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无声的守护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电子设备散热混合的、略带霉味的气息。

　　这是一处位于城市边缘、早已废弃的旧图书馆的地下档案室，平日里连流浪汉都懒得光顾。

　　但此刻，这里却成了某些人眼中，可能藏有“宝藏”的地方。

　　林婉儿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装，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脸上戴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口罩。

　　她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密集的档案架之间，只有指尖划过覆满灰尘的档案盒边缘时，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她的眼神锐利，快速扫过档案盒上模糊的标签。

　　她在找东西。

　　不是关于秦牧，而是关于“天水”。

　　陈枭那边突然转变风向，不惜代价地深挖“天水”旧事，这引起了她的高度警觉。

　　叶老那边的信息是最高机密，封锁严密，但难保不会有零星的、未被彻底清理的碎片，流落在这些早已被遗忘的角落。

　　她必须赶在陈枭的人前面，找到并销毁任何可能刺激到秦牧，或者暴露他过去身份的东西。

　　这是一种直觉，也是一种基于对秦牧现状保护的绝对责任。

　　她的动作突然一顿。

　　目光锁定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标记着“过刊简报（残）”的金属档案柜上。

　　柜门有被近期强行撬动过的痕迹，虽然对方做了简单的掩饰，但在她这种专业人士眼中，如同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明显。

　　有人来过了。

　　而且，很可能找到了什么。

　　林婉儿的心微微一沉。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自己轻微的心跳和远处管道偶尔的滴水声，档案室里一片死寂。

　　但她能感觉到，一种残留的、属于同类的危险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对方可能刚离开不久，或者……还有人留在这里善后。

　　她不再犹豫，如同鬼魅般贴近那个档案柜，手指灵巧地拨开那看似锁死的柜门。

　　里面是空的。

　　只有一个被遗弃的、老式的牛皮纸文件袋，敞开着口，随意扔在角落。

　　袋子上，用模糊的墨水写着一个代号——“冥府”。

　　林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冥府”！这是c.S.组织那个位于天水地区的秘密基地的内部代号！是最高机密之一！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资料泄露，而是有人故意放置的诱饵！或者说，是对方匆忙间遗落的关键证据！

　　几乎是在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一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某种高压气体释放的声音，从她侧后方的阴影里传来。

　　伴随着声音，一股强烈的、被锁定的危机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

　　有狙击手！安装了消音器！

　　对方根本没走！这是在守株待兔！

　　林婉儿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腰肢猛地向后一折，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面滑倒！

　　“噗！”

　　一颗特制的、几乎是无声的麻醉弹，擦着她刚才站立位置的后脑勺，深深钉入了她面前的档案柜铁皮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险！

　　林婉儿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对方的目的不是击杀，是活捉！是想抓住她这个同样在调查“天水”的人！

　　她身体尚未完全站稳，眼角余光已经瞥见左右两侧的档案架后面，同时闪出两道黑影，动作迅捷，配合默契，呈钳形向她包抄过来，封死了她所有可能的退路！

　　前面是档案柜，后面是狙击点，左右被堵。

　　她被包围了！

　　林婉儿背靠着冰冷的档案柜，眼神冰冷，大脑飞速计算着突围的可能性和代价。

　　硬拼，她未必会输，但对方有狙击手策应，她很可能受伤，甚至被俘，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右侧那个正快速逼近她的黑影，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而诡异的“咯”声，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软软地瘫倒在地，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没能发出。

　　他的脖颈处，一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点正在迅速消失。

　　左侧的黑影动作明显一顿，惊疑不定地看向倒下的同伴。

　　就在他分神的这零点几秒——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左侧黑影持枪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强行拧断，他甚至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后颈又遭到一记精准的手刀重击，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无声地委顿在地。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幻觉。

　　从第一个黑影倒下，到第二个黑影被解决，不超过三秒钟。

　　没有激烈的打斗，没有震耳的枪声。

　　只有绝对的沉默，和极致效率的清除。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死神，挥舞着镰刀，悄无声息地收割了生命。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调转枪口，试图寻找那个突然介入的第三方。

　　然而，他刚刚移动枪管，瞄准镜里就失去了林婉儿的身影！

　　林婉儿在影子出手解决第一个人的瞬间，就动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思考是谁在帮她。

