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浮陆窥秘，暗流初显

　　混沌光晕在鹿笙周身流转不休，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在生灭循环。那缕“源初寂印”的本源虽未彻底炼化，但其散逸出的丝丝缕缕至高道韵，已让她对《弈天筹》的推演、对“时隙”的掌控、乃至对周身天地间狂暴寂灭道韵的感知，都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

　　七日时间，在这片死寂的浮陆碎片上悄然而逝。鹿笙始终维持着【尘影符】与【坤元迹敛术】的叠加状态，如同一块真正没有生命的岩石，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交融。体内灵力已恢复至八成，神魂的疲惫也一扫而空，甚至因那缕本源的滋养而变得更加凝练、敏锐。

　　她并未急于深入，而是凭借强化后的感知与《弈天筹》的推演，如同最耐心的猎人，一点点地“阅读”着这片破碎之地。

　　“此地并非完全死寂，”鹿笙眸光微闪，《弈天筹》的清辉在识海中勾勒出附近区域的能量流向图，“这些狂暴的寂灭道韵，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在某些特定的‘脉络’中流动更疾，在某些‘节点’处汇聚更浓。”

　　她小心翼翼地移动，避开那些能量过于狂暴、如同隐形的死亡陷阱般的“脉络”，朝着一个相对稳定、但寂灭道韵浓度却异常高的“节点”潜行而去。那里，或许能窥见一丝此地的秘密。

　　沿途所见，尽是破败与荒芜。漆黑的岩层上，偶尔能发现一些深嵌入其中的、早已失去灵光的金属碎片，其上残留着古老而陌生的符文印记，与现今星海流行的任何炼器流派都迥然不同。一些巨大的、非自然的断裂面，光滑得令人心悸，仿佛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伟力瞬间切割。

　　“战争……一场波及层面极高、惨烈到难以想象的远古战争。”鹿笙心中凛然。这些遗迹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恐怖，也让“寂灭一脉”可能面对的敌人，在她心中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终于，她抵达了那个推演中的“节点”。那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岩地，中央却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直径约百丈的碗状结构。碗底并非岩石，而是一片粘稠如墨、缓缓旋转的漆黑液体，浓郁到极致的寂灭道韵正是从中散发出来，甚至引得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

　　“寂灭……源池？”鹿笙不敢靠得太近，隐匿在碗状边缘的阴影中，全力催动“弈天瞳”仔细观察。《弈天筹》疯狂运转，分析着那漆黑液体的构成与危险性。

　　“并非真正的源池，更像是高浓度寂灭道韵与某种未知物质混合后，沉淀形成的……‘归寂之潭’。”她很快得出结论，“其内蕴含的毁灭性能量，足以在瞬间侵蚀掉合体后期修士的护体灵光。但……其中似乎也沉淀着一些东西。”

　　“弈天瞳”的视野穿透那粘稠的黑暗，隐约捕捉到潭底散布着一些不规则的光点，它们极其微弱，却在绝对的黑暗中顽强闪烁，抵抗着周围归寂之力的侵蚀。

　　“残留的道痕碎片？亦或是……未曾彻底磨灭的传承信息？”鹿笙心念微动。这些东西价值难以估量，但获取的难度与风险同样巨大。直接接触潭水无异于自杀。

　　她沉吟片刻，袖中手指微动，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寂火燃灵”之力，被她以“归寂涟漪”的手法，如同垂钓般，小心翼翼地探向潭中一个相对明亮的光点。

　　混沌色的火线触及潭水的刹那，即便只是极其细微的一丝，也立刻引发了潭水的剧烈反应，粘稠的黑色液体如同活物般翻滚起来，一股更加恐怖的侵蚀之力顺着火线反向蔓延而来！

　　鹿笙当机立断，直接切断了那缕灵力联系，身形向后飘退数丈，气息依旧完美隐匿。

　　“果然凶险。”她面色不变，心中却更加警惕。方才的试探虽然短暂，但《弈天筹》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信息反馈。那些光点，确实蕴含着极其古老、零碎的信息流，只是被潭水严密包裹、侵蚀，极难提取。

　　就在她思索其他可能的获取方法时，一丝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空间波动，自极远处传来，瞬间被她高度戒备的神识捕捉到！

　　不是自然形成的空间涟漪，而是……人为撕裂空间进行短距离跃迁时产生的特有波动！而且，不止一道！

　　鹿笙瞳孔微缩，周身隐匿效果催至极限，整个人彻底化为阴影的一部分，《弈天筹》的推演重心立刻从潭底光点转向了波动传来的方向。

　　“有人来了……而且，来者不善。”

　　她的判断很快得到印证。片刻之后，数道流光自灰败的雾气中穿透而出，落在了距离“归寂之潭”约十里外的另一片浮陆碎片上。光芒散去，露出五道身影。

　　其中三人，身着统一的暗红色法袍，袍角绣着燃烧的星辰图案——正是烈阳宗修士！为首一人，气息赫然达到了合体后期，另外两人也是合体中期巅峰。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身上法袍略有破损，显然之前在祭坛的混战中吃了点亏。

　　另外两人，则穿着千机商会标志性的、缀满精密符文链的银灰色长袍，一老一少。老者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手中托着那面古朴罗盘，气息深沉，同样是合体后期。年轻一些的，则面色苍白，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正是之前被鹿笙嫁祸，与影渊修士硬拼了一记的那位。

　　“晦气！不仅没拿到寂印，还折损了刘师弟！”烈阳宗那位合体后期长老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灼热的气浪将岩石瞬间熔融。

　　“哼，若非有人暗中作梗，挑拨离间，我等何至于此？”千机商会的老者冷冷开口，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周围虚空，“那女修……手段诡谲，对寂灭之力的运用远超我等预估。她定然也进入了这片破碎之地。”

　　“找到她！碎尸万段！那缕本源，必须夺回！”烈阳宗长老低吼。

　　千机商会老者手中罗盘指针微微转动，灵光闪烁不定：“此地环境特殊，寂灭道韵干扰强烈，罗盘的推演受到极大限制。不过……她既然夺了本源，必然需要觅地炼化，短时间内难以远遁。我们分开搜索，以此处为中心，扇形推进。发现踪迹，立刻发信号！”

　　“好！”

　　五道身影迅速达成一致，化作流光，朝着不同方向掠出，神识如同梳子般扫过沿途的一切。

　　鹿笙隐匿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与行动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果然追来了……可惜，你们还是慢了一步。”她如今状态恢复大半，更有本源在手，对这片环境的适应力远非这些人可比。

　　《弈天筹》迅速推演着五人的搜索路线、速度以及彼此间的距离。

　　“机会……”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这五人分开，正是逐个击破，或者……再次制造混乱的良机。尤其是那个受伤的千机商会修士，似乎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她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在阴影中悄然调整方位，目光锁定了那个落单的、气息不稳的千机商会年轻修士离开的方向。

　　新的弈局，已然在这片破碎的寂灭浮陆上，悄然展开。而这一次，她依旧是那个藏于幕后的执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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