狠狠刺去！不是刺，而是以身为箭，以魂为引，以剑为锋，发动了最后的、决死的冲锋！

　　嗤啦——！！！

　　混沌剑罡所过之处，粘稠的噬魂黑潮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刺耳的尖叫，被强行撕裂、蒸发！附着在她身上的黑色怨毒冰晶瞬间崩碎！那凝固的空间乱流，在混沌剑罡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

　　轰！！！

　　她抱着寒霖的残魂光晕，裹挟着惨烈的混沌剑罡，狠狠撞入了那片生路洞口！

　　在身体完全没入洞口的万分之一刹那——

　　砰！！！！

　　那只恐怖绝伦的噬魂巨爪，带着湮灭万物的威势，狠狠抓在了她刚才所在的位置！

　　狂暴的力量瞬间爆发！粘稠的黑潮被硬生生挤压出一个巨大的真空凹坑！无数怨魂虚影在巨爪的抓握下无声湮灭！那片混乱的空间乱流被彻底搅碎、化为混沌！连带着生路洞口都剧烈扭曲、明灭不定，边缘处被撕裂开数道漆黑的裂痕！

　　巨爪抓了个空！

　　“吼嗷嗷嗷——！！！” 噬魂渊核心深处，传来一声震彻整个空间、充满了极致暴怒与不甘的恐怖咆哮！那咆哮掀起的死气狂潮，让整口枯井都剧烈震颤，井壁上无数骸骨簌簌落下！

　　……

　　冰冷，坚硬，带着浓重尘埃与腐朽气息的地面。

　　凌无雪重重地摔落下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彻底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再也压制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金红色血液。她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暗金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后背、以及强行催动本源造成的经脉裂痕中涌出。

　　力量…彻底枯竭了。

　　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意识在剧痛与黑暗的边缘沉浮。

　　唯有…怀中那团微弱的光晕。

　　她艰难地、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颤抖着低下头。

　　冰蓝的光晕，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寒霖虚幻的身影，淡薄得只剩下一个极其模糊、随时会消散的轮廓。唯有眉心那点冰蓝印记，还在极其微弱地、顽强地闪烁着，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

　　同心契的链接，微弱得几乎断绝。传递而来的，不再是清晰的意念，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无尽黑暗与痛苦缓慢吞噬的冰冷死寂。

　　“师…尊…” 凌无雪的声音破碎不堪，血泪混合着尘埃，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凄艳的痕迹。她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向那虚幻的光晕，想要触碰，却又怕自己的气息都会将它吹散。

　　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虚影。

　　只有一丝微凉的、如同寒梅落尽最后一片花瓣的气息，萦绕指尖。

　　真实的触感，彻底消失了。

　　连同他最后那声“走”的决绝，也消散在这片死寂里。

　　巨大的空洞与冰冷，瞬间淹没了她。比噬魂黑潮更刺骨，比万仞穿心更痛彻。

　　为什么…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为什么付出一切的是你…

　　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念想…都留不住…

　　自责如同亿万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破碎的心脏。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涌：

　　月魄转生台上，他替她挡下湮灭月针，被凶魂锁链洞穿胸膛…

　　古神墓道中，他将守护灵魂的冰魄寒梅强行渡给她…

　　噬魂渊口，他燃尽残魂，只为给她指出一线生机…

　　最后那声“勿负吾烬”…

　　每一次，都是他在付出！

　　每一次，都是他在承受！

　　每一次，都是她…拖累了他！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取血灵芝…

　　如果不是她实力低微，连自保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她…他依然是那高高在上、俯瞰万古的神王！何至于落得魂飞魄散、连一点残魂都保不住的下场？！

　　“是我…都是我…” 凌无雪蜷缩在冰冷的尘埃中，身体因极致的痛苦与自责而剧烈颤抖。冰蓝的瞳孔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无尽的死寂与自我厌弃的血丝。“是我害了你…师尊…是我…把你拖进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不配活着…”

　　“更不配…让你为我燃尽最后一点残魂…”

　　一个冰冷、疯狂、带着彻底自我毁灭意味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她濒临崩溃的识海中疯狂滋生、缠绕！

　　赎罪。

　　唯有赎罪。

　　用她的命，去偿还她欠下的罪愆！

　　用她的神魂寂灭，去平息噬魂渊的怨毒，或许…或许能换得他最后一点残魂印记的安息？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奢望！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附骨之疽，再也无法驱散！

　　凌无雪眼中最后一点属于“生”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走向自我终结的冰冷决绝。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艰难地坐起身。后背恐怖的伤口因动作而撕裂，暗金色的血液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冰冷的尘埃，她却浑然不觉。

　　颤抖的、染血的左手，缓缓伸向自己的腰间。

　　那里，束着一根丝绦。并非凡物，而是当年她初入神陨峰时，寒霖随手赐下的一件小法器——冰蚕雪魄绫。丝绦通体素白，触手冰凉柔韧，蕴含着微弱的玄霜寒气，可辟尘、静心，亦可…束颈。