　　那种干净利落、无声无息的手法，那种对时机精准到可怕的把握，让她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名字。

　　是他！

　　绝对的信任，让她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她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向后逃跑，而是向前！向着狙击手可能存在的方向，发起了反冲锋！

　　同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巧的、类似U盘的装置，猛地插入了旁边一个还在运行的老式服务器接口上。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响起，服务器屏幕瞬间蓝屏，冒起了细微的白烟。

　　她在销毁可能残留的数据痕迹！

　　“噗！噗！”

　　又是两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射击声。

　　来自狙击手的方向，但子弹却射偏了，打在了林婉儿身侧的墙壁上，溅起细碎的水泥块。

　　显然，狙击手被干扰了，要么是失去了目标，要么是……他被那个无声的死神缠住了！

　　林婉儿没有丝毫停留，借助密集的档案架作为掩体，几个起落间，已经冲到了档案室的通风管道入口处。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依旧被阴影笼罩的区域。

　　那里，似乎有一道比黑暗更浓的影子，一闪而过。

　　她咬了咬牙，不再犹豫，手脚并用，迅速钻入了狭窄的通风管道，消失不见。

　　在她身后，档案室重新陷入了死寂。

　　只有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探子，墙壁上嵌着的麻醉弹，以及那台冒着青烟的服务器，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却又无声无息的交锋。

　　……

　　一小时后。

　　林婉儿已经回到了自己那间位于市中心高级公寓、同时也是国安安全屋的住所。

　　她洗去了身上的灰尘和汗渍，换上了舒适的居家服，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坐在沙发上，试图平复依旧有些急促的心跳。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档案室里那电光火石的几分钟。

　　那种被绝对守护的感觉，如同最坚固的盾牌，让她在事后回想时，不仅没有后怕，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那个沉默的男人，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刻，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她放下水杯，目光无意间扫过客厅的茶几，动作猛地顿住。

　　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硬纸盒。

　　她记得很清楚，她离开时，茶几上是空的。

　　心脏，不受控制地，轻轻漏跳了一拍。

　　她站起身，走过去，手指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没有多余的东西。

　　只有两样。

　　左边，是一盒包装极其简洁，却印着军方内部编码的特效创伤喷雾和几张防水抗菌敷料。

　　右边，是一枚已经被某种巨力压得彻底变形、几乎成了一个小金属块的弹头。

　　黄铜材质，尖端有明显的螺旋纹路，正是之前那种特制麻醉弹的弹头。

　　没有纸条。

　　没有留言。

　　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气息都没有留下。

　　他就这样来，就这样放下东西，就这样离开。

　　如同一个真正的影子。

　　林婉儿拿起那枚被压扁的弹头，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硝烟和……属于那个男人的、冷冽的气息。

　　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弹头上那些扭曲的纹路。

　　仿佛能感受到，他是如何用他那双看似普通、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将这枚可能伤害到她的威胁，彻底扼杀、碾碎。

　　他是在告诉她，潜在的远程威胁，已经被他清除了。

　　他也是在用他的方式，询问她，是否受伤。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感动、安心和一丝丝甜意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头，瞬间冲散了所有战斗后的疲惫与紧张。

　　这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男人。

　　这个总是隐藏在黑暗里，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男人。

　　却在用他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关心和……守护。

　　守护的，不仅仅是秦牧队长的安全。

　　也开始，包含了……她。

　　林婉儿将那颗变形的弹头紧紧握在手心，感受着那坚硬的触感抵着掌心的柔软。

　　她低下头，看着盒子里那盒特效创伤药，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向上弯起了一个明媚的、真实的弧度。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那弧度里，带着多少被人在乎的欣喜。

　　耳尖，悄悄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笨蛋……”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里却听不出丝毫责怪，只有一种被妥善珍视后的、柔软的娇嗔。

　　她将药盒和那枚特殊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和她的配枪放在了一起。

　　窗外，夜色渐深，万家灯火如同星辰般点亮。

　　城市依旧喧嚣，危险依旧潜伏。

　　但在这个小小的安全屋里，林婉儿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因为她知道。

　　无论前方是明枪还是暗箭。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始终有一道沉默的影子，与她并肩而立。

　　他会为她清除身后的威胁，会为她碾碎射来的子弹。

　　无需言语，自有默契。

　　月光与影子，本就是这黑夜中，最完美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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