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自毁倾向

　　克莱恩早就做好了落荒而逃的准备，在去红蔷薇庄园拜访埃德里克王子之前，他将能收拾好的物品全都放在了灰雾之上，顺便将需要的非凡物品带在身上，写好朝阿兹克先生求救的纸条。

　　在特莉丝走之后，克莱恩熟练地点燃他早就放在路边的火柴，从车厢脱身，在路边干枯的树林中依靠火焰跳跃闪烁身影。

　　过了一段距离，他才停下来，吹响挂在脖子上的阿兹克铜哨，将早就写好的纸条塞给巨大的白骨信使，而自己则再分饰两角，在保持愚者位格前提下将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递给‘正义’小姐，做完这一切，克莱恩忽然灵感有所察觉地抬头——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从天而降的巨大陨石，携带着火海而来，仿佛就要吞没一切。

　　艹！只是灭个口，至于吗？！差点把这句脏话脱口而出，克莱恩目瞪口呆。

　　面对这种天灾，他觉得自己无法抗衡，感到窒息，甚至有了直接等死的想法。

　　但是还是不会轻易坐以待毙，他拼尽全力地依靠火焰跳跃，想要逃出这让人绝望的场景。

　　就在此刻，眼前的画面忽然如油画般凝结成一个个色块，阿兹克先生救了他。

　　克莱恩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个场景。

　　“阿兹克先生！”

　　阿兹克摆了摆手，没有过多解释，带着他朝灵界深处穿越而去。*

　　*

　　“呼呼呼——”萝莱缓缓吐气，站在弗莱娅的家前，她曾经来东区踩过很多次点，对浆洗女工丽芙家的路线十分熟悉。

　　“请问你是？”听到萝莱在敲门，丽芙不为所动，前来开门的弗莱娅不解地看着她。

　　“有邪教徒在东区放了一个炸.弹，我是莫里亚蒂侦探的助手，从他那里收到消息，前来通知你们，快跑！”萝莱选了一个她们能理解的说法。

　　“什么？！”弗莱娅吓了一跳，但是在“说服”能力的作用之下，她下意识觉得萝莱不会骗她。

　　“去最近的黑夜女神教会！”萝莱斩钉截铁道。

　　“带上你妈妈，还有其他什么人，愿意相信你们的人！把这个消息到处传播，越广越好。”

　　“好！”弗莱娅重重点头，不过她随即看向萝莱。

　　“那你呢？你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我还有事情要做。”萝莱道。

　　“我要去通知更多的人。”

　　她微笑道。

　　啊哈，这可真是一名绝对利己的律师能做到的极限吧，应该没有‘律师’会比我更傻了！

　　她在内心自嘲，如果扮演法能倒退，那她确定自己的进度要飞速地后退几百个百分点——毕竟这种做法是完完全全的打草惊蛇，不利于她接下来的行动。

　　正确的，符合律师的做法是默不作声，远离这里就好了。

　　再次一点的做法则是不提醒东区的人们，自己在潘娜蒂亚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靠近。

　　而最次的做法，其实就是现在……

　　但是，萝莱心想。

　　在成为‘律师’之前，我还是个人。

　　即使被抹去记忆，被投放入底色黑暗疯狂的世界，她也依然想遵守心里面残存的那一点，曾经被教育过的称之为“良心”的东西。

　　那可是上一个‘我’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萝莱惆怅心想。

　　在她去提醒弗莱娅一家后三分钟，萝莱之前频繁逛东区，在各个角落放下的微型扬声器，发出了阴晴不定的机械声音，宣扬着一伙邪\/教徒准备炸\/弹的事实，引起了诸多恐慌。

　　为了隐藏自己，让弗莱娅一家的撤离显得不那么突出，她早就准备好了要搅乱局势！

　　于是，逆着人流，萝莱继续前进。

　　*

　　被阿兹克拯救之后，克莱恩飞驰出门，却被卡在门口，误入了绝望女士和A先生的谈话场合，他躲藏在阴影中，听见这两位进行交谈。

　　“意外？有人在大喊让东区的人撤离？难道我们的计划泄露了？”绝望女士如同夜莺般的声音响起。

　　“我这就送去你东区。”A先生道。

　　克莱恩躲在阴影处，一动不动。

　　*

　　萝莱手里面的镜子剧烈闪动起来。

　　“她出现了，猫咪！她出现了，猫咪！”阿罗德斯颤抖自己附身的镜子希望引起萝莱的注意力。

　　随即，一副活点地图浮现在它身上，萝莱所处位置为白色光点，而潘娜蒂亚为红色。

　　“我知道。”萝莱轻快回答。

　　“祝福你，勇敢的猫咪。”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阿罗德斯最后没有再骂她，而是留下这样一句话。

　　“别那么轻易就死了，我伟大的主人还要你帮忙赚钱……”

　　“谢谢你，阿罗德斯。”