　　她曾无比珍视，视若师尊恩泽的象征。

　　如今…

　　这承载着最初温暖与敬仰的丝绦，将成为她终结罪愆的…绞索！

　　嗤啦！

　　染血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决绝，猛地将丝绦从腰间扯下！

　　素白的丝绦在冰冷死寂的空间中垂落，如同一条通往幽冥的苍白小径。

　　凌无雪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未知的空间。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溶洞的角落，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一些散发着惨绿色微弱磷光的苔藓，星星点点地附着在嶙峋的怪石和堆积如山的枯骨之上，提供着唯一的光源。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万年不散的尘埃与死亡的气息。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没有出路。

　　或者说，她的心，已经走到了绝路。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溶洞角落，一根从洞顶垂落、尖锐如矛的巨大钟乳石上。

　　就是…那里了。

　　凌无雪抱着怀中那团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光晕，挣扎着，踉跄着，一步一步，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向那根冰冷的石笋。每一步，都在冰冷的尘埃中留下一个暗金色的血脚印。

　　终于，她站定在石笋之下。

　　抬起头，冰冷的石尖，在惨绿磷光的映照下，如同指向她咽喉的审判之矛。

　　她低下头，最后一次，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怀中那团虚幻的光晕。冰蓝的血泪大颗大颗地滴落，穿过光晕，砸在冰冷的尘埃里，冻结成细小的血冰晶。

　　“师尊…”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无尽的眷恋与解脱，“无雪…来赎罪了…”

　　“若有来世…只愿…不再相遇…”

　　“不再…拖累于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眼中最后一丝属于“凌无雪”的柔软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走向终结的死寂。

　　她抬起手，动作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严，将手中那根素白的冰蚕雪魄绫，抛过那根尖锐冰冷的钟乳石。

　　丝绦垂落。

　　一端，缠绕在冰冷的石笋上。

　　另一端，在她手中垂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绞索。

　　她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腑。然后，她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将怀中那团微弱到极致、随时会消散的寒霖残魂光晕，轻轻放在脚下冰冷骸骨堆积而成的、一个相对平整的凹陷处。

　　冰蓝的光晕落在惨白的骨堆上，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抗拒。

　　凌无雪的心如同被利刃贯穿，却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能再看了。再看一眼，她怕自己会失去这最后的勇气。

　　她染血的双手，颤抖着，捧起了那垂落的素白丝绦。冰冷的丝质触感，如同死亡的亲吻。

　　她踮起脚尖，动作僵硬地将那绞索，缓缓套向自己纤细脆弱的脖颈。

　　冰冷的丝绦贴上肌肤的刹那，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死亡的冰冷瞬间沿着脊椎窜遍全身！

　　但她的眼神，却越发死寂冰冷。

　　就在那素白的绞索即将收紧，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焦急与惊恐的意念波动，如同垂死的蜂鸣，猛地从脚下那堆枯骨中、从寒霖残魂的光晕里——爆发出来！

　　“…不…可…！”

　　“…无…雪…住…手！！！”

　　那意念虚弱到极致，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是寒霖！他在阻止！他在哀求！

　　凌无雪套着绞索的动作猛地一僵！死寂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师尊…他不许…

　　然而，这丝挣扎仅仅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深的绝望与自责淹没。

　　“师尊…”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骨堆上那团因强行传递意念而光芒几乎完全熄灭、虚幻身影淡薄得如同透明水汽的光晕，血泪汹涌，“我…罪孽深重…唯死…可赎…”

　　“就让我…用这条命…换你最后一点印记…安息吧…”

　　她猛地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微弱的哀求！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决绝，都凝聚于收紧绞索的双手之上！

　　素白的冰蚕雪魄绫，瞬间绷紧！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狠狠勒入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窒息！

　　剧痛！

　　血液瞬间涌向头部！

　　眼前阵阵发黑！

　　死亡的冰冷，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万分之一刹那——

　　“唉……”

　　一声极轻、极淡、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尘埃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这片死寂的溶洞中响起。

　　紧接着！

　　凌无雪脚下，那片堆积着无数枯骨、散发着惨绿磷光的冰冷地面，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片幽蓝色的光芒！

　　光芒并非源自磷光苔藓，而是从枯骨堆的缝隙深处透出，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充满了古老蛮荒气息的残缺法阵轮廓！法阵中心，正是寒霖那团微弱残魂光晕所在的位置！

　　嗡！

　　一股强大而冰冷的空间禁锢之力，瞬间笼罩了凌无雪全身！

　　她收紧绞索的双手，如同被无形的万载玄冰冻结，再也无法移动分毫！脖颈上那根素白丝绦上传来的勒紧之力，也瞬间停滞！连她体内翻涌的气血和濒临崩溃的意识，都被这股力量强行凝固在了濒死的前一瞬！

