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家长会的风波

　　张翰父亲的突然到访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省实验中学引起了新一轮的波澜。第二天一早，校园公告栏就贴出了通知：本周五召开特别家长会，讨论“校园风气与学生行为规范”。

　　“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午休时李甜甜压低声音说，“听说张翰爸爸是教育局的领导，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林微微心事重重地戳着饭盒里的菜。自从昨晚天台分别后，她就再也没见到张翰。陆峰告诉她，张翰被父亲直接带回家了，可能要停课几天。

　　“而且听说...”李甜甜欲言又止，“举报人说是你作伪证包庇张翰，这次家长会可能会点名批评。”

　　林微微的手一颤，筷子掉在桌上。她想起那天在医院，张翰确实提起过最近和校外人员有冲突，但她从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下午放学时，陆峰在教室门口等她：“别担心，我已经向王老师说明了情况，那些所谓的‘伪证’都是诬陷。”

　　林微微勉强笑了笑：“谢谢学长...但张翰他...”

　　“他不会有事的。”陆峰的语气很肯定，“他父亲虽然严厉，但很讲道理。而且...”他顿了顿，“张翰打架的事，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陆峰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

　　家长会那天，学校礼堂座无虚席。林微微坐在家长中间，心跳如鼓。她母亲因为加班没能来，这反而让她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母亲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会议开始后，张翰的父亲首先发言。他是个威严的中年人，讲话条理清晰，语气却十分严厉：“...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我不得不反思学校的风气管理。特别是某些学生，仗着家庭背景，在校外打架斗殴，还牵连其他同学作伪证...”

　　台下响起窃窃私语声，不少目光投向林微微。她低下头，脸颊发烫。

　　“当然，责任不全在学校。”张父话锋一转，“作为家长，我也有失职之处。今天开这个会，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而是想和大家一起讨论，如何更好地引导孩子们成长。”

　　接下来的讨论出乎意料地热烈。家长们各抒己见，有的主张严管，有的提倡理解，还有的分享自家孩子的教育经验。

　　就在会议接近尾声时，礼堂的门突然被推开。张翰站在门口，校服皱巴巴的，脸上还带着伤，但眼神异常坚定。

　　“爸，”他大声说，“我能说几句吗？”

　　全场哗然。张父皱起眉头：“谁让你来的？回家去！”

　　“有些事必须说清楚。”张翰大步走上讲台，抢过话筒，“关于我打架的事，真相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上个月，有几个校外混混经常在附近勒索低年级学生。我撞见过几次，警告过他们，但没用。直到上周，他们盯上了一个初一的小孩，把人打得住院了。”

　　礼堂里鸦雀无声。张翰继续说：“我找到那些人，确实动手了。我承认方式不对，但我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至少要让那些人知道，不是所有学生都好欺负。”

　　他看向父亲：“您常说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我觉得，保护弱小就是担当。”

　　张父的表情复杂，既愤怒又似乎有一丝骄傲。

　　这时，礼堂后排响起一个声音：“我能证明张翰同学说的是实话。”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男生——正是那个被打的初一学生。他在父母的陪伴下站起来：“那天要不是张翰学长赶到，我可能会伤得更重。后来也是他送我去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事实的反转让全场震惊。几个曾经被勒索的学生也纷纷站起来作证。

　　张父沉默了良久，最终开口：“即便如此，暴力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式。”

　　“您说得对。”张翰难得地没有顶嘴，“所以我自愿参加学校的纪律督导队，用正确的方式帮助维护校园安全。”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家长会在一片意外的和谐中结束。

　　散会后，林微微在走廊追上张翰：“你的伤...没事吧？”

　　“小意思。”他满不在乎地笑笑，“倒是你，听说被诬陷作伪证？”

　　“已经澄清了。”林微微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心里莫名难受，“为什么不早点说出真相？”

　　张翰耸耸肩：“没必要。况且...”他压低声音，“那几个混混有点背景，我怕说出来会连累那个初一的孩子。”

　　这一刻，林微微突然明白了张翰那些“不良行为”背后的另一面。他不是叛逆，而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认为重要的事。

　　“对了，”张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林微微打开一看，是一条精致的手链，吊坠是个小小的篮球架。

　　“这是...”

　　“生日礼物。”张翰摸摸鼻子，“提前送的。下个月你生日那天，我可能要参加篮球集训。”

　　林微微怔住了。她都没告诉过他自己生日是哪天。

　　“你怎么知道...”

　　“秘密。”他眨眨眼，帮她戴上手链，“不许摘下来啊。”

　　手链冰凉的触感贴在腕间，林微微的心却暖暖的。就在这时，陆峰走了过来，看到手链时眼神暗了暗。

　　“校长找你。”他对张翰说，“关于督导队的事。”

　　张翰离开后，陆峰轻声问：“你喜欢那个礼物？”

　　林微微下意识捂住手链：“挺...特别的。”

　　“我也有东西给你。”陆峰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笔记本，“生日礼物。提前送是怕到时候...没机会了。”

　　林微微愣住了：“为什么没机会？”

　　陆峰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看看喜不喜欢。”

　　笔记本的扉页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一句话：“致微微：愿你的未来如繁星璀璨。”下面还抄录了一段《三体》中关于宇宙的描写——正是她最喜欢的那段。

