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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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蔓猜测,应该是和夏小姐的感情问题有关系。

  夏先生既然放手让她学习独立,对她的自保能力,是很放心的。

  她在酒吧打架进了局子,他都没怎么关注。

  唯一担心的,就是夏小姐在感情问题上吃亏。

  怕她遇不到有心人。

  又怕她遇到“有心人”。

  之前拿到金栈的资料,一宿没睡,好像还挺满意的。

  最近一有空,就翻金栈处理过的案子,似乎越看越满意。

  难道金栈出了问题?

  夏正晨看她不动:“有什么事?”

  沈蔓回过神:“是这样的。实验室那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推迟的成本过大。我尽量安排,缩短实验时间,最迟大后天,您可以抽身从西雅图出发,可以么?”

  “太迟了,即使明晚启程,再转机,我落地都要两天后。”夏正晨现在归心似箭,“按我说得做。”

  沈蔓应下来。

  夏正晨又交代:“你今晚就回去,想办法把这个人先找出来。”

  沈蔓问:“哪个人?”

  夏正晨沉思。

  据他所知,金栈大概是从小穷怕了,导致现在非常骄奢,连个文件夹都必须用名牌。

  怎么会定这种隔音差到离谱,不入流的战损风酒店?

  而夏正晨,听得懂粤语。

  他女儿待的地方,可能是一个男人的家里,那个男人刚从外地回来。

  她头上的兔子警官发箍,夏正晨很了解,她是刚起床洗过脸。

  想到这里,夏正晨几乎是两眼一黑的程度。

  “松萝忽然跑去新疆,可能是因为他。”

  “那么他之前一段时间,应该待在魔都,就在松萝的生活圈子范围以内,重点是我们家附近。”

  “他认识金栈。他和松萝、金栈一起抵达的乌鲁木齐。他在那里有房子,应该也有职业。”

  “他的职业不会很正当,不,应该是非常不入流。不然松萝不会提都不敢提,心虚遮掩。”

  “你先去把他找出来。”

  ……

  夏松萝打开小程序,点了一份麦当劳的早餐。

  很近,不到二十分钟就送到了。

  但遇到一个难题,卷门锁着,她出不去。

  只能让配送员把外卖放在门口。

  天气太干燥了,又是在暖气房里,夏松萝回卧室涂上补水面膜,躺着打王者荣耀。

  “哗啦啦。”

  听到卷门响动,知道江航回来了,她赶紧爬起来,去拿外卖。

  江航正要关门,拉门拉到一半。

  “等一下!”夏松萝从卧室里冲出来。

  江航看她迎面跑过来,脸上涂得绿油油,双手横着拿手机,视线还锁在屏幕上,路都不看。

  他又把卷门向上抬了一些。

  夏松萝冲到门外,游戏角色先蹲在草丛,然后傻眼了:“我的外卖呢?”

  她去看江航的手,只拎了钥匙,没帮她拿。

  “我点的麦当劳,外卖员放在这里了。”夏松萝指着门边的台阶,“我从监控里,看着他放在这里的。”

  江航睨一眼:“被狗叼走了。”

  夏松萝抽嘴角:“狗会偷外卖?”

  “这附近野狗很多。”江航指着一旁的酷路泽,“下次记得放引擎盖上。”

  夏松萝无语了。外面冷,不能久待,赶紧跑回去窝在沙发里,抽空又点了一份。

  “对了,刚才有个人来找你,不知道是广东人还是香港人,和你一样说粤语的。”

  “嗯。”

  “我正和我爸通视频,吓死我了。还好你家是卷门,能说是楼下底商。”

