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古籍

　　阳光很懒。

　　懒得像猫，趴在诸神精神病院的屋顶上，一动不动。

　　图书馆的窗开着，风从窗外溜进来，卷起几张散落的纸，又轻轻放下，像在开玩笑。

　　林七夜坐在一张旧木桌前，桌上堆满了书。

　　书很旧，纸页发黄，边缘卷曲，有些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些断断续续的墨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他在看书。

　　看得很认真，眉头皱着，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模糊的字，仿佛想从纸页里抠出些什么。

　　已经三天了。

　　自从从矿脉回来，他就把自己关在了这里。

　　凌剑锋在训练队员，何征瑶在研究新的符文，而他，在这些故纸堆里寻找希望。

　　希望，有时候就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咳咳。”

　　一声轻咳，从角落里传来。

　　是老陈。

　　图书馆的管理员，一个干瘦的老头，头发像一堆乱草，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拿着个放大镜，在书堆里翻来翻去。

　　没人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他多大年纪，只知道他认识很多字，很多连何征瑶都不认识的古字。

　　“看出什么了？”老陈的声音很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林七夜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没什么。都是些游记，杂记，没提到矿脉，也没提到那扇‘门’。”

　　老陈放下放大镜，慢慢走过来，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了两页，又放下。

　　“有些东西，不会写在明面上。”他说，“就像人心，藏得最深的，往往是最重要的。”

　　“您的意思是……”

　　“这本书。”老陈指了指林七夜手边的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梦幻西游：唐朝诡事录》，作者曾写过一本《狼烟孤影》，据说是个大大地良民。”

　　林七夜拿起那本书，封皮已经磨破了，边角都卷了起来：“我看过，里面都是些神神叨叨的传说，没什么用。”

　　“第73页。”老陈说，眼睛眯成一条缝，“有段话，你再看看。”

　　林七夜翻到第73页。

　　纸页上有一片污渍，像油渍，把下面的字盖住了一部分。他凑近些，仔细看。

　　“……黑岩之下，有脉如血，脉动则地鸣，三年一醒，醒则生异变。有门，非石非木，通体漆黑，上有符文，如活物……”

　　后面的字，被污渍盖住了，看不清。

　　“黑岩……脉如血……门……”林七夜的心跳快了些，“这说的，会不会就是矿脉里的那块石头？”

　　“像。”老陈点点头，“但后面的字，才是关键。”

　　“看不清了。”林七夜有些失望。

　　老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点透明的液体，滴在污渍上。

　　液体很快渗入纸页，污渍渐渐变淡，露出了下面的字。

　　“……门后有‘影’，喜食生魂，上古有大能，以‘镇魂石’封之，石上符文，需以‘三魂火’催动，方能持久……”

　　林七夜的眼睛亮了。

　　镇魂石！三魂火！

　　这两个词，像两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

　　“镇魂石……难道就是那块黑色的石头？”

　　“有可能。”老陈收起瓷瓶，“但‘三魂火’，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七夜摇摇头。

　　“三魂，指天魂、地魂、人魂。”老陈说，“三魂火，就是能点燃这三魂的火。传说中，只有至阳至纯的魔力，经过特殊的法门引导，才能形成。”

　　“至阳至纯的魔力……”林七夜想起了何征瑶的光明魔法，“何征瑶的魔力，算不算？”

　　“算。”老陈点头，“但还不够。她的魔力虽纯，却少了一股‘烈’，点燃不了地魂。”

　　“那谁的够？”

　　老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窗外：“你忘了，凌剑锋的‘霜火’，至烈至刚，刚好能补这个缺。”

　　林七夜愣住了。

　　凌剑锋的霜火，是他的天赋魔力，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又有着焚尽一切的霸道，怎么看都和“至阳”不沾边。

　　“霜火虽寒，其性却烈，烈到极致，便是阳。”老陈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就像冰，冷到极致，也能像火一样伤人。”

　　林七夜明白了。

　　何征瑶的光明魔力，至纯至阳，可点燃天魂。

　　凌剑锋的霜火，至烈至刚，可点燃地魂。

　　那人魂呢？

　　他看向老陈。

　　老陈笑了笑，指了指他：“你的刀，饮过血，沾过魂，杀气最重，也最通人性，刚好能引动人魂。”

　　三魂火。

　　需要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合在一起。

　　“原来如此……”林七夜喃喃道，“黑袍人说的‘门要开了’，就是因为镇魂石的封印在减弱，而减弱的原因，就是没有三魂火催动。”

　　“很有可能。”老陈拿起那本《梦幻西游：唐朝诡事录》，“这本书后面还提到，三魂火需以‘同心结’为引，方能融合，否则，三种力量相冲，只会两败俱伤。”

　　“同心结？”

　　“不是绳子编的那种。”老陈说，“是一种法术，需要三人心意相通，气息相融，才能结成。这很难，比操控魔力难多了。”

　　心意相通。

　　林七夜想起了和凌剑锋、何征瑶一起战斗的日子。

　　他们一起流过血，一起喝过酒，一起在生死边缘徘徊。

　　算不算心意相通？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们必须做到。

　　“谢谢您，老陈。”林七夜站起身。

　　“不用谢。”老陈又拿起放大镜，转身走向角落的书堆，“我只是个看门人，书里的东西，能不能用上，还得看你们自己。”

