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人参娃娃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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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留画像,神韵、象形缺一不可。

  在真正开始为群臣作像之前,画师们需先各自呈上范作。

  不止是梁待诏或者周周,图画院的画家都可以参与选拔。

  在一众工笔画当中,存周呈上的素描像显得格外突出。

  “尧宁,你怎么选?”

  皇帝缓缓从诸多画幅旁边走过,含笑询问太子心意。

  不用多说,裴尧宁自然是支持存周表弟的。

  但横山画派毕竟才面世不久,具体效果太子也不敢断言,只能斟酌答道。

  “存周所作,写照如镜中取影,妙得情神,只是缺了些意境。”

  听在皇帝耳中,虽然称心但少了点如意。

  他按着纸张,云淡风轻的表示。

  “少了点气势而已,叫梁待诏修改下便好。”

  如此,作像的画师就定下了。

  但入阁的名单还未确定,仍需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周周和梁待诏一起探讨技法风格,许久才找出最合适的平衡点。

  结合周周所擅长的体与面、明与暗分块的方法,吸收没骨法以及线描技巧,成就一种独特的风格。

  过程中,梁待诏甚至尝试学习周周的横山画法,往传统技法中进行融合。

  不过终究是初学乍练,没有本身就通晓多种画风的梅存周画得好。

  “阿爹,你最近很忙吗?”

  梅仁安等了很久,才见到坐轿子回来的周周。

  向来寡言少语的孩童守在侧门旁边,日落才守回父亲。

  心口软软的周周把男孩抱起来,问他等了多久,饿不饿,最后才回答说确实很忙。

  “仁安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要不要去赵大伯伯家住一段时间,或者去梅四伯伯家住?”

  “不用,仁安不觉得孤单。”

  内敛的孩童摇摇头,没告诉周周自己只是单纯想父亲了。

  不过有这么一次之后,就算回来得再晚,周周也会去看看仁安。

  再顺手留下些无足轻重的小物件,用以告诉仁安他来过。

  六月中,入阁挂像的名单便定好了。

  年轻臣工当中,唯有赵斩生以赫赫军功以及非凡成就入选。

  因为画像验收要求严格,周周整整画了三四个月才画完所有人。

  总共十八幅像,张张都精致如真人一般。

  悬于阁中,几如本人立在空中。

  “呀,这画像上的赵将军似乎比真人还要俊朗些。”

  一位老大人啧啧叹道,笑侃长宁郡王美化养兄。

  转头其他同仁也在笑话这位老大人,讲他本人没有画像上精神矍铄。

  总而言之,没有一个说画像不行的,都在感叹画比人好。

  周周被夸到洋洋得意,创作欲望直接一个大喷发。

  不仅还画了太后,陛下,太子,还有画了梅妃,不对,现在应该是皇后了。

  太子立了近一年,皇帝对朝政的掌控愈发深入。

  他以无子为理由废了之前的皇后,改立梅妃为后。

  旨意下达之时,正是新春。

  不到两个月,立后大典就准备好了。

  因为梅江凝身怀有孕的原因,皇帝陪着她只走了最重要的流程。

  其余冗杂的形式化的东西,都是由礼部和宫人完成的。

  当时那种隆重奢华热闹宏大的感觉,周周至今记忆犹新。

  到给梅皇后画像时,她肚子里的女儿已经出生了。

  多次产育的梅皇后浑身洋溢着母性的光辉,仿佛叠了一层滤镜一样。

  周周画的时候甚至不用怎么美化,纸上就是一个兼具清冷和柔和的出尘绝艳美人。

  “姑姑你看,好看吧?”

  “好看。”梅江凝揉着额头,柔声回答。

  过多生育的后遗症已然找了上来,她患了头风病。

  稍有不慎,便会眩晕头痛。

  因此,新诞生的小公主更多是由奶娘照养的。

  只有在病情稍缓的时候,她才能亲近下柔软的婴儿。

  在为梅皇后作画时,周周就察觉到了一点端倪。

  现在又看见她揉额头,青年忍不住担忧的关切道。

  “姑姑,是头痛吗?”