　　凌无雪猛地睁开眼！死寂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谁？！

　　咔…咔咔…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从她侧前方的枯骨堆深处传来。

　　只见那堆惨白的骸骨，如同活物般缓缓隆起、分开。一具身披破碎暗金色甲胄、骨骼却呈现出诡异暗灰色的枯骨，缓缓地从骨堆中“站”了起来！

　　这具枯骨守卫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它身上的暗金甲胄早已失去光泽，布满裂痕和锈蚀的痕迹，如同经历了亿万载岁月的冲刷。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骨——并非人形，更像是某种巨大凶禽与猿类的混合，额骨异常突出，眉心处镶嵌着一颗浑浊不堪、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暗红色晶石。此刻，那颗晶石正对着凌无雪的方向，闪烁着微弱却急促的光芒。

　　枯骨守卫抬起一只只剩三根指骨的骨爪，指向凌无雪脖颈上那根致命的素白丝绦。它颌骨开合，发出沙哑、干涩、如同两块骨头摩擦般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而奇特的韵律，并非语言，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意念波动：

　　“…渊眼…之前…”

　　“…神血…为引…”

　　“…妄动…死念…”

　　“…引…噬魂…之…怒…”

　　“…汝…欲…葬…此…残…魂…乎…？”

　　凌无雪浑身剧震！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那枯骨守卫的意念，如同惊雷在她濒死的识海中炸响！

　　渊眼之前？这里…是噬魂渊的核心之眼附近？

　　神血为引？她的血…滴落在这里…会引来噬魂渊更深的注视和怒火？

　　妄动死念？自杀的念头…在这片死寂之地…反而是最大的禁忌？会彻底激怒噬魂渊？！

　　而最后那句…“汝欲葬此残魂乎？”——你是想彻底葬送这缕残魂吗？！

　　她猛地低头，看向脚下骨堆上那团因她自杀举动而彻底失去光芒、只剩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透明轮廓、气息微弱到如同不存在的寒霖残魂！

　　枯骨守卫说得没错！

　　她的死，非但不能赎罪，反而会因为她濒死时散逸的神魂之力与神血气息，彻底激怒噬魂渊！引来更恐怖的吞噬！寒霖这最后一点残魂印记，在这暴怒的吞噬下，将真正万劫不复，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她不是在赎罪！

　　她是在…亲手将他最后的存在…推向彻底的毁灭！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凌无雪的心脏！比死亡更甚的寒意让她浑身冰冷！

　　“不…不！！”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冰蓝的血泪汹涌而出！所有的死志，所有的自毁冲动，在这一刻被无边的恐惧和悔恨彻底冲垮！她只想挣脱这禁锢！只想将那绞索从脖子上扯下来！只想抱住那点随时会消散的印记！

　　枯骨守卫浑浊晶石中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感受到了她意念的剧烈转变。它那只抬起的骨爪，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嗡！

　　笼罩凌无雪的空间禁锢之力瞬间消失！

　　“呃！” 凌无雪身体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骨堆上！脖颈上的绞索因失去力量而松开滑落，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窒息后的眩晕。但她顾不上这些，连滚带爬地扑到寒霖残魂光晕所在的位置！

　　光晕…几乎看不见了。

　　只剩下一点比尘埃还要微小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冰蓝光点。

　　微弱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散。

　　“师尊…师尊！！” 凌无雪颤抖着，染血的双手徒劳地在虚空中合拢，想要拢住那点微光，却又不敢触碰，生怕自己的气息都会将它彻底吹灭。巨大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我不该寻死…是我错了…是我差点害了你…”

　　她泣不成声，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无用的忏悔，冰蓝的血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滴落在冰冷的骨堆上，也滴落在那个微弱的光点旁边。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溶洞深处，那片被惨绿磷光勉强照亮的无尽黑暗之中，毫无征兆地翻涌起粘稠如墨的噬魂黑潮！比枯井中更加浓郁、更加死寂！

　　黑潮之中，数条缠绕着暗红血芒、散发着比之前噬魂巨爪更加纯粹怨毒气息的——漆黑锁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无声无息地、迅疾无比地激射而出！

　　目标，并非凌无雪！

　　而是——她面前骨堆上，那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冰蓝光点！

　　这些锁链带着一种精准到令人心寒的恶意，瞬间穿透了空间，无视了凌无雪徒劳的阻拦，狠狠缠绕、刺穿了那点微光！

　　“不——！！！” 凌无雪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被锁链刺穿的瞬间，那点微弱的冰蓝光点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挣扎光芒！一道微弱到极致、却清晰无比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不舍的意念波动，如同最后的绝唱，狠狠烙印在凌无雪的识海：

　　“…无…雪…”

　　下一刻！

　　嗤——！

　　锁链猛地收紧、拖拽！

　　那点冰蓝光点，连同锁链上缠绕的寒霖最后一点印记，瞬间被拖入了翻涌的噬魂黑潮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以及，锁链缩回黑潮时，那锁链尖端无数痛苦扭曲的怨魂面孔中…一张一闪而逝、模糊不清、却带着寒霖轮廓的…痛苦哀嚎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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