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道门同门: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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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那两个字,如同两根烧红的、从地狱深渊最深处刺出的、沾满了怨毒与诅咒的铁钎,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扎进了烬的耳中,扎进了他的神魂最深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碎了。万籁俱寂,万物失声。
他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与声音。他看不到敖烈那张因得胜而显得愈发邪魅的脸,看不到洞穴周围那些如同毒蛇般扭动闪烁的、不祥的魔气符文,也听不到自己那如同被困在囚笼中的洪荒巨兽般、剧烈擂动的心声。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被黑色锁链捆绑、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阴冷的黑暗吞噬的道人。
师叔……
这个词,像一把生锈的、却依旧锋利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充满了温暖与阳光的大门。他想起了师尊,想起了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脸上带着温和得如同春风般笑容、会摸着他的头说“傻孩子,别怕,有师尊在”的老人。
师尊曾对他说过,他有一个师弟,名叫玄清。性子比他刚烈,天赋比他更高,是道门千年不遇的奇才。只是在一次追查“虚无”踪迹的任务中,深入东海,从此杳无音信。师尊为此,在东海之滨,那块被命名为“望海崖”的礁石上,独自守望了百年。每当潮起潮落,海风都会带来他悠长的叹息。
原来……就是他。
原来,师尊那百年的守望,等的不是奇迹,不是生还,而是……这样一个被囚禁、被折磨、被当作实验品的、残酷的结局。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滔天愤怒、无边悲伤与蚀骨悔恨的洪流,在烬的心中,轰然爆发。他恨敖烈的残忍与卑劣,恨他竟然用师尊最牵挂、最珍视的亲人,来作为要挟自己的筹码。他更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连一丝一毫都改变不了,如同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无力的看客。
“你……对他做了什么?!”烬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沙哑、扭曲,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剧烈地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他那双漆黑的龙瞳,瞬间被一片浓郁的血色所笼罩,属于烛龙的、那足以让星辰都为之颤抖的、原始的暴虐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这具弱小得可笑的幼龙身躯中,弥漫开来。
洞穴中那原本就阴冷的空气,都因为这股杀意,而凝固、压抑,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这股意志面前,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哦?”敖烈饶有兴致地看着烬,他似乎很享受烬此刻这副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即将陷入疯狂的野兽般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愈发邪魅,如同暗夜中盛开的、最毒的曼陀罗,“别这么激动,小家伙。我只是在‘请’他喝杯茶,顺便,向他请教一些关于‘道门’的、古老的知识而已。你看,他不是还好好的吗?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他一边说,一边用脚尖,轻轻地、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玩味姿态,踢了踢捆绑着道人的一条锁链。那锁链,立刻发出一阵“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更多的、更加精纯的魔气,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涌入道人的体内。
“噗——!”
道人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色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那鲜血,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竟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了一个冒着青烟的小坑。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就微弱到了极点的气息,变得更加衰败,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住手!”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他猛地向前冲去,想要阻止敖烈。然而,他只是一条被锁龙索捆住的、力量被压制到了极致的幼龙。他刚一动,锁龙索上那些冰冷的秩序符文便光芒大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神魂之上。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让他无力地、屈辱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哈哈哈……”敖烈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得意与残忍,在狭小的洞穴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他蹲下身,用那长着黑色利爪的手,捏住烬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那张俊美而扭曲的脸,“现在,你愿意和我谈一谈了吗?小家伙。告诉我,你愿意加入我,成为我最锋利的、最听话的利刃吗?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放了他。甚至,我可以请东海最好的医师,用最珍贵的灵药,治好他的伤,让他恢复如初。”
他的声音,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如同魔鬼在伊甸园中,对夏娃的低语,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烬最脆弱的神经上。
烬死死地盯着他,血色的龙瞳中,充满了无尽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恨意。他知道,敖烈在撒谎。这种人,永远不会有信用。就算自己答应了,他也绝不会放过这位师叔,只会将他们两人,都变成更彻底的、更绝望的傀儡。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
他看着道人那因为痛苦而不断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即便在如此绝境之下,依旧不屈的、如同寒夜孤星般坚毅的光芒,他的心,如同被万千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搅动。
就在他即将被这绝望的处境逼疯,准备不顾一切地再次引爆体内那微弱的混沌之力,与敖烈这个魔鬼同归于尽时——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样东西。
师尊的拂尘木柄!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般,一闪而过。
他不能硬拼,那是匹夫之勇。但他可以……智取。
他强压下心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眼中的血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已经彻底认命般的……死寂。
“我……答应你。”
他用一种沙哑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敖烈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知道,自己赢了。没有人能抵抗这种亲情与威胁的双重打击。尤其是在经历了刚才的绝望之后。
“很好,很好!你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捏着烬下巴的手,站起身,理了理自己那优雅的紫色长袍,“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必受这些皮肉之苦呢?你看,事情本来可以很简单解决的。”
他转身,准备去解开道人身上的锁链,以彰显自己的“信用”与“宽宏大量”。
然而,就在他转身,将整个后背都暴露在烬面前的那个瞬间——
烬那一直紧紧握着拂尘木柄的爪子,猛地一动!