　　林七夜拿着那本《梦幻西游：唐朝诡事录》，走出了图书馆。

　　阳光依旧很懒，但他的脚步却很轻快。

　　他要去找凌剑锋和何征瑶。

　　有些事，需要他们一起做。

　　训练场。

　　尘土飞扬。

　　凌剑锋正在和几个队员对练，他的短剑很快，像一道白影，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呼啸的风声，逼得队员们连连后退，汗流浃背。

　　“快！再快一点！”凌剑锋的声音很冷，“敌人不会给你们喘息的机会！”

　　队员们咬紧牙关，奋力抵挡，但还是被他一剑挑飞了武器。

　　“太差了！”凌剑锋收剑而立，脸色有些沉，“这样的身手，三个月后，只能去送命！”

　　队员们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

　　林七夜的声音从场外传来。

　　凌剑锋回头，看到他手里拿着书，眉头挑了挑：“找到线索了？”

　　“嗯。”林七夜走到他身边，把书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凌剑锋接过书，快速翻到第73页，看完后，脸色也变了：“三魂火？同心结？”

　　“嗯。”

　　“听起来像骗人的。”凌剑锋把书还给林七夜，“什么天魂地魂，不如多练几套剑法实在。”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那也不能拿命去赌。”凌剑锋的语气很坚决，“我不会让队员们去练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是让队员们练。”林七夜看着他，“是我们三个。”

　　凌剑锋愣住了。

　　“老陈说，只有我们三个的力量，合在一起，才能形成三魂火。”林七夜说，“也只有我们三个，才有可能结成同心结。”

　　“我们三个？”凌剑锋的脸色有些复杂，“你知道同心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要彻底敞开自己的魔力核心，让彼此的气息进入，一旦出了差错，轻则魔力紊乱，重则……爆体而亡。”

　　“我知道。”

　　“那你还……”

　　“因为没有选择。”林七夜的眼神很坚定，“三个月后，门开了，我们对付不了里面的东西，所有人都得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次。”

　　凌剑锋沉默了。

　　他看着那些在场上休息的队员，看着远处医院的屋顶，看着天上懒洋洋的太阳。

　　这些，都是他要守护的东西。

　　“何征瑶知道了吗？”他问。

　　“还没。”林七夜说，“我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凌剑锋拿起短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他用手指弹了弹剑身，发出清脆的响声。

　　“赌就赌。”他说，“反正老子这条命，早就该没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林七夜笑了。

　　他就知道，凌剑锋会答应。

　　有些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心里却比谁都热。

　　“去找何征瑶吧。”凌剑锋说，“她要是不同意，我可不管。”

　　“她会同意的。”

　　何征瑶的实验室，在医院的地下室。

　　里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硫磺的味道，墙上挂着很多符文，有的亮着光，有的已经暗淡。

　　何征瑶正在画一张新的符文，手指捏着一支狼毫笔，笔尖蘸着金色的液体，在黄色的符纸上移动，动作很慢，很稳。

　　符纸上的符文，渐渐成型，发出淡淡的金光。

　　“你来了。”她头也没抬，“找到什么了？”

　　林七夜把书放在桌上，指着第73页：“你看看这个。”

　　何征瑶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笔，拿起书，仔细看着。

　　她的表情很平静，直到看到“三魂火”和“同心结”时，才微微皱了皱眉。

　　“同心结……”她轻声说，“古籍里确实有记载，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秘术，成功率不到三成。”

　　“我们知道。”林七夜说，“但我们想试试。”

　　何征瑶抬起头，看向林七夜，又看向跟进来的凌剑锋。

　　凌剑锋的表情很臭，像吞了苍蝇，但眼神却很坚定。

　　何征瑶笑了，像雨后的阳光，很干净。

　　“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她说，“刚好，我最近在研究一种新的符文，或许能辅助同心结的结成。”

　　“真的？”林七夜眼睛一亮。

　　“嗯。”何征瑶拿起一张画了一半的符文，“这种‘牵丝符’，能引导魔力丝线，让不同的魔力更容易融合。虽然不敢说一定有用，但至少能增加点成功率。”

　　林七夜看着她，又看看凌剑锋。

　　三个人，三种眼神，却都带着同样的东西。

　　决心。

　　“什么时候开始？”凌剑锋问。

　　“明天。”何征瑶说，“我需要一天时间，完善牵丝符，你们也需要准备一下，调整好状态。”

　　“好。”

　　走出实验室，阳光已经开始西斜。

　　天边的云，被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块巨大的画布。

　　“明天……”凌剑锋突然说，“要是失败了，记得给我收尸。”

　　“你也是。”林七夜说。

　　“还有何征瑶。”

　　“嗯。”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

　　有些话，说多了，反而显得矫情。

　　他们只是并肩走着，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看着医院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

　　明天。

　　他们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一件可能会让他们送命的事。

　　但他们没有回头。

　　因为他们知道，身后有太多人需要守护。

　　那些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队员，那个在图书馆里默默看书的老陈，那些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还有这片懒洋洋的阳光。

　　为了这些，值得赌一次。

　　夜色渐浓。

　　林七夜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握着刀。

　　刀很静，像他的心。

　　他在想老陈的话。

　　“有些东西，不会写在明面上。”

　　就像他们三个人的情谊，没写在任何书上，却比任何文字都更坚定。

　　或许，这就是同心结的真正奥秘。

　　不是法术，不是魔力，是信任。

　　是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

　　他拿起刀，在月光下，轻轻擦拭着。

　　刀光映着他的脸，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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