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是福是祸

　　识海瞬间传来的强烈空虚感，和刺痛让他脸色煞白。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回想起苏小棠之前的分析。

　　她说过，程坤离开之时，也是自身护罩破碎之时！

　　璇炀当时并未深想，只以为是威压太强撑不住了。

　　现在看来……

　　绝非偶然！

　　“程坤护罩破碎，并非单纯因为威压！而是因为……这第三阶本身，就拥有类似消耗精神能量的特性！”

　　璇炀瞬间明悟，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定是与我此刻的情况一致！护罩成了巨大的负担，精神力被疯狂抽取，才不得不放弃！”

　　就在这时，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旁。

　　只见苏小棠的身影，也几乎同时落在了第三层阶梯之上。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芒，如同薄纱般流转不息。

　　这显然也是一种精妙的精神力防御秘法！

　　但此刻，她那总是带着甜美笑容的小脸上，也罕见地紧紧皱起了眉头，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凝重和惊疑。

　　显然，她也立刻感应到了这第三层阶梯的特殊之处——她的精神力，同样在被疯狂消耗着！

　　而且速度远超她的预期！

　　两人目光在恐怖的威压中短暂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惊和了然。

　　此地，绝不可能多做停留，

　　停留越久，精神力被吞噬得越快！

　　如此情况，这是表明了要赶鸭子上架。

　　储存了大半的精神力，在这里反而成了加速败亡的催命符！

　　璇炀当机立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一咬牙，就要散去那已经成为巨大负担的暗金护罩！

　　而苏小棠，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她周身流转的翠绿光芒开始剧烈波动，显然也在准备撤去防御！

　　但就在两人即将撤去护罩，准备以肉身和精神意志硬抗这第三阶恐怖威压的瞬间——

　　一股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悸的波动，悄然从第四级阶梯之上弥漫开来……

　　…

　　第三层阶梯那诡异的消耗之力，疯狂吮吸着璇炀与苏小棠的精神力！

　　护罩的存在也不再能防御。

　　“撤！”

　　两人心中警兆狂鸣，瞬间达成共识！

　　嗡！嗡！

　　璇炀周身护罩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消散，

　　苏小棠体表的翠绿光晕也如潮水般退去。

　　护罩消失的刹那，那纯粹到极致的恐怖精神威压如同亿万把冰刀，瞬间毫无阻碍地刺入他们的神魂深处！

　　剧痛让两人身体同时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但他们没有像程坤那样思虑太多，更没有被吓退，或者选择放弃。

　　“冲过去！趁精神力还未彻底枯竭！”璇炀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与苏小棠交换了一个决绝的眼神。

　　两人几乎是同时，榨取着识海中那飞速流逝的最后一丝精神力，将其灌注于双腿，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悍然向着那散发着更加幽深、更加不祥波动的第四级阶梯冲去！

　　璇炀率先踏上了第四层！

　　就在他脚尖触及阶梯的瞬间——

　　轰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终极吸力骤然爆发！

　　他识海中那本就所剩无几、苦苦维持的最后一丝精神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贯穿天地的巨手瞬间攥住、狠狠一抽！

　　唰！

　　璇炀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仿佛被瞬间掏空！

　　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的空虚感和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

　　眼前骤然一黑！

　　紧接着，那失去了精神力最后缓冲的、纯粹到足以碾碎神铁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崩塌的宇宙，轰然砸落在他毫无防护的肉身和神识之上！

　　“呃啊——！”

　　璇炀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再也无法支撑！

　　噗通！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折断的旗杆，双膝狠狠砸在了冰冷坚硬的星辰阶梯之上！

　　膝盖与阶梯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剧痛传来，但他此刻已无暇顾及。

　　那沉重的压力死死压在他的脊梁上，让他连抬头都变得异常艰难。

　　曾经还顾及的那点“男生脸面”，在这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哼…哼…”他控制不住地发出痛苦的闷哼和呻吟，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

　　皮肤表面，细密的毛细血管在恐怖的压力下纷纷破裂，泛起一片片不正常的潮红。

　　一滴滴细小的血珠，开始从他全身的毛孔中渗透出来，瞬间染红了破损的衣衫，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行……不能倒下……”璇炀仅存的意志在疯狂呐喊。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用手臂撑住阶梯边缘，不让自己彻底瘫倒。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都渗出了血丝。

