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主线插曲：辐射篇（4）

　　新苹果鲁萨，一个废墟中诞生的聚集地。

　　看地上无数条交错的生锈铁轨，良猜想，这里以前应该是个放置火车的车站。

　　无数节或高或低的车厢交错不一的焊接在一块，组成了一座高耸的围墙围成圈。

　　而小马们就心安理得的生活在里面，外面的掠夺者和危险生物也被列车墙给阻隔在外。

　　也有小马用铁皮在空地上搭起铁皮房，她们在里面居住或售卖一些用品。

　　与灾厄相遇的后，良就带着库莉和小皮跟着他们的车队来到了这里。

　　灾厄商队里的小马便是新苹果鲁萨的居民。

　　小皮讲价没讲过对面的好几张嘴巴，让灾厄的车队小马们把价格压到了最低，不过也还好，是良（四号）能勉强接受的价位。

　　他之前给的底价是2000枚瓶盖、一张地图和两个星期的食物，而对面给了2500枚瓶盖和一张地图，食物给了一个星期的量。

　　一进入新苹果鲁萨，良直接去找这里的装备回收商。

　　把马车上的一堆掠夺者装备给卖掉，换来了643枚瓶盖，真是奸商，要是换做其他地方，怎么说都能卖个1000左右的瓶盖。

　　良觉得这里与其叫‘新苹果鲁萨’，不如叫‘新车轨鲁萨’，到处都是车厢和铁轨，除了名字，没有一点东西是跟苹果沾边的。

　　就连旅馆也是是用一列列车厢搭建起来的、极具废土建筑风格的高危建筑。

　　珍奇要是看见这里的建筑风格。

　　绝对会恶心的把眼珠子抠下来扔到地上。

　　大骂这里的设计者三天三夜，居然给她看如此糟粕和不华丽的建筑物。

　　但可惜，这里不是他熟知的小马利亚。

　　而是两百年后的小马废土，珍奇也不会这么做。

　　良带着库莉和小皮在这里的旅馆租了间房，也就是租了一截车厢的几天居住权而已。

　　装修的勉勉强强，看得出旅馆的主人很想布置出温馨感，但用料实在是太磕碜了，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但良不讲究那些，只要天花板没破个大洞，有张床铺能让他睡个安心觉就行。

　　“等等我！我也要去！”

　　小皮换下了那一身掠夺者装备，作为良的临时队友，他也给小皮换了身好点的防护皮甲。

　　她从他们租的那节车厢内追了出来，出来前还不忘记锁门。

　　虽然他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里面，全放在马车上了。

　　“我也去看那个叫小呆的尸鬼。”小皮追上来后讪笑的道。

　　“小皮姐姐！一起一起！”库莉开心的绕着小皮转圈圈，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她的哥哥。

　　“走吧，反正你也没事，我以为你要休息一下呢。”良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朝着小呆的店铺走去。

　　与灾厄他们同行时，良从他们那里得知了小呆在新苹果鲁萨开了一家杂货店，还包送上门的。

　　很凑巧的是，小皮和良他们第一次相遇前，她在掠夺者占据的小马谷里面救了小呆和一两匹小马。

　　而小呆在被救出来后，又自己去救了其他的小马，被小呆所救的那几匹小马正好是商队的小马。

　　等良解决完那里的所有掠夺者，开始搜刮战利品时，小呆她们因为害怕掠夺者小马回来，早就跑没影了。

　　掠夺者小马本来准备过几天，就把小呆她们卖给奴隶贩子的，要是良和小皮没去那里的话。

　　“哔哔！”哔哔小马的区域地图刷新了，显示出了小呆开的杂货店，由三个不同车厢焊接而成，其中一节车厢还有一个烟囱，正不断往外冒着烟。

　　店门口挂着它的名字——‘无所不有’杂货店！

　　旁边还有一排告示，但良并没有去看，他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想见见这位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小呆和库莉倒是盯着上面的告示看了一会。

　　小呆是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想对比一下，废土上的杂货店和避难厩里面的有什么不一样。

　　库莉是有点小小的强迫症，想看完上面的告示。

　　“小皮姐姐，这个杂货店可以送货上门哎！服务好周到哦！”

　　“嗯嗯。”小皮点了点头，然后念出了后面的那小段告示道：“‘不怀好意、恶心的刺探者？不得入内。’”

　　“看来那个尸鬼姐姐之前遇到了很多麻烦。”库莉附和道。

　　“但…我觉得她能在这里开店，肯定也是有一身本事的。”小皮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姑娘挤在门口交谈了一会，耳边就听见了杂货店里传来了良询问小呆的话语。

　　“小呆，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珍奇、云宝、柔柔她们又都去了哪里？”

　　尸鬼小呆面露难色，她不太想回忆起战争时期的记忆。

　　那是一段怀念又痛苦的记忆，是小马利亚最美好的过去，也是她失去家‘人’，变成尸鬼小马的开始。

　　唯一不变的是她眼睛的疾病，那一双永不对称的眼睛。

　　更重要的是，她的舌头被割掉了，这让她没法简单的把事情的原尾给说清楚。

　　小呆摇了摇头，用蹄子指了指自己的干瘪褶皱的嘴巴。

　　“你没法说话？”

