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青鸾泣血碎虚空

　　冰冷。

　　死寂。

　　焚天赤焰净化后的遗迹上空，残留着赤金与冰蓝交织的余烬微光，如同神战落幕后的袅袅硝烟。焦黑的岩地蒸腾着净化后的灼热气息，龟裂的缝隙中，那株冰蓝与赤金双色流转的奇异嫩芽舒展着叶片，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残留的纯净能量，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生机。

　　凌无雪悬浮于空，赤焰战裙上的流火纹路缓缓平复，最终化为暗哑的赤金与冰蓝交织的印记。眉心那枚双色符文光芒内蕴，却带着一种掌控新生力量的、近乎虚脱的沉重感。焚天净世之炎的反噬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她初生的神躯本源之上，四肢百骸充斥着被烈焰灼烧过后的剧痛与空虚。她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冰蓝与赤金交融的瞳孔，如同两轮被薄云遮蔽的异色寒月，穿透渐渐稀薄的余烬光雾，死死锁定下方废墟。

　　那里，残破的巨斧与塔盾堆叠的阴影下，月华的光芒如同被蛛网缠绕的萤火，艰难地明灭着。

　　月主的身影比之前更加虚幻模糊，几乎要融入周遭的阴影。数条断裂却依旧闪烁着赤金惑心狐火余烬的锁链虚影，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之蛇，深深嵌入她模糊的月华躯体，疯狂汲取着她仅存的神力本源，更释放着侵蚀神魂的惑乱剧毒。她勉强支撑着，模糊的面容上，那双曾清冷如九天寒月的眼眸，此刻却清晰地倒映着凌无雪的身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惊愕、忌惮、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以及…最深沉的算计。

　　“呵…” 月主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神力被侵蚀痛苦的冷笑，声音透过锁链的束缚，微弱却清晰地传入凌无雪耳中，“焚天净世…好手段…凌无雪…”

　　“本座…倒是小觑了你…竟能引动…此等…破灭法则…”

　　她挣扎着，试图凝聚一丝月华驱散锁链，却被狐火余烬灼烧得闷哼一声，身影更加黯淡，“…可惜…你…护不住他…更…守不住…源核…”

　　“源核？” 凌无雪的声音冰冷沙哑，如同寒冰摩擦，带着焚尽业障后的余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我何干？交出…引动青鸾之法！” 她染血的左手抬起，指尖一点赤金与冰蓝交织的微芒吞吐不定，遥遥锁定月主的核心。焚天赤焰虽敛，其净化破灭的余威依旧让月主周身缠绕的惑心锁链剧烈颤抖。

　　月主模糊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正要开口——

　　唳——！！！

　　一声穿金裂石、凄厉到超越凡尘理解极限的禽鸟悲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遗迹上空残留的寂静！

　　这悲鸣并非来自物质层面，而是直接震荡神魂本源！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极致痛苦、哀恸、以及…焚尽一切的毁灭欲！

　　轰隆——！！！

　　遗迹上方，那片因赤焰焚烧而短暂澄澈的灰暗天穹，如同脆弱的幕布被无形巨爪狠狠撕裂！一个巨大无比、燃烧着七彩琉璃光焰的漩涡通道，骤然显现！

　　通道深处，并非黑暗，而是翻涌着粘稠如血、散发着无尽神圣与暴戾气息的——青鸾本源神焰！

　　一只庞大到遮蔽了小半个遗迹天空的巨鸟，裹挟着焚灭万物的七彩琉璃神焰，如同灭世的流星，轰然降临！

　　是青鸾！

　　但此刻的青鸾，已非月魄转生台上那神圣淡漠的审判者！

　　它那原本流光溢彩的华丽翎羽，此刻布满了焦黑的灼痕与狰狞的裂口，如同被强行撕碎的华美锦缎！最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它的头颅——左侧的凤目位置，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边缘流淌着熔融状七彩神血的恐怖窟窿！窟窿深处，翻涌着粘稠的琉璃光焰与无尽的痛苦！仅存的右眼，不再是神圣淡漠，而是燃烧着焚尽诸天、玉石俱焚的——疯狂赤焰！那赤焰中，倒映着下方被锁链束缚的月主，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怨毒与毁灭欲！

　　它降临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神圣威压与狂暴毁灭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拍击在整片遗迹之上！焦黑的岩地再次崩裂！那株双色嫩芽被压得几乎贴伏在地！

　　“月…主——！！！”