  她爸应该不会想到,她会住在一个需要开关卷门的地方。

  但夏松萝仍然有点不放心,打完这局游戏,她打开微信,找到和“蔓蔓姐”的对话框。

  她想和沈蔓聊聊,旁敲侧击一下。

  但这好像有点太刻意了。

  说起她爸这个能干的女秘书,研究生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她爸。

  已经八年了,三十二了,单身。

  夏松萝总觉得沈蔓对她爸,存在一种特殊感情,不是单纯的上下级。

  但完全可以理解,她爸今年四十三,长相斯文白净,看着顶多三十五。

  有钱有颜有才华,还没老婆。

  夏松萝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过多少阿姨和姐姐,打她爸的主意。

  夏松萝从来都不反对她爸再婚,可惜她爸是真被感情伤透了,ptsd了。

  这一点做不了假。

  因为他的这种负面情绪,不单是靠嘴说,或者是靠家里的那些字画。

  十几二十年来,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潜移默化,影响到了夏松萝。

  让她感觉谈恋爱、结婚,是一件特别消耗自己的事情。

  反而是她爸,每次发泄完负面情绪,都会记得补上一句。

  他是因为年轻时眼光不好,挑到了错误的人,才会消耗了半辈子。

  如果挑对了人,是能够相互滋养的。

  告诉她,今后面对感情,挑选伴侣,一定要慎重,慎重,慎重。

  但也不要恐惧。

  如果确定是对的人,及时抓住,全力以赴。

  毕竟真正的“好产品”,都是抢手货,必须先下手为强。

  夏松萝当时觉得,像她爸爸这种聪明人,都挑不到对的人。

  她就更别提了。

  懒得挑,懒得分辨。

  她爸爸就让她放心,以他现在的识人之能,足够替她把关。

  第一个排除掉“黄毛”。

  还开玩笑说,她要是敢找个“黄毛”,他就敢把“黄毛”的腿打断。

  她爸对“黄毛”的定义:背景复杂,学历低下,性格叛逆,吊儿郎当,没有上进心。

  夏松萝下意识扭头去看江航。

  他是怎么能做到每一条都精准命中的?

  还是x版本。

  这一眼,发现江航又是坐在餐椅上,望着空荡荡的桌面,不知道发什么呆。

  瞧着精神状态更差了。

  夏松萝没去打扰他,把脸上的面膜洗了,回卧室里涂护肤品。

  也没个桌子,她只能蹲在地上,蹲在敞开的行李箱前。

  不一会儿,外卖又到了。

  江航没锁门,下方留了条缝隙,刚好能把外卖袋子卷起来塞进来,跟地下党交易似的。

  外面下着小雪,不能开门。

  这个大厂房没有窗户,需要开灯。

  灯很少,暖黄色的,全打开也很昏暗,有几分压抑。

  幸好装得有新风系统,不闷,不然夏松萝真会住不下去。

  她提着外卖袋,迈上两层小台阶,走到餐桌边。

  刚拉开椅子,江航同步站起身,连跨两层台阶,走去客厅沙发上坐下。

  夏松萝习惯了,内心毫无波澜。

  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给金栈发信息:没什么事儿吧?

  金栈秒回:没事,你们那边怎么样?”

  夏松萝:没事。不过现在打算怎么办?是等queen来安排?

  金栈:我在她的地盘上被镜像堵截,她肯定要负责。我也在等我阿妈的消息。

  金栈:你跟好江航,那伙雇佣兵没脑子,做事简单粗暴,不讲逻辑。

  金栈:我家鸽子在镜像总部,是顾邵铮的底牌,他们动不了。如果我拖延久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对你动手,别忘了,名义上咱们俩是一对。

  夏松萝:我被抓,还能要挟到你?