　　林微微的眼眶突然湿了。两个男生，用完全不同的方式，都记住了她最细微的喜好。

　　家长会风波过后，校园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林微微心里的波澜却从未停止。她开始注意到更多细节：陆峰总会默默帮她整理散落的作业本，张翰则经常“偶遇”她然后塞给她喜欢的零食；陆峰会在她值日时留下来帮忙，张翰则会在下雨天“刚好”多带一把伞。

　　这种被默默关注的感觉很温暖，却也让选择变得更加艰难。

　　周五放学后，林微微被王老师叫到办公室。让她意外的是，陆峰和张翰也在。

　　“学校要举办一个‘学习互助’活动，”王老师解释，“希望成绩好的同学帮助有困难的同学。你们三个被选为第一期的小组成员。”

　　林微微怔住了：“我们三个？”

　　“这是校方的决定。”王老师推推眼镜，“陆峰负责数学，林微微负责英语，张翰...”

　　张翰挑眉：“我负责什么？捣蛋？”

　　“你负责体育和活动策划。”王老师难得地笑了，“校长说，要发挥每个学生的特长。”

　　于是，每周二四放学后，三人必须一起留在教室“互助学习”。这种安排让林微微既期待又忐忑。

　　第一次活动时，气氛尴尬得能结冰。陆峰讲解数学题一板一眼，张翰听得直打哈欠；林微微教英语语法时，张翰更是直接趴桌睡觉。

　　“张翰同学，”陆峰敲敲桌子，“如果你不想学，可以离开。”

　　“谁说不想了？”张翰懒洋洋地抬头，“我只是在用心感受知识的魅力。”

　　林微微忍不住笑出声。接下来的时间，她发现张翰虽然看起来心不在焉，但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通；而陆峰虽然表面严肃，却会耐心地反复讲解直到他理解。

　　活动结束后，张翰突然说：“喂，好学生，其实你讲得比老刘头好多了。”

　　陆峰淡淡接话：“因为你终于认真听了。”

　　“那是因为讲课的人可爱。”张翰朝林微微眨眨眼。

　　林微微的脸瞬间红了。陆峰的表情则变得微妙。

　　第二次活动时，张翰带来了篮球：“老是坐着太无聊了，劳逸结合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是，陆峰没有反对：“可以。但必须先完成学习任务。”

　　于是他们达成了一个奇怪的约定：每学完一个知识点，就可以休息十分钟打篮球。林微微发现，陆峰的投篮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而张翰的动作则随性却精准。

　　有一次，在投篮比赛中，陆峰意外输给了张翰。

　　“愿赌服输，”张翰得意洋洋，“主席大人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峰挑眉：“什么要求？”

　　张翰凑近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陆峰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全校学生惊讶地看到——一向严谨的陆峰主席，居然穿了一件印着“我是篮球菜鸟”的T恤来上学！

　　林微微看到时差点把牛奶喷出来。张翰则笑得前仰后合：“怎么样？愿赌服输的精神可嘉吧？”

　　陆峰虽然一脸无奈，却没有换掉衣服。课间时，他轻声对林微微说：“只要能让你笑，值得。”

　　林微微一怔，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随着时间推移，三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而融洽。他们会在学习后一起去吃路边摊，张翰和陆峰甚至会为“林微微更爱吃谁的推荐”这种小事较劲。

　　一个周四的雨夜，学习结束后雨下得正大。张翰照例“多带了一把伞”，但这次是两把。

　　“我和陆峰撑一把，”他把另一把塞给林微微，“你们女生自己撑一把。”

　　这个提议让三人都愣住了。走在雨中，张翰突然说：“喂，你俩发现没？这样好像那个著名的哲学问题——电车难题。”

　　林微微不解：“什么电车难题？”

　　“就是轨道一边绑一个人，另一边绑五个人，电车往哪边开的问题。”张翰语气轻松，“不过现在轨道一边绑着陆峰，一边绑着我，遥控器在你手里。”

　　这个比喻让气氛瞬间凝固。雨声淅沥中，陆峰轻声开口：“张翰，别给她压力。”

　　“我不是给她压力，”张翰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林微微，“我是想告诉她，无论选择哪边，另一边的人都会理解。”

　　林微微怔在原地，雨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眼前的两个男生，突然觉得这个选择题，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急速驶过，溅起一片水花。陆峰下意识将林微微拉到身后，自己被溅了一身泥水。

　　“没事吧？”张翰急忙查看，发现林微微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他看向陆峰，眼神复杂：“总是快我一步啊，主席大人。”

　　陆峰淡淡一笑：“只是恰好站对了位置。”

　　那一刻，林微微突然明白，真正的选择不在于比较谁更好，而在于看清自己的心。

　　雨渐渐小了，天边出现一道彩虹。三人并肩站在街边，望着那道绚丽的弧光。

　　“其实，”林微微轻声说，“也许不需要选择呢？”

　　两个男生同时看向她。

　　“我的意思是，”她鼓起勇气，“为什么一定要二选一呢？我们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

　　张翰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有道理！凭什么非要非此即彼？”

　　陆峰也微微扬起嘴角：“确实。友谊本来就不该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彩虹下，三人相视而笑。那一刻，所有的暧昧与纠结仿佛都化作了清澈的友谊。

　　但林微微知道，有些感情已经在心底悄悄生了根。只是在这个午后，她选择让它们静静生长，不急绽放。

　　而两个男生看着她在彩虹下的侧脸，眼中都有着同样的决心——等待的季节也许很长，但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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