　　萝莱轻声回答，她挥手抹去了符号，让阿罗德斯消失。

　　雾霾，黄绿色的雾霾，没有风但是静悄悄地移动着，雾气中无数人呻吟着倒下，他们像是风箱般喘气，但是成千上百人喘出的最后呼吸却也不足以抵挡绝望魔女带来的雾霾。

　　即便是萝莱做出通知，也依然有人会停留在东区驻足不前，他们或者不相信那些声音，又或是无法放下手中的生计……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雾霾近了，萝莱没有贸然上前，而是低头趴在地上，用泥土过滤部分空气，可是这些具有非凡特性的雾气无孔不入，依然钻入她的肺部，引起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因为她比一般人更强悍的身体，她可以坚持更久，不会那么容易轻易死去，但是这同样意味着她会受到更多的折磨。

　　但是无所谓，这只是一具身体的一时的痛苦……我不会真正死去，所以没关系的……

　　……雾霾中的潘娜蒂亚也靠近了。

　　所以萝莱静静等待着，忍耐着不发出咳嗽，她趴在地上，犹如那些早已死去的尸体。

　　*

　　在蒸汽与机械之神教堂的地下，存放封印物的房间中，一面花纹奇异的古老银镜忽然闪烁起来，不停摇晃身体发出动静，还折腾着发出细小的闪电，企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2-111发生异动。”值班的机械之心人员立刻做出反应。

　　“通知伊康瑟执事！”

　　留下两三个人观察异动，另一个人快速从地底跑出，去往伊康瑟执事的房间。

　　“东区……有绝望魔女进行传播疾病……？”

　　大胆靠近的机械之心成员从阿罗德斯的镜面上读出这句话，他的表情迅速变得凝重起来。

　　“阿罗德斯几乎不会主动预警，这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通知大主教！”

　　*

　　潘娜蒂亚在雾中行走，她的表情沉静而温和，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对于那些因为她传播疾病而死去的人，她心中没有半分动容。

　　无论年老还是年幼，无论男性还是女性，所有人在她带来的雾气下一视同仁地死去了，不管他们生前有过仇恨和恩情，也不管他们所拥有财富的多少，此时此刻他们都迎来的同样平等的结局——死亡。

　　潘娜蒂亚继续前进，她对那些死人的过往不感兴趣。

　　在东区的人往往都长相相似，男女都是同一张操劳过度的脸，穿着不整洁的衣服散发难闻的味道，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她只需要继续前进，前进，让这些雾气充斥着东区的每一个角落。

　　前方抽搐的人体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和那些倒下的人相比，她有些过于活跃了——成为在雾气中唯一一个搅动雾气的人。

　　那位棕发的年轻小姐躺在路边，她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表情如同陷入梦魇，却不狰狞，反而带了几丝楚楚可怜。

　　她抽搐着，翻滚着，让泥土弄脏的衣服，让灰尘布满了头发，让那枚很明显经过主人心细呵护的黑色的蝴蝶结饰品脱落在地，掉入污水之中，丧失了绸缎的光泽。

　　潘娜蒂亚从她身上的衣服就能判断出她并不属于这里，她不关心她为什么会在现在来到东区，正好遇见的事件的发生——好像还是位非凡者，不然也无法在她的雾气中能撑这么久而不死。

　　不过，也只是个低序列的罢了，这种时候，她的非凡能力不会救她，反而会拖延她死亡的时间，带来更大的痛苦。

　　魔女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只稍微大的蚂蚁拼命挣扎了一会儿——哦，她开始掐脖子咳嗽了，应该快死了。

　　似乎是回光返照，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这位棕发年轻女子忽然睁开她的眼睛，她瞳孔全然散开，潘娜蒂亚不知道她是不是眼睛已经瞎掉了，还能不能看清现实。

　　她发出嘶哑的声音，似乎是回光返照，原本称得上可爱的脸庞也焕发出了光彩，她用散光的眼神盯着潘娜蒂亚的脸，喃喃自语道：“好美啊，真美……你是神吗？”

　　“妈妈……我好疼啊，抱抱我……呜呜……神……可以救我吗？抱抱……真美啊……是幻觉吗……神啊……”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很快就要如同蜡烛微小的火苗，要被风吹散。

　　不知道是她临死前真情实感的夸赞，还是她挣扎的姿势太过痛苦，亦或者是别的什么，潘娜蒂亚忽然生出一股怜悯之情，决定满足她的小小愿望。

　　她温和地伸出双臂，搂住了这位精疲力尽，即将死亡的少女。

　　“睡吧。”绝望女士宛如夜莺般的声音响起。

　　“我们都是祂的孩子，我们都要回归原初……”

　　于是她便平静了，在魔女的怀中沉寂下来，似乎要安详睡去。

　　棕发少女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她不再挣扎，不再痛苦，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终于要迎来死亡。

　　然而在生命的最后几秒，她的嘴唇忽然动了起来。

　　那细到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道——

　　“列奥德罗！”

　　潘娜蒂亚在她嘴唇蠕动的时候边感知到了不对劲，但是还没来得及抛开她，雷电便从天而降，神罚降世！

　　成千上万条粗大的银白色闪电从天而降，散发出强烈的毁灭气息，焚烧着一切罪恶，衬得雷电中心的两道身影格外渺小。

　　一面面镜子在铺天盖地的雷电之中破碎，最终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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