  金栈:这不是废话?谁都知道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能不管你?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夏松萝没怀疑,金栈这人,其实挺有责任心的。

  这一路,都对她挺照顾。

  他俩相处,就是那种很自然的,像是朋友之间的相处。

  她对金栈是这样。

  金栈对她也是这样。

  早餐里配的豆浆太甜腻,夏松萝想喝水,问题又来了。

  江航大概是在东南亚养成的习惯,他不喝热水,厨房没有净饮机,也没有恒温壶。

  打开冰箱冷藏室,全是瓶装的冰水。

  夏松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点开美团,从配送时间最快的产品里,挑了个小米的恒温壶。

  又买了个陶瓷茶杯。

  再买个收纳箱,当床头柜,那个塑料方凳太难用了。

  还有……

  总之外卖一件又一件的送过来。

  她就蹲在卷门后面,一件又一件的拆包装。

  哪怕只住两三天,在她的字典里,也没有“凑合”两个字。

  好在江航也没说她。

  等她终于喝上一口热水,端着茶杯走过去沙发,准备继续打游戏。

  看到江航闭着眼睛,仰靠沙发椅背,紧紧皱着眉。

  嘴唇有些苍白。

  夏松萝从早上,就觉得他病恹恹的,现在越看他越不对劲。

  她想去摸一下他的额头,但以他的警觉性,应该摸不到。

  所以,她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迅速出击,去摸他环抱在胸前的手。

  一把握住,果然很烫。

  江航一抬手臂,甩开她的手,睁开眼睛,盯着她。

  “你发烧了?”夏松萝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去摸他的额头。

  他偏头躲,但还是被她锲而不舍的摸到了。

  “这么烫?”夏松萝都能感觉到烫手了。

  江航想站起来,回卧室去,想起来他的卧室被占了。

  他只能继续坐在这里,面无表情:“我没事,明天就好了。”

  “昨天夜里着凉了?”夏松萝在他身边侧坐下,探身看着他,“因为昨天在酒店楼下等太久,着凉了?”

  “不是。”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等,金栈觉得他把我带出来,他有责任。你觉得我会被他带出来,是因为那个信筒,你也有责任。”

  江航回看她一眼,没说话。

  重新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

  “但我有件事想不通。”夏松萝明知猜不着,还总爱猜,“你下车,几步远,就能进去一楼的大堂里。”

  那家酒店的前台,位于高层。

  但在一楼有个厅堂,设有座椅,还很安静。

  “你怎么不去里面等呢?”

  江航闭着眼睛:“懒得动,麻烦。”

  夏松萝真想翻白眼,想起昨夜他头发湿漉漉的样子:“非得坐在车上,至少也把头盔戴上呀。”

  “又不动,懒得戴。”

  “你这人怎么……”

  江航打断:“我再说一遍,我会发热,和这件事无关。”

  夏松萝非得把话说完:“不管有没有关系,你总这样,对身体都是一种损伤。现在年轻看不出来,等到年纪大了以后,就该还债了。”

  这两年,她都感觉爸爸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

  年轻的时候,估计一进实验室,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身体不适,江航不是很耐烦:“我还债,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松萝怼回去:“怎么没关系,别忘记了,我们是有可能成为夫妻俩的。将来你如果动不动生病,是不是我送你去医院?是不是我照顾你?我是不是会很辛苦?”

  江航的睫毛颤了颤。

  猜他家里没有温度计和药,夏松萝拿手机买:“指不定,就是你现在太能作,将来身体特别差,我才写信回来。提醒你年轻的时候注意点,别等到老了给我找麻烦。”

  江航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她。

  她低着头,手指滑动屏幕,挑选着耳温枪。

  嘴巴还在说个不停:“就你那个心绞痛,已经是可大可小了。我爸就有这个毛病,他比你严重,我送他去医院的路上,坐在救护车里,吓哭了一路。我真是服了你们了,爱惜自己的身体,有那么难吗?”

  江航几经犹豫,解释说:“耐寒,算是我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不是不爱惜。我会发热,可能和我的旧伤有关。”

  他扯住衣领,斜拉,露出右肩,侧身给她看。

  肩头被齐渡用唐刀刺出的伤口,周围有一点溃烂。

  夏松萝愣住,没有想到:“这一刀刺这么深?”