　　小呆点了点头，然后张大嘴巴，给良展示了她没有舌头的嘴巴。

　　良恍惚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怒上心头，举起义肢蹄重重的打在前台上。

　　前台发出“砰！”的一声惨叫，铁质的前台桌子凹下去了好一大块。

　　然后小呆就听见了这匹小白马的愤恨的咒骂：

　　“糙！谁干的！小呆！是谁干的！？”

　　小白马的没来由的愤怒让小呆吓了一跳，然后她感到了困扰和疑惑，自己好像并不认识你吧？

　　为什么？

　　你会替我的遭遇感到气愤？

　　而不是同情呢？

　　“哥哥！”小库莉担忧的跑了进来，她从来没有见到自己的哥哥为别的小马而生气，他平时生气的原因都是为了自己。

　　“喂…那个…良，你没事吧？”小皮也走过来担忧的询问。

　　小呆一看见小皮，恐怖的马脸喜笑颜开，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张开双蹄就朝着小皮抱了过去。

　　“啊哈哈~那个…那个不用谢不用谢~”小皮尴尬的不知道把蹄子放在哪，只能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哈哈应对。

　　因为被尸鬼小马拥抱的感觉真的有点恶心，触感黏糊糊的，鼻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良压下刚刚升起的烦躁和愤怒，像往常一样对着库莉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哎，我没事，库莉，只是有点心烦。”

　　然而库莉并未因此释怀，哥哥越是温言宽慰，她心底的忧思反倒如藤蔓般悄然滋长。

　　小呆和小皮打完招呼后，重新看向良这边，尸鬼小呆露出一个看上去很和善的笑容，拿出纸笔‘悉悉索索’的写道：

　　“谢谢你的关心，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为我感到生气，但我还是很开心。”

　　“其实我不太想回忆曾经的过往，虽然当时的我是一匹无忧无虑的小马，那时候的小马利亚也还没有完全和斑马开战。”

　　小皮惊讶的发出声，声线颤抖的问道：“呀！没有战争！？那那那你不是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了吗！？”

　　小呆点头承认，她变成了尸鬼也拥有了悠久的生命，在某方面讲，尸鬼差不多可以永生不死吧，只要不把头给割掉。

　　面对小皮的惊讶，库莉一脸神气的道：“哎哟~小皮姐姐，库莉也是战前小马哎！”

　　“啊！？？怎么回事？”小皮真的懵了。

　　良只说他是从一个避难厩里面出来的，然后就在废土上遇见了库莉，并没有说库莉也是战前小马啊？

　　难道说……莫非！库莉也是尸鬼！？

　　小皮的眼珠子不断在库莉和小呆身上来回打量，库莉鼓起脸，似乎是猜到了小皮的想法。

　　小独角兽露出了一个气愤又幽怨的表情道：

　　“库莉才不是尸鬼！库莉可是活生生的小马！库莉是可爱的独角兽！”

　　小皮也看向了这匹小独角兽，她那双不对称的眼珠还是这么呆呆傻傻的，睿智的眼流露出了好奇之色。

　　这匹小独角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真，一种还没有被这片残酷的废土给污染的天真。

　　像库莉这般纯洁干净的眼睛，她只在战前见过，而它的主‘人’也是一匹小独角兽。

　　她是小呆收养的孩子——小小呆。

　　小小呆的眼睛也是和库莉的一样，天真又灵动、懵懂而又澄澈。

　　而且，她没遇到过从战前活到现在的小马，尸鬼小马也少之又少，就别提活着的战前小马了。

　　良揉了揉库莉幽怨的小脑瓜，安慰道：“好了好了，小皮姐姐可不知道你也是战前小马。”

　　然后他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库莉转移注意力：

　　“库莉去帮哥哥找一下纸条上面的零件，待会哥哥需要零件去修复一下马车和义肢。”

　　“好的哥哥！”库莉先是答应下来，然后朝着小皮吐了吐舌头，才去另一节车厢找零件。

　　等库莉离开后，良向两位疑惑的小马做出解释道：

　　“库莉也是一匹避难厩小马，但她们的避难厩有些特殊，我之前从库莉的描述口中分析了一下她们避难厩的情况。”

　　“好像是除了负责维护和维修的小马外，其他的小马全都被冷冻在休眠仓内。”

　　“而库莉之所以醒过来，多半是负责维修冷冻仓小马死光了，库莉一家就从休眠仓里面醒过来。”

　　“之后她们一家离开了几乎报废的避难厩，然后就是我离开了我的所在避难厩，在废土上遇到了独自逃跑的库莉。”

　　小皮长叹一声：“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所有小马的避难厩都是一样的额……就是在各个方面上都是一样的。”

　　良懂小皮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道：“所有避难厩并不是运用同一套的管理制度和教育体系。”

