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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割伤的是握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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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凛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轰鸣,可最终开口的只有伞尖滴落的水珠:嗒。嗒。嗒。

  一声都像心跳砸向深渊的回响。

  裴砚忱忽然停步。

  被雨水浸透的霓虹光影在他脸上切割明暗,像一把碎玻璃撒在旧胶片上。

  他喉结滚动数次,终于碾出字句:“那年你淋雨肺炎住院,我曾说……”

  尾音散进风里,轻得像在审判自己,“再也不会让你淋一滴雨。”

  江凛的呼吸骤然停滞。

  潮湿的柏油路面骤然翻卷成七年前的雨夜,老式居民楼窗框漏进的冷风掀动裴砚忱额发。

  二十三岁的裴砚忱蜷在皱褶的被单里呓语“红豆酥……”,睫毛因高热濡湿成鸦羽。

  此刻幻影重叠:滚烫的红豆馅从酥皮裂缝挤出,混着雨水黏在他冻红的指尖。

  他颤抖着将油纸包捧到裴砚忱眼前,水珠悬在睫毛将坠未坠。

  而那人撑起滚烫的身体,眼底炸裂的光灼穿雨夜的灰败。

  “你还记得?”

  江凛猛地抓住他手腕——病床护栏硌出的淡红痕迹烙在皮肤深处,如时光未愈的创口。

  “记得我淋雨去给你买‘红豆酥’。”

  指尖下脉搏如困兽撞击囚笼,滚烫体温熔断五年风雪。

  他齿间碾碎冰凌般的嘶声:“阿忱,我们重新……”

  “我不想! ”

  裴砚忱的拒绝劈开雨帘,像手术刀划开愈合中的痂。

  “为什么?”

  江凛的手指掐进虎口旧疤,嘶吼撞碎雨幕:“你明明也放不下! ”

  伞沿水帘轰然垂落,隔出两道颤动的身影。

  “对啊!我明明也放不下。 ”

  裴砚忱捂着心口,在肋骨牢笼内重复这滚烫的诅咒——那里囚着九年前夜奔为他买红豆酥的爱人,正被雨淋得浑身透亮。

  “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好不好?

  江凛的恳求混着雨点击打伞布,手指攥住他衣角褶皱:“我保证,我不会再骗你。”

  “江凛……”

  裴砚忱推开对方手的速度快得像被灼伤,“碎镜子照不出原来的影子,强行拼回去……”

  说着抬手抹去江凛睫毛上将坠未坠的水珠,动作温柔如拂去灰尘,“割伤的是握镜的手。”

  滂沱雨声中,他喉结滚动如推倒多米诺骨牌:“人也应该去做正确的事而非喜欢的事。 ”——正确是保持安全距离,喜欢是重蹈覆辙的深渊。

  伞终于被推回正中。

  雨也渐渐下得更大,两人并肩走在滂沱里,像两座被洪水围困的孤塔。

  江凛望着雨水从裴砚忱下颌坠落,忽然读懂他今天温和下的决绝。

  ……

  这边,顾琛等人也已经赶到了医院。

  旋转门将顾琛甩进大厅时,防风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西装前襟第三颗纽扣崩飞,领带如绞索般勒在汗湿的颈间。

  身后保镖撞上自动门警报器,蜂鸣声撕裂死寂。

  何岸突然从导诊台阴影踏出,铅灰色西装像混凝土浇筑的墙:“顾总,您好。我是裴总的助理何岸。 ”

  皮鞋尖精准抵住顾琛鞋头开裂的鳄鱼皮纹路,“他让我在这儿等您。 ”

  通报声压过远处担架车轮的锐响,平板骤然竖立,监控画面里秦予安睫毛在氧气罩下颤动:“秦少爷已经送到病房,没有生命危险。 ”

  何岸指尖敲击屏幕放大心电监护仪:“心律平稳,血压110\/70。\"

  医疗数据化为钢钉,将顾琛摇晃的灵魂钉回地面。

  密封袋突然压进顾琛掌心。

  袋中是折叠整齐的铅灰色高定西装与铂金袖扣 ,棱角刺破塑料膜:“这是备好的西装。”

  何岸的声音打破沉寂:“您可以去卫生间换好了再去看秦少。”

  他目光短暂掠过顾琛手腕上那道新鲜的擦伤,随即垂眼侧身,示意方向。

  顾琛手指收拢,密封袋在掌心发出细碎的窸窣声。

  “你们裴总呢?”

  他突然开口,语气听不出波澜,仿佛只是确认一件寻常公务。

  何岸脚步微顿,引着他走向楼梯间:“和江总出去了。临走前裴总吩咐我留在这儿等您,带您去找秦少。”

  旋转楼梯的金属扶手映着顶灯惨白的光,何岸皮鞋落在台阶上的声响在空旷通道里荡出回音,顾琛沉默地跟随其后,西装袋的棱角抵着他的肋骨。

  二楼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与尘埃混合的冷冽气息。

  何岸停在磨砂玻璃门前,推开:“您请。”

  卫生间顶灯嗡鸣,瓷砖墙壁渗出寒意。

  顾琛解开沾着尘土的衬衫纽扣,腕部擦伤在冷白光线下更显狰狞。

  他将铅灰色西装抖开,精密剪裁的线条如流水般垂落,铂金袖扣滑入扣眼时发出一声轻响。

  两分钟后,镜中人影倏然被冷调织物包裹,所有狼狈褶皱被高定面料抚平成凛冽的锋刃。

  门再次打开,何岸仍立在原地等候。

  顾琛将换下的衣物塞回皱缩的密封袋,指尖未停:“带路。”

  皮鞋踏过长廊,最终停在一扇虚掩的病房门前。

  何岸抬手轻叩,门缝里泄出暖黄光线,隐约可见病床上隆起的轮廓。

  顾琛的目光穿透那道缝隙,径直落向屋内——铅灰色袖口下的手扶上门把,金属寒意渗入掌心,他推门而入。

  屋内,林姨端坐在床头丝绒扶手椅中,米白色羊绒开衫裹着清瘦身躯,衣襟处精细的珍珠纽扣因右臂不自然的弯曲而错位崩开一粒。

  她左手虚拢在膝头,腕骨处一道深紫淤痕没入袖口,颈侧擦伤已微微结痂,血丝凝固在真丝内搭领缘,像泼洒的锈痕。

  床上,秦予安陷在雪白被褥间,氧气面罩雾气氤氲,遮不住颈侧蜿蜒至锁骨的青紫鞭痕。

  一截裹着纱布的手垂在床边,掌心处绷带被黄红药渍浸透,刀伤的轮廓狰狞凸起。

  顾琛的视线钉在那只手上,喉间骤然发紧——失而复得的狂喜尚未涌起,便被荆棘般的痛楚绞碎胸腔。

  那掌心曾在十七年前孤儿院的榕树下向他伸出,指尖似乎还沾着递向他的奶油蛋糕,此刻却像被命运撕裂的残破地图,绷带边缘渗出的血渍锈蚀了所有归途。

  “顾先生。”

  林姨起身时右手仍僵垂身侧,仅用左手撑着椅背借力。

  泪光在眼眶里颤动如将坠未坠的露,却始终未落下。

  “小少爷刚换完药,”她声音沙哑如粗砾磨过丝绸,目光落在秦予安缠满绷带的手,“医生说左手伤口太深,神经……怕是很难恢复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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