  “有点,没事,产后受了风,养一养便好了。”

  梅江凝微微弯了下唇角,没有太在意。

  但周周不这么觉得。

  生育损伤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尤其是在医疗不发达的古代。

  他担忧的放下毛笔,坐在一旁看宫女给梅皇后揉太阳穴。

  良久,梅江凝的眉心依旧微微皱着。

  忧心忡忡的周周情不自禁开口,难过的提醒道。

  “姑姑,你不能再生了,身体会垮的。”

  梅江凝抬起眼眸久久的凝望着周周,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终究是情感压制住了谨慎,她招手把周周唤过来,抚在青年的眼角上说。

  “好孩子,姑姑知道你是真心关怀,只是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嗯。”

  周周点头,乖乖听从。

  但是,皇帝还是知道了独秀宫中的对话。

  半个月后,被召进宫作画的周周抿着嘴,怏怏不乐的望向陛下强调。

  “生孩子真的对身体伤害特别大,比如,比如……”

  他找了找,没找到趁手的东西作比喻。

  于是声音闷闷的复述,“陛下不信的话,可以问太医。”

  “召赵院正过来!”

  皇帝迈着四方步,在兴政殿里踱了很久。

  一直到赵院正匆匆赶来,他都没办法多坐一会儿。

  直到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皇帝才沉重的坐在椅子上沉思。

  气氛凝滞的宫殿中,周周想了想还是勇敢的补充了一些内容。

  除了赵院正所说的产时难和气血损耗之外,还有身体以及脏器的消耗。

  而且,这种消耗是补不回来的。

  损了便是损了,永远无法挽回。

  “那不再生育,是否就不会再恶化?”

  “呃,理论上是这样的。”

  坐立不安的赵院正看了一眼长宁郡王,才八分肯定的回答道。

  “好,你去独秀宫替皇后诊断一下,看看该怎么疗养。”

  “是,陛下,臣这就去。”

  赵院正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留下一殿死寂。

  四周的宫奴婢皆是噤若寒蝉,侍卫们也是目不斜视。

  周周坐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他了解的也不多,只不过这么多世下来积累的见识罢了。

  “存周,你还知道什么?都说给舅舅听吧。”

  皇帝开口说道,打破了沉默。

  赤忱青年偷偷瞄了下皇帝脸色,捡起脑中一点琐碎印象,讲到哪是哪。

  各种疾病风险,还有可能的产后抑郁,以及怀孕导致的巨大身心改变。

  一句一句,把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

  作为实打实的古代人,他从前认识到的只有那种类似难产雪崩之类的可见风险。

  像周周说的这些损伤,是从未听闻过的。

  他很好奇周周是从何知晓这些知识的,却克制的没有表露出来。

  毕竟他这个小外甥身上有些神异在,又心思单纯不懂掩饰。

  叫陛下来看,梅存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内容有多新颖。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的识见,但终归是有益的,没必要追根究底。

  而且存周是自家的乖孩子,跟其他人不一样,必不会起害人的心思。

  另外,小外甥胆子也不大,不说穿疑点还好。

  倘若揭穿了,受到惊吓他怕是都不敢随便开口了。

  总之,陛下更偏向于比较温和的交流方式。

  他苦恼的按着黄檀御案,温声叮嘱青年。

  “存周,多亏有你提醒,不然待到以后亡羊补牢,就为时已晚了。”

  “没什么的,我只是希望姑姑身体健康。”

  周周害羞的笑了一下,眨眨眼睛。

  听到陛下叮嘱他以后都可以有话直说后,还腼腆的认真点头。

  皇帝看着既可心又好笑,遣侯公公仔细送郡王出宫。

  而他自己,则乘御辇去往独秀宫。

  独秀宫这边,赵院正已经问过了症状,也替皇后把过了脉。

  只是他总有些疑虑,觉得似乎不是一般的产后风症。

  “就这两个方子,娘娘先用着,过几日我再来替娘娘把脉观察效果。”

  “好,有劳赵院正了。”

  刚送走御医,陛下就赶了过来。

  相伴三十年的夫妻对彼此相当熟悉。

  梅江凝知道今天赵院正为什么来,而皇帝知道她会知道。

  “江凝,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

  “和陛下有什么关系呢?”