　　青鸾仅存的右眼中，赤焰爆射！一声混合了禽鸟悲鸣与女子泣血尖啸的恐怖音波，带着撕裂神魂的怨毒，狠狠轰向下方废墟中的月主！

　　“背…叛…者…！还…吾…神…目…！还…吾…自…由——！！！”

　　音波未至，那恐怖的意志冲击已然让月主周身缠绕的惑心锁链寸寸崩断！她本就虚幻的身影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溃散！模糊的面容上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骇与…一丝恐惧！

　　“青…鸾…！你…疯…了…？！” 月主的声音因剧痛和惊怒而扭曲，“吾…乃…汝…主…！”

　　“主？！呵…呵哈哈哈…” 青鸾发出凄厉到极致的狂笑，仅存的右眼赤焰如血泪流淌，“剜…吾…神…目…！炼…为…钥…匙…！锁…吾…魂…魄…！驱…为…鹰…犬…！”

　　“万…载…囚…徒…！今…日…便…是…汝…偿…还…之…时——！！！”

　　狂笑声中，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弓起！覆盖着焦痕裂口的华丽尾羽根根倒竖！尾羽末端，那流淌的七彩琉璃神血，如同受到了某种献祭仪式的牵引，瞬间脱离了躯体！

　　嗤——！！！

　　足足七滴！

　　七滴蕴含着青鸾本源神性、更蕴含着它万载囚禁之痛与剜目之恨的——七彩神血！

　　神血离体的瞬间，青鸾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脊梁，发出更加凄惨的悲鸣，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但那七滴神血，却在空中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七团跳跃着七彩琉璃神焰、内部流淌着玄奥空间符文的——焚空血焰！

　　“以…吾…神…血…为…祭…！”

　　“…焚…尽…虚…空…枷…锁…！”

　　“…碎——！！！”

　　青鸾泣血长鸣！七团焚空血焰如同受到指引的毁灭星辰，瞬间排列成北斗杀阵之形！带着洞穿万界、焚灭空间法则的终极意志，并非攻击月主，而是…狠狠撞向遗迹上方那片被它撕裂的、燃烧着七彩漩涡的天穹通道！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七声震彻寰宇、仿佛诸天星辰同时炸裂的恐怖巨响叠加爆发！

　　七团焚空血焰撞入七彩漩涡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寒冰！不！是如同点燃了装满火药的宇宙壁垒！

　　嗤啦——！！！

　　整个天穹通道，连同那片被撕裂的空间壁障，在焚空血焰与青鸾本源神焰的双重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巨镜，瞬间布满了亿万道纵横交错的、燃烧着七彩琉璃火焰的——空间裂痕！

　　裂痕疯狂蔓延、交织、崩解！

　　没有破碎的空间碎片。

　　只有…彻底的湮灭与混沌！

　　一个巨大无比、边缘流淌着七彩琉璃光焰、内部翻涌着狂暴空间乱流与归墟死气的——虚空破口，在震耳欲聋的湮灭之音中，被硬生生炸了出来！

　　这破口并非通道，而是…空间的癌变！是法则的伤口！是通往无尽混乱与未知的——绝渊之门！

　　破口出现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湮灭与混乱的恐怖吸力，如同宇宙巨兽张开的贪婪之口，猛地爆发！

　　轰隆隆隆——！！！

　　遗迹焦黑的岩地如同脆弱的饼乾，被成片成片地掀起、撕裂、吸向那燃烧的虚空破口！尚未靠近便被狂暴的空间乱流绞成最原始的粒子！

　　倾颓的神像基座、断裂的兵器残骸，如同被无形巨手攫取，呼啸着卷入破口，瞬间消失！

　　连弥漫在空气中的赤焰余烬与能量乱流，都被强行剥离、吞噬！

　　整个神庭遗迹，如同被投入了强震的沙盘，发出绝望的呻吟，走向最终的崩塌与湮灭！

　　“不——！！！” 月主发出凄厉到变形的尖啸！她被这恐怖的吸力强行从废墟中扯出，虚幻的身影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不受控制地卷向那燃烧的虚空破口！惑心锁链早已崩断，她周身爆发出最后的月华神力试图抵抗，却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空间乱流撕扯得更加虚幻！

　　“青鸾——！！！你这疯鸟——！！！”

　　青鸾庞大的身躯在发出泣血一击后，早已力竭，如同断翅的风筝，被那恐怖的吸力死死攫住，拖向它自己炸开的毁灭深渊！它仅存的右眼中，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一丝解脱般的嘲弄，死死盯着同样被拖向破口的月主。

