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为契4（完）

　　年底时，阮卿卿怀了孕。

　　消息传开，谢家上下都忙翻了。谢老爷子每天让厨房炖补品，谢母亲自去挑婴儿房的家具，谢梵声更是推掉了所有出差，每天准时回家陪她散步，连睡前故事都亲自读。

　　有次阮卿卿半夜想吃酸梅汤，谢梵声二话不说起身，开车跑了半个京城，把老字号的酸梅汤买回来时，身上还沾着寒气。他看着她喝得满足的样子，笑着擦了擦她的嘴角：“以后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我提前备好。”

　　孩子出生那天，谢梵声守在产房外，手里紧紧攥着那串百年菩提，指尖都泛了白。

　　直到听见婴儿的哭声，他冲进去第一眼先看阮卿卿，声音带着哽咽：“卿卿，辛苦你了。”

　　后来，孩子渐渐长大，取名谢念卿。小家伙继承了谢梵声的沉稳，却唯独黏阮卿卿，每天睡前都要听父母初遇的故事。“爸爸，你当年为什么要扯断菩提串呀？”谢念卿抱着阮卿卿的脖子问。

　　谢梵声坐在床边，摸了摸儿子的头，又握住阮卿卿的手，眼底满是温柔：“因为那时候爸爸就知道，要把妈妈牢牢抓住，一辈子都不放开。”

　　阮卿卿靠在谢梵声肩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腕间的菩提串轻轻蹭过他的手。她想起那年京郊古寺的雨，想起他说“要么赔座金佛，要么赔你一辈子”，想起他为她破戒的偏执，想起他所有的温柔与偏爱。

　　原来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他用一辈子的时间，践行了“我渡你”的承诺，而她，也用一辈子的时光，成为了他卸下枷锁的归宿。

　　多年后，谢念卿继承了谢家的产业，阮卿卿的设计工作室成了国际知名品牌。

　　老两口时常坐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谢梵声帮阮卿卿整理腕间的菩提串，她靠在他怀里看设计稿，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得像初见那天的檀香。

　　“卿卿，”谢梵声轻声说，“下辈子，我还在佛堂等你。”

　　阮卿卿笑着点头，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好，下辈子，我还去躲雨，还戴你的菩提串。”

　　银杏叶又落满院子那年，阮卿卿的设计展在国际美术馆开展。开展当天，谢梵声推掉了所有会议，全程陪在她身边，手里还拎着个保温袋，里面装着她爱喝的温茶，每隔半小时就递到她手里：“慢点忙，别累着。”

　　展台上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件名为《菩提》的礼服——裙摆绣满了菩提叶纹样，领口处缀着两颗小小的菩提珠，正是当年谢梵声扯断的那串上的。

　　不少记者围过来采访，问她设计灵感，阮卿卿看向身边的谢梵声，眼底满是笑意：“灵感来自我先生，来自我们相遇的那间佛堂。”

　　谢梵声上前握住她的手，对着镜头轻声说：“她的每一件设计，都是我们的故事。”

　　采访结束后，谢念卿带着妻子和孩子赶了过来。小孙子刚满三岁，穿着小小的西装，扑到阮卿卿怀里，奶声奶气地喊：“奶奶，这个裙子好漂亮！”阮卿卿抱起孙子，指了指礼服上的菩提珠：“这是爷爷当年送给奶奶的礼物哦。”

　　小家伙转头看向谢梵声，伸手要抱：“爷爷，我也要菩提珠！”谢梵声笑着抱起孙子，从口袋里拿出串迷你菩提串，戴在他手腕上：“这是爷爷特意让师傅做的，跟奶奶的那串是一对。”

　　晚上庆功宴结束，两人坐在回家的车里，阮卿卿靠在谢梵声肩上，轻声说：“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了，当年在佛堂躲雨的场景，好像还在昨天。”

　　谢梵声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腕间早已包浆的菩提串：“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像昨天——每天醒来能看见你，能给你泡杯茶，能陪你看银杏落，就够了。”

　　车子驶进老宅，院子里的银杏树下，放着两把摇椅。谢梵声扶着阮卿卿坐下，自己搬了张小凳坐在她脚边，帮她揉着膝盖：“最近降温，膝盖又疼了吧？我让周瑾给你配了新的药膏，等会儿给你贴上。”

　　阮卿卿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发现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她心里一软，轻声说：“你也老了。”

　　“老了才好，”谢梵声抬头看她，眼底的温柔依旧，“老了就能天天陪着你，不用再忙那些琐事，就坐在这棵树下，看你画画，听你说话。”

　　后来，阮卿卿把那间京郊古寺的佛堂买了下来，没做任何改动，只是在门口种了棵银杏。

　　每年他们初遇的那天，两人都会去佛堂待上半天——谢梵声还是会坐在蒲团上，指尖捻着菩提串，阮卿卿就坐在他身边，看设计稿，或者只是安静地靠在他肩上。

　　有次阮卿卿问他：“当年你说‘菩萨渡众生，我渡你’，现在后悔吗？”

　　谢梵声放下菩提串，握住她的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从来没后悔过。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或许还困在‘慈悲’的枷锁里，是你让我知道，真正的救赎，是有个人值得你放下所有，是有个人能让你心甘情愿，渡她一辈子。”

　　夕阳透过佛堂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腕间的菩提串泛着温润的光，像他们走过的岁月，平淡却满是余温。

　　又过了许多年，两人走不动路了，就坐在老宅的摇椅上，听着院子里的银杏叶沙沙作响。

　　谢梵声的听力渐渐不好了，阮卿卿就凑在他耳边说话，说他们初遇的雨，说婚礼的银杏，说孙子的调皮。

　　谢梵声总是笑着点头，手里还握着那串重新串好的百年菩提，轻轻放在她的手心里：“卿卿，这辈子……没让你受委屈，真好。”

　　阮卿卿握紧他的手，泪水落在菩提串上：“是我谢谢你，谢谢你渡我，谢谢你陪我一辈子。”

　　秋风再起时，银杏叶落在两人的摇椅上，菩提串还握在他们交握的手心里，像一个未完的承诺——

　　下辈子，佛堂的雨还会下，菩提串还会在，他们还会相遇，还会用一辈子的时光，续写属于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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