　　他在积蓄力量！

　　用那被极限炼体之法，锤炼得远超常人的强韧体魄，硬扛着这足以将精钢压成铁饼的恐怖压力！

　　回生真诀也在此时发挥出奇效，那源源不断的恢复之力，一点一点的为他提供动力。

　　越是在这种艰难的时刻，它却总能有更大的作用。

　　他在等待身体适应这极限痛苦的短暂间隙，等待那稍纵即逝的爆发点！

　　“一口气……踏上第五层！”这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

　　在纯粹的毅力比拼上，璇炀自认，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这是他无数次在心理边缘挣扎、在极限炼狱中捶打出来的信念！

　　他用眼角余光艰难地扫了一眼旁边同样踏上第四层的苏小棠。

　　只见那娇小的身影同样被压得佝偻下去，小脸苍白得吓人，汗水混合着淡淡的血丝从额头滑落，身体也在剧烈颤抖。

　　她紧咬着下唇，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那双月牙眼中，依旧闪烁着顽强不屈的光芒。

　　她没有像璇炀那样跪倒，但也绝不好受。

　　璇炀立刻收回了目光，

　　非礼勿视……

　　这时候，还是给少女留些独自的空间吧……

　　他不想自己的注视给她带来额外的压力。

　　而此刻，两人尚不知晓，这七阶天梯的考验，环环相扣，步步惊心：

　　第三层不是吞噬，而是引力，它会引出阵灵师体内的精神力，用于补充灵阵，也就是加速消耗精神力——考验阵灵师对精神防御的认知和取舍，破除依赖护罩的惯性思维。

　　第四层榨干精神力，施加极致威压——纯粹考验毅力与肉身根基！

　　当精神力彻底枯竭，阵灵师是否还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和扎实的体魄，在纯粹的物理与精神双重碾压下，挺直脊梁，继续前行？

　　这是对“修行者”本源的拷问！

　　至于后续的第五层，二人还未抵达。

　　这是对“阵灵师”核心能力的终极考核！

　　璇炀如同被压在地狱最深处的困兽，全身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回生真诀此刻发挥的作用，也是被他清晰的察觉，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温润的生机之力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疯狂修复着濒临崩溃的肉身，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压力。

　　毛孔中渗出的血珠越来越多，在他身下形成一小片刺目的殷红。

　　时间仿佛凝固。

　　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终于！

　　在感觉身体似乎稍稍“适应”了这非人痛苦，或者说麻木了，璇炀眼中爆发出最后、最疯狂的厉芒！

　　“就是现在——！！！”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

　　早已积蓄到顶点的肉身力量，配合着《回生真诀》最后压榨出的生机之力，轰然爆发！

　　他无视了几乎要碎裂的膝盖，无视了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无视了那几乎将他神魂碾碎的恐怖威压。

　　他猛地挺直了那几乎被压断的脊梁！

　　借助双臂撑地的反作用力，整个人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气势，向着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第五级阶梯——

　　悍然扑去！

　　血色的身影，带着决绝的意志，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未知的、象征着更深层次考验的第五层！

　　…

　　璇炀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决绝，血色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扑入了第五级星辰天梯的范围！

　　嗡……

　　预料中更加恐怖的物理，和精神碾压并未降临。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水幕。

　　璇炀只感觉意识猛地一沉，随即眼前的一切骤然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

　　寂静。

　　绝对的寂静。

　　没有声音，没有方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纯粹的空白。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纯白中，一道人影，静静地伫立在视线的尽头。

　　那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看不清衣着，看不清高矮胖瘦，甚至看不清是男是女。

　　仿佛隔着一层永远无法穿透的浓雾，又像是水中倒影般摇曳不定。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毫无征兆地从璇炀灵魂最深处涌现！

　　冰冷、沉重、带着一丝……宿命般的厌恶与……缘？

　　“谁？！”

　　璇炀在心中呐喊，试图凝聚意志，驱散这片迷雾。

　　他下意识地朝着那道背影缓步向前走去。

　　在这片纯白的幻境中，他的移动似乎不受物理限制，念头一动，身影便向前飘去。

　　奇怪的是……

　　无论他如何加速意念，无论他如何努力地眯起眼睛，试图穿透那片笼罩背影的迷雾……那道身影依旧模糊不清。

　　仿佛他与那道背影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名为“未知”的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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