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前线的战火

　　帕拉迪岛的海岸线被咸腥的海风啃噬着，灰黄色的沙地上，一道道战壕像丑陋的伤疤，在裸露的土地上蜿蜒。

　　铁锹与砂石摩擦的“咯吱”声断断续续，像是濒死者的喘息——那些曾在巨人之战里幸存的老兵，此刻正佝偻着脊背，把最后一点力气耗在冰冷的泥土里。

　　中年士兵汉克把铁锹往战壕壁上一拄，粗糙的手掌在木柄上磨出了血痕。

　　他靠着湿冷的土壁坐下，军靴上还沾着泥土：“这破战壕挖了快半个月了，到底要挖到什么时候？挖了又能挡什么？”声音里裹着挥不散的疲惫，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沙粒。

　　旁边的年轻士兵汤姆揉着咕咕叫的肚子，皮带已经勒到了最紧的一格，军服空荡荡地挂在骨头上。

　　他猛地把铁锹往地上一摔，金属撞在石头上迸出火星，“两天就给一块发霉的黑面包！这活谁他妈还干得动？不如饿死算了！”

　　这话像一颗火星掉进了浸油的棉絮，瞬间点燃了战壕里的怨气。

　　“就是！前总统在的时候，再难也能让我们喝上热汤，吃上软面包，现在呢？连草根都快被挖光了！”一个断了小指的士兵啐了口唾沫，眼里满是红血丝。

　　“喝热汤？我现在连干净水都喝不上！里奥那个混蛋，当了国王又当总统，除了抢老百姓的粮食还会干什么？”

　　“不如反了！反正都是饿死，还不如拉着那些当官的一起垫背！”

　　最后一句话还没落地，“砰”的一声枪响炸开了。

　　说要造反的士兵身体一僵，眉心处瞬间炸开一个血洞，温热的血珠溅在旁边士兵的脸上。

　　他直挺挺地栽进战壕里，尸体压塌了刚垒好的土块，鲜血顺着战壕的缝隙往下渗，很快就和泥土混在了一起，变成了暗褐色。

　　“你们！在说什么！？”

　　壕坑外，中央宪兵团团长弗洛克骑在马上，黑色的披风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里的左轮手枪还冒着青烟，眼神像淬了冰，扫过战壕里的每一个人。

　　刚才还沸腾的抱怨声，瞬间被掐断了。

　　士兵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看弗洛克的眼睛——他们不是不怕，只是更怕想起家里的亲人：帕拉迪岛的村庄早就断了粮，老人和孩子饿死在路边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军队里虽然吃不饱，但至少能喝上一口稀粥，能活着。

　　谁还记得帕拉迪岛曾经有几百万人口？现在呢？巨人的践踏、饥荒、疾病，把人一点点磨成了骨灰，剩下的三四十万人，要么在军队里挖战壕，要么在村庄里等着饿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国王兼总统的里奥，正躲在王宫里，喝着葡萄酒吧，吃着烤牛肉吧，把百姓的血汗钱都塞进自己的腰包。

　　弗洛克看着沉默的士兵们，没再多说一个字，调转马头，朝着阵地后方走去——他知道这些人不敢反抗，饥饿和恐惧早就把他们的骨头磨软了。

　　直到弗洛克的身影消失在沙丘后，战壕里才响起压抑的咒骂声。

　　汉克咬牙切齿地踢了一脚土块，却在看到地上的尸体时，又默默捡起了铁锹。

　　他的手指在颤抖，可他不敢停——他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一个等着他带粮食回去的女儿，他要是死了，她们就彻底没活路了。

　　相比于战壕里的压抑，沙滩最前线的士兵们更像一群行尸走肉。

　　他们靠着沙袋坐着，军帽扣在脸上，遮住了眼里的绝望。

　　太阳把沙滩晒得滚烫，空气里满是盐味，可他们连一口水都没有——眼前就是一片湛蓝的盐之湖，湖水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却咸得能把舌头烧烂，根本不能喝。

　　“我……我快饿死了。”一个黑发里掺着白发，年纪颇大的士兵喃喃自语，他叫米勒，曾经是个农夫，家里的田地早就被战火烧成了焦土。

　　他抬起头，看着蓝天上飘着的白云，突然觉得那些白云像极了家里烤面包的香气，可再一闭眼，只有肚子里的绞痛在提醒他，那只是幻觉。

　　忽然，米勒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他看到远处的天空里，出现了无数个小黑点，正朝着他们这边飞来。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饿昏了头，可再仔细一看，那些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还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那是……是……炮弹！”

　　米勒的声音很虚弱，可最后两个字，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沙滩上。

　　原本靠着沙袋偷懒的士兵们，瞬间弹了起来，军帽从脸上滑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们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密密麻麻的黑点，像一群黑色的蝗虫，遮天蔽日地压了下来。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

　　第一颗炮弹落在沙滩上，“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沙子和碎石像暴雨一样飞溅。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无数颗炮弹砸了下来，密集的爆炸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战壕被炸开，沙袋被掀飞，士兵们在火焰和烟尘里惨叫着，有的被炮弹直接炸成了碎片，有的被倒塌的战壕埋住，只露出一只挥舞的手，很快就没了动静。

　　汉克在爆炸的瞬间，被气浪掀飞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的腿断了，剧痛从膝盖处传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裤子。

　　他想爬起来，想去找自己的铁锹，想去找老父亲米勒，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僵住了：沙滩变成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的士兵的头盔里灌满了血，有的士兵的肠子挂在沙袋上，还在微微蠕动。

　　他们甚至没看到敌人的影子。

　　远处的海面上，成百上千辆战舰排成了整齐的队列，炮口还在冒着青烟，新一轮的炮弹已经从炮口飞出，朝着帕拉迪岛的海岸线砸来。

　　马莱，还有那些曾经和帕拉迪岛结盟的国家，终于还是来了——他们带着武器和仇恨，要把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岛屿，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米勒躺在一片血泊里，他的胸口被弹片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不停地往外流。

　　他看着天空，那些黑色的炮弹还在不断落下，耳边是爆炸声和惨叫声，可他却突然想起了家里的儿子。

　　儿子曾经问他，“爸，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呀？”他当时说：“快了，等我们把巨人打跑，就能回家种庄稼了。”

　　可现在，他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了。

　　汉克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感觉自己的血快流干了。

　　他看着那些飞来的炮弹，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们挖了那么久的战壕，扛了那么久的饥饿，忍受了那么久的压迫，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敌人的炮弹下。

　　而那个坐在王宫里的里奥，恐怕还不知道，他的王国，他的军队，正在被一点点摧毁。

　　炮火还在继续，沙滩上的惨叫渐渐平息，只剩下炮弹爆炸的轰鸣声。

　　咸腥的海风里，混进了鲜血的味道，还有烧焦的肉味。

　　帕拉迪岛的海岸线，曾经是那么美丽，如今却变成了一片炼狱。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多久，还要有多少人死去。

　　可那些在炮火中死去的士兵们，他们的眼睛还睁着，像是在质问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或许，只有当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当死亡降临到每一个人的身边，人类才能真正明白，和平不是理所当然的礼物，而是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可那时，又有多少人，能活着看到和平的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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