他将自己神魂深处,那最后一点属于师尊的、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道韵,以及自己那属于烛龙的、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本源,毫无保留地,如同赌徒押上自己最后的筹码般,全部灌注进了那截小小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柄之中!
“嗡——!”
拂尘木柄,瞬间爆发出了一阵璀璨的、柔和的、充满了无尽生机的青色光芒!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蕴含着一种至纯的、充满了“生”与“守护”意志的道法之力。它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燃的一盏永不熄灭的神灯,瞬间驱散了洞穴中那阴冷的、充满了怨念的魔气。那光芒所到之处,黑色的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般,纷纷消融、退避。
“什么?!”敖烈脸色一变,他猛地回头,看到了那团突如其来的青色光芒,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忌惮。
“道门秘法……‘青灯引路’?!他怎么可能……”他失声喊道,他认出了这个法术。这是道门中最高级的、用以延续生命、稳固神魂的秘法,非道法大成者,绝不可能施展。
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那团青色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化作一道迅捷无比的流光,越过了敖烈,精准地,射入了道人那紧锁的眉心!
“嗯?!”道人那原本已经涣散、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般的眼神,瞬间重新凝聚起来。他感觉到一股温暖而熟悉的力量,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清泉,正在他体内流转,修复着他那千疮百孔的经脉,稳住了他那即将崩溃的生命本源。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如同在即将决堤的大坝上,贴上了一层薄薄的纸,但已经足够了。
“你……找死!”敖烈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已经被逼入绝境的、弱小的幼龙,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后手。他感觉自己的威严,自己的智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与羞辱。他猛地一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气势,朝着烬的头顶,狠狠地拍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的利爪即将触碰到烬头皮的瞬间——
“住手!”
道人突然发出一声暴喝!他那原本衰弱的身体,在“青灯引路”的力量加持下,竟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属于道门高人的、不屈的气势。
“敖烈!你敢动他一下,我玄清,就算是魂飞魄散,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敖烈的利爪,停在了距离烬头顶不足一寸的地方。他感受着道人身上那股决绝的、自毁的意志,看着道人那双重新变得明亮而锐利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知道,这个玄清,是老道门中出了名的硬骨头。他真的敢自爆神魂,与自己同归于尽。他虽然自信,却不想为了一个“玩具”,而赔上自己半条命。
“好,好,好!”敖烈怒极反笑,他收回利爪,看着烬,眼中充满了冰冷的、如同要将他彻底冻成冰雕的杀意,“小家伙,你成功地……激怒我了。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他。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彼此在无尽的痛苦中,一点点地……腐烂。”
他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走出了洞穴。
“看好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给他们任何食物和水。”他对门口的守卫,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命令道。
洞穴的大门,被“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
洞穴中,再次恢复了那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剩下烬和道人两人,以及那微弱的、正在缓缓消散的青色光芒。
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他看着道人,眼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师叔……对不起……我……我……”
“不用道歉。”道人打断了他,他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却充满了欣慰与骄傲,“你做得很好,孩子。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你不仅继承了师兄的道韵,更继承了他那……永不屈服的意志。”
他看着烬,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欣赏,有心疼,也有些许……沉重的宿命感。
“你身上,有师兄的道韵,也有……烛龙的血脉。你,就是师兄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吧?”