  皇后笑着反问,不等反应就抬手按住皇帝的唇,低声道。

  “之前我也不晓得这些损害,可一想到陛下以后就要疏远我了,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不去别的地方,我就在江凝这里。”

  皇帝握住爱妻的手,用唇瓣在她的指腹上轻轻摩擦。

  不同的体温交融在一起,热度相互传递。

  岁月没带走美人的风姿,使她一垂眸便令皇帝如当年初见般心神摇曳。

  “江凝。”

  “信之。”

  登基多年,连太后都很少直呼皇帝的名了,更别说他的字。

  信之,信之。

  两个字从梅江凝口中吐出,像柔软的暖流一样淌入皇帝心间。

  他弯着威严的眉眼,从冰冷的外壳中迸出几分柔情。

  “我在呢,江凝,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

  梅江凝没再张口了。

  她含笑搂住君王,任他在她的怀里无限徜徉。

  宫女们早就极有眼色的退到罩后,此间只余天家夫妻的脉脉温情。

  ……

  “存周,鄢先生去你家催稿了。”

  安国公主幸灾乐祸的摇着骨扇,都快扇出火星子了。

  被通风报信的周周胆战心惊回到王府,站在翰墨台外偷偷往里望。

  “存周,看什么呢?”

  鄢修孟从身后出来,把青年吓了一跳。

  “老师,啊,仁安也在啊。”

  反应迟钝的周周摸着脑袋,先把梅仁安抱起来举了一下。

  然后,才理不直气不壮的告诉鄢先生。

  “最近太忙了,没时间画画。”

  “无妨,我不是为此来的。”

  鄢修孟抚须而笑,问周周还记不记得俞洛谦。

  那人当初选择了改名换姓重新开始,如今已经考中进士了。

  “哇,他好厉害。”

  进士哎,全国三年才出一百多个。

  能考中的人,都相当了不得。

  周周感慨的说完,又问鄢先生俞洛谦如今境况如何。

  “入翰林了,在做学问,过几日你恢复点卯,说不定会遇见呢。”

  “那没有那么快,我还要歇呢。”

  忙完了整整三四个月,懒散的长宁郡王觉得有必要把休息时间如数补回来。

  他都想好了,再告两个月的假就到过年。

  过年又是一段长歇,年后才恢复劳务。

  也就是说,周周可以一路闲到年后开春。

  青年喜滋滋说完规划,收获一老一少的微妙目光。

  梅仁安在心里凝重的思考一阵,觉得自己还是得加倍努力学习。

  这样才能更早入仕建业,撑起这个家。

  眼下幼童在想什么,鄢先生略微能猜到一点。

  不过,他喜闻乐见。

  有压力才有动力,有动力才能前进。

  而且梅仁安若是能早日顶门立户,他也就能少操心一些了。

  颇为心累的鄢修孟干脆收下了尚且年幼的梅仁安为徒,准备靠这个孩子一雪前耻。

  另一边,周周居然在纠结辈分的问题。

  “仁安是我的儿子,但我们俩都是老师你的学生,那仁安应该怎么喊我?阿爹还是学兄?”

  “……仁安,我们走。”

  无语的鄢先生牵走小弟子,留下不省心的大弟子在一旁吹冷风。

  没过几天,书童阿岚就送来了新科进士的拜帖。

  周周开始以为是俞洛谦,拆开一看才发现是朱先生,那位教过他的年轻童生。

  “夫子怎么现在才联系我?”

  青年还是当年的单纯摸样,让有些忐忑的朱亦白放松不少。

  较之当年,已有三十的朱先生气质松弛了一些。

  他赠送了周周一本自己撰写的私刻书籍,朗声答道。

  “若是未得功名,何必叨扰你呢?”

  像以前一样,朱先生本质上还是刚直得不行。

  周周收下书籍,反手给朱先生塞了一套《江湖录》。

  “是我画的哦。”

  青年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如他所愿,朱先生确实好生夸了一遍。

  但夸完之后,古板的先生又转而勉励起周周,要在图画院好好任职,做出一番成就。

  不巧,又戳中了周周的爽点。

  他疯狂甩着不存在的尾巴,兴高采烈的回答。

  “有呢有呢,昭阁的名臣画像都是我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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