　　然后他举例：“根据你对避难厩的只言片语，我多半能推算出，你所在的避难厩是以雌驹为主导的避难厩社会制度，说简单点就是雌尊雄卑。”

　　“而我之前在的99号避难厩更是将雌尊雄卑发展到了极端，里面的雄驹别说有工作了。”

　　“他们在里面连名字和自由都没资格拥有，雄驹在里面的作用只是为了用来繁衍后代。”

　　“执行繁殖任务21次后就会被强制退休……”良的语气中满是对退休雄驹的悲哀。

　　小皮虽然对雄驹只能进行繁殖活动感到恶心，但退休不是算一件挺好的事情么？

　　她不解的追问：“强制退休？退休不是挺好的么？在我的避难厩里，退休了就不用干活了，唯一的坏处就是定期的食物配给会降低很多。”

　　良摇了摇头打破小皮的天真幻想：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皮，在99号避难厩，雄驹退休就意味着他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强制退休的意思就是死刑。”

　　小皮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等等！？死刑！？！为什么！？我们避难厩雄驹的地位虽然不是很高，但是避难厩也不会让他们去死啊！？这！这是屠杀！这根本不是避难厩小马该做的事情！”

　　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责骂99号避难厩的制度。

　　她在心底为那些99号避难厩里的‘退休’的雄驹感到可怜，我的塞拉斯蒂娅啊！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避难厩！？

　　良也没有继续讲关于99号避难厩的事情。

　　之前他已经和小皮聊过避难厩制度的话题了，他看向小呆等待后者的反应。

　　小呆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重新在纸上写写画画道：

　　“但为什么你会认识我呢？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你认识了我好久，可我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你好像跟我一样是战前小马。”

　　“对啊！你为什么认识小呆的啊？我看你之前第一次见到小呆时的表情，好像非常的震惊哎。”

　　小皮暂时抛下了99避难厩的离谱规则，她也很好奇良为什么会认识小呆。

　　“在某种程度上……我也算是战前小马。”

　　他来自于另一个小马世界，那里没有发生过战争，即便那只是主体给予他的记忆。

　　“啊！？？？”这是小皮今天第三次震惊了，她今天的信息量都太爆炸了，让她的脑袋瓜有点处理不过来。

　　小皮在心底吐槽了好一会，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我是有战前小马吸引体质么！？

　　这几匹小马聚在一块就能写一本《战前生活回忆录》了。

　　我的天哪！？我是不是也应该穿越到战前活到现在，才能跟你们一样合群啊？

　　无视掉眼珠子有点打转的小皮，良继续和小呆攀谈着：

　　“小呆，你能否写下来当时紫悦她们六匹小马的情况，我真的太想知道了。”

　　小呆露出微笑，用力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写在纸上后展示给了良看：

　　“我对她们当时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们被宇宙公主给唤走，然后在听到她们的消息时。”

　　“紫悦她们分别成为了当时的六大部门的部长……”

　　小呆写了很多，良和小皮也看了很久，久到库莉犯困，迷迷糊糊的躺在一堆零件里睡着。

　　由监督编撰的书面教育始终比不上亲历者的回忆，小呆的字迹可爱，却描绘出了一幅幅可怕的场景。

　　小皮观之震撼，而良闻之心酸，小呆的故事很长也很短。

　　长到小马利亚两个世纪的废土变化，短到一尸鬼小马在废土里独自求活。

　　而对于紫悦她们的下落，小呆满怀歉意的摇头。

　　别说是紫悦她们的后续，她连自己家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她绝望的目睹超聚魔法命中云中城时，其爆炸产生的余波直接让她沉睡了好久。

　　等她醒来后，她已然变成了一匹尸鬼小马。

　　从那时候开始，小马利亚也不再是她印象中的小马利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只能从那些活着的小马口中了解。

　　可是……谁又会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一头可怕的怪物听呢？

　　后来，她零零碎碎的了解到一些事情，云中城毁灭后，飞马与小马利亚决裂。

　　他们用厚重的乌云遮蔽了天空，不再过问地上发生的一切。

　　斑马复仇的火焰在小马利亚各地绽放，数不清的野火炸弹和超聚魔法被释放，辐射与饥荒遍布了小马利亚。

　　而塞拉斯蒂娅的光芒在也不能庇佑她曾经的子民，即使是阳光某天会刺破笼罩在小马利亚头上200年的雾霾。

　　但那些疯狂残暴的掠夺者也不会迷途知返，奴隶贩子的鞭子永远会鞭挞在奴隶小马的身上。

　　交谈持续到黄昏，良和小皮走出了‘无所不有’杂货铺，他怀着满心的惆怅和唏嘘离开。

　　他一次次的在心里劝说自己，这里的紫悦们不是他熟知的朋友们。

　　但当他听见小呆说，柔柔背负了导致这一切的骂名时，他难免想要为其辩驳。

　　可话到嘴边，却让他苍白的无法言语……晚了，若是能早200年，他或许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但可惜，该发生的一切早已发生。

　　他是一个被时间捉弄的迟到旅‘人’，亦是一个来迟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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