烬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唉……”道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沧桑与悲凉,仿佛承载了千百年的风霜,“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师兄他……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师尊……他到底是谁?这个‘守陵人’,又是什么?”烬急切地问道,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想要拼凑出师尊那不为人知的、完整的一生。
道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着那些被尘封了许久的、沉重的记忆。
“你师尊,我们的师兄,他的道号,叫做‘玄尘’。而我们道门,有一个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最神秘的分支,叫做‘守陵人’。”
“我们守护的,不是一座具体的坟墓,而是一个……关于这个宇宙的、最古老的秘密。”
“那就是……‘平衡’。”
道人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严肃,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大道的重量。
“宇宙的诞生,源于‘混沌’。而宇宙的终结,是‘归墟’。混沌,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是‘有’的极致。归墟,代表着绝对的虚无,是‘无’的极致。这两股力量,是宇宙的两极,如同光明与黑暗,永远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一旦平衡被打破,宇宙,要么在无限的‘创造’中膨胀至爆炸,要么在绝对的‘虚无’中收缩至奇点。”
“而‘烛龙’,则是混沌初开时,诞生的第一个生灵。它既是混沌的化身,也是‘有’的守护者。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对抗‘归墟’,为了让宇宙,不至于过早地陷入永恒的虚无。”
“然而,在亿万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初代烛龙,为了阻止归墟的降临,身受重伤,最终陨落。它的神魂,碎裂成了无数碎片,散落在三界之中,转世轮回。”
“而你……”道人看着烬,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你,就是万古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将烛龙的神魂碎片,与混沌本源,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存在。你是……新的烛龙。是师兄他,用尽自己最后的一切,为你铺就了这条道路。”
烬的心神,剧烈地翻涌起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这股力量的来源,也明白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是怎样沉重的、足以压垮整个宇宙的宿命。
“那……‘归墟之种’呢?”烬想起了青鸾,想起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给了他希望又给了他绝望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
听到“归墟之种”四个字,道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些许……恐惧。
“那是一个……诅咒,也是一个……陷阱。”
道人的声音,充满了沉痛。
“‘归墟之种’,确实是青鸾真灵的最后所化,是她留在你心中的、唯一的‘锚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它也是‘归墟协议’的‘信标’。”
“信标?”
“是的。”道人解释道,“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永远在向宇宙意志广播自己位置的GPS。只要它还在你的体内,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无论你如何隐藏,宇宙意志,都能准确无误地、实时地定位到你的位置,然后,发动‘格式化’攻击,将你和青鸾的真灵,一同……彻底删除。”
“也就是说,我每时每刻,都暴露在宇宙意志的监视之下?我就像一个……活生生的靶子?”烬的声音,带着些许难以置信的颤抖。
“是。”道人沉重地点了点头,“而且,随着你力量的恢复,‘归墟之种’的信号,也会越来越强。你吸引来的‘格式化’攻击,也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大。忘川墟上那一战,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警告的开始。”
“那……那该怎么办?”烬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救回青鸾的希望,却没想到,这希望,竟然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致命的陷阱。他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格式化”,被“删除”。
“办法……也不是没有。”道人看着烬,眼中闪过些许微弱却坚定的光芒,“既然‘归墟’是‘无’的极致,那么,想要对抗它,就需要一种……‘有’的极致的力量。”
“那是什么?”
“‘创世’之力。”
道人缓缓地说道:“传说,在宇宙诞生之初,混沌之中,诞生了一株莲花。它吸收了混沌中所有的‘生’之法则,最终,绽放出了三片花瓣,分别代表着‘时间’、‘空间’与‘生命’。它就是……‘创世青莲’。”
“创世青莲的力量,是纯粹的‘创造’,是‘存在’的源头,是‘归墟’的天然克星。只要能找到它,用它的力量,就有可能彻底净化‘归墟之种’上的协议,将青鸾的真灵,真正地、完整地,从归墟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烬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虽然那火焰很微弱,但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却显得无比珍贵。
“那……创世青莲在哪里?”
“我不知道。”道人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些许无奈,“它在大战之后,便碎裂成了三片花瓣,散落在了三界的未知之处,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无人见过。但是……师兄,也就是你的师尊,他曾经留下过线索。”
“他说,‘创世青莲’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线索,就在东海龙宫的最深处,一个连接着混沌初开之地的时空奇点——‘东海之眼’之中。”
东海之眼!
又是东海之眼!
这个名字,如同命运的钟摆,再次敲响在了烬的心头。它既是师尊遗言中的终点,也是师叔口中希望的起点。
“师叔,你知道‘东海之眼’在哪里吗?如何才能进去?”烬急切地问道。
“知道……”道人刚说出两个字,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猛地看向洞穴的门口。他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睛,再次充满了警惕与凝重。
“他回来了。”
话音刚落,洞穴的大门,再次被缓缓地打开。
敖烈,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玩味的笑容,缓缓地鼓着掌。
“啪……啪……啪……”
那掌声,不响亮,却如同重锤,一下下地,敲在烬和道人的心上。
“很好,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他走了进来,目光在烬和道人之间来回扫视,那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包括他们刚才的对话。
“既然你知道了‘东海之眼’,那就更应该和我合作了。”
他走到烬的面前,俯下身,用那血红色的瞳孔,深深地注视着他,用一种充满了绝对自信的、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因为,整个东海,也只有我,知道如何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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