　　而凌无雪！

　　她悬浮的位置，正处于虚空破口吸力的核心风暴边缘！

　　恐怖的吸力如同亿万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扯着她的身体！赤焰战裙猎猎作响，瞬间被空间乱流撕裂出无数道口子！眉心那枚双色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焚天赤焰与冰魄寒梅之力本能地爆发，化作一层赤金与冰蓝交织的护罩，死死抵御着空间的撕扯！

　　然而，这新生的力量尚未稳固，又经历了焚天净世的巨大消耗！护罩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与湮灭吸力的冲击下，如同怒海中的纸船，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力拉扯着，一点一点…滑向那燃烧着七彩琉璃光焰的毁灭深渊！

　　“呃啊——！” 凌无雪牙关紧咬，唇角溢出赤金色的血丝，冰蓝与赤金的瞳孔因剧痛和极致的抗拒而缩成了针尖！她染血的左手死死抓向虚空，试图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存在，却只抓到冰冷的空间乱流！

　　不能进去！

　　那里面…是绝对的湮灭与混乱！

　　师尊…师尊最后一点印记…还在归墟深处…她不能死在这里！

　　就在护罩即将彻底破碎、身体被彻底吸入破口的万分之一刹那——

　　一道凝练的月华光梭，如同逆向的流星，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撞在了凌无雪身前那摇摇欲坠的护罩之上！

　　是月主！

　　她竟在被拖向破口的最后关头，强行逆转了部分被吸走的轨迹，将最后残存的力量化作一道凝练的月华，撞向了凌无雪！

　　轰！！！

　　月华光梭并未攻击护罩，而是在撞击的瞬间，猛地爆开！化作一股强大却极其混乱的推力！

　　噗——！！！

　　凌无雪如遭重击，护罩应声破碎！身体被这股混乱的推力狠狠撞飞，险之又险地擦着虚空破口那燃烧的边缘，如同被巨浪拍飞的石子，斜斜飞向遗迹边缘一片相对稳定、尚未被吸力完全波及的焦黑岩台！

　　砰！！！

　　她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岩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彻底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赤金色的血液狂喷而出！眉心双色符文的光芒瞬间黯淡到极致，如同风中残烛！强行催动的新生力量彻底枯竭，剧痛与虚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瞬间淹没！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感知，是月主那被空间乱流彻底吞没前，扭曲而怨毒的尖啸：

　　“凌…无…雪…！源…核…是…寒…霖…被…剜…出…的…心…脏…！”

　　“他…的…心…脏…在…等…你…！哈…哈…哈…呃啊——！！！”

　　尖啸声戛然而止！

　　月主虚幻的身影，连同她最后的疯狂笑声，彻底被那燃烧着七彩琉璃光焰的虚空破口吞噬、湮灭！

　　一同被吞噬的，还有青鸾那庞大却残破的身躯。它仅存的右眼在没入破口的最后一瞬，似乎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被撞飞出去的凌无雪，赤焰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最终被翻涌的七彩光焰彻底吞没。

　　虚空破口在吞噬了月主与青鸾后，七彩琉璃光焰猛地向内坍缩！边缘的空间裂痕疯狂愈合！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湮灭巨响！

　　巨大的破口瞬间收缩、消失！只留下一片剧烈震荡、边缘残留着七彩琉璃光焰灼痕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空间褶皱！

　　恐怖的吸力骤然消失。

　　遗迹的崩塌与湮灭也随之停滞。

　　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空洞的死寂。

　　唯有遗迹边缘的焦黑岩台上。

　　凌无雪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赤焰战裙破碎，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眉心双色符文黯淡无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

　　她紧闭的眼睑剧烈颤抖着，冰蓝与赤金交织的泪水混合着赤金色的血，从眼角无声滑落，在焦黑的岩石上冻结成细小的、双色交织的冰晶。

　　意识沉沦的深渊边缘，月主那最后疯狂而怨毒的尖啸，如同跗骨之蛆，在她破碎的识海中反复回荡：

　　“源…核…是…寒…霖…被…剜…出…的…心…脏…！”

　　“他…的…心…脏…在…等…你…！”

　　心脏…

　　师尊的…心脏…

　　巨大的空洞与冰冷，瞬间淹没了所有的剧痛与虚脱。

　　一滴赤金与冰蓝交融的泪，滴落在她染血的指尖。

　　指尖下，焦黑的岩缝中，那株冰蓝与赤金双色流转的嫩芽，在虚空破口湮灭后的死寂中，悄然…又舒展开了一片新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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