  刺的时候看着不深啊。

  “我上次发热,是去拿羽毛的时候,被冰河谷底的冰箭射穿了肩膀。那支冰箭,蕴含某种神通术法,我当时没经验,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江航怀疑,可能还是没有好透彻。

  齐渡这一刀,刚好刺在当时的箭伤附近。

  “但体感告诉我,没有多大问题,不影响什么,很快会好,不用吃药。”

  “你确定?”

  “确定,你知道的,我很惜命。”

  夏松萝相信了,但该买的还是买了。

  放下手机,她又好奇:“羽毛存在的地方,有神通法术,这么神奇?”

  “西王母座下的三青鸟,本来不就是神话体系?”

  江航回想当时,那里像是一个古代的村落,因地质下陷,被埋到了冰河谷底。

  他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忽然就冒出来两个人。

  穿的像是古代铠甲,带着全遮面的青铜盔。

  一个拿刀追着他砍,一个在远处不停放冷箭。

  杀死之后,顷刻再生,无休无止的。

  像鬼魂。

  江航逃出去之后,询问queen,她怀疑他触动不是机关,而是一种古老法阵。

  那两个古代人,应该是他在法阵里产生的幻觉。

  听他几句很简单的描述,夏松萝忙说:“那你不能和金栈拆伙,带他去,他肯定有用。”

  “为什么?”

  夏松萝学着金栈当时启动信筒底座,施法的手势:“他虽然没什么武力,但他会法术。三川五岳指路,日月星辰做灯。那个底座‘刷’一下就开始震动。”

  江航很怀疑:“真的?”

  “真的!”夏松萝用力点头,“我亲眼看到的,手势行云流水,像模像样。他又不是表演型人格。”

  江航没再说话,仰靠回去,眼睛盯着天花板。

  夏松萝寻思,他可能被她说动了,在权衡要不要先陪金栈去一趟霍尔果斯,镜像的大本营。

  夏松萝不打扰他了,踢掉拖鞋,坐去一旁的单人沙发。

  其实,江航没有想金栈的事情。

  他从昨夜在酒店楼下等待时,就开始在想那件令他困惑不已的事情。

  遇到狼人,夏松萝抱紧他的时候,他的心脏,为什么会跳得那么激烈?

  江航不能否认,他现在的心思,被夏松萝分走了很多。

  说不清什么原因,但就算是动了一点心,也不是很深的程度。

  可他的心跳,“咚咚咚”,剧烈到令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得了心脏病。

  他想不通,顶着风雪一直在想。

  直到接夏松萝回来他家里,听见她说:“因为我可能也住过,是我们的家呀。”

  江航发着热,恍恍惚惚中,想到了一个荒诞的可能性。

  他这空荡的屋子,她说她可能住过。

  那么,他原本空荡的心,她可能也曾住过。

  江航想起了夏松萝很爱戴的那块手表,梵克雅宝的情人桥。

  时针是个打伞的女人,分针是个拿花的男人。

  他放空之后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机械表盘。

  如果这个机械表盘,代表时间。

  当未来的夏松萝,寄出那封信,青鸟之力牵动着机械表盘上的指针,开始向反方向移动。

  指针飞速逆时针旋转,咔哒咔哒咔哒,最终停留在了金栈收到信的那天,11月1日。

  时间退了回来,一切重启,好像悄无声息。

  但指针在机械表盘转动的过程中,可能会留下划痕。

  时针的划痕,就是信筒里那封信。

  分针的划痕,是不是刻在了他的……心里?

  是这样么?

  他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

  queen时常隐晦的提醒他,他有很严重的精神心理疾病。

  他是不是快疯了?

  江航不清楚。

  他只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青铜信筒对面的那个他,一定很爱很爱夏松萝。

  不然这道指针逆转留下的划痕,不会刻进他的心里去。

  江航收回看向天花板的视线,脊背离开了深陷的沙发,看向了夏松萝。

  她窝在沙发里,手肘支着膝盖,专注地玩游戏。

  他脑海中,有个声音在疯狂怂恿着他。

  去抱住她,紧紧抱住她,再认真感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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