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新政，新婚

　　“汗王且慢，乞老前辈杀不得！请听臣一言！”

　　茶尔泰叩首求道：“先汗王自幼入匈奴为质，亲善匈奴，认右贤王为义父，登上汗位后即以匈奴为宗主，如今朝中亲匈势力盛极，大多数官员唯匈奴监国使骨打镔马首是瞻！长此以往，车师汗国徒有虚名耳！”

　　“什么？你再说一遍？！”贝支闻言失色。

　　“汗王，您有所不知！如今非裨益匈奴之政令根本出不了务涂谷。我身为代掌政，独木难支，步履艰难。恕臣下直言，如今这局面，唯有乞老前辈能救车师于水火，解车师于倒悬！除非……除非汗王甘愿作傀儡之君！”

　　“此话怎讲？”

　　“先汗王不理朝政，全由亲匈势力把持，正直忠良之臣心怀惕惕，每日战战兢兢。乞老前辈四朝元老，振臂一呼，则忠臣百应，良臣群起，我们车师才有希望！”说罢茶尔泰再叩首道：

　　“汗王，您也说过家丑不宜外扬，乞老前辈所作所为既然是老汗王授意，那他罪不至死，请汗王开恩，令其戴罪立功，助汗王驱逐匈人，肃清朝堂，重振车师！”

　　听完茶尔泰一番陈词，乞远谋老泪纵横。庙堂之争，虽已远离，但他又怎么可能完全放下车师？沙罗多一朝上位，倒行逆施，民不聊生，自己也有责任。想到这些，乞远谋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好，乞远谋，你怎么说？”贝支问道。

　　“回汗王，老夫不畏死，但愿以戴罪之身，助汗王重振朝纲！那之后，老夫自行了断，绝不苟活！”乞远谋流着泪，昂首作答。

　　“茶掌政，那你呢？”

　　“臣愿重为掌政侍郎，辅助乞掌政！”

　　“不可！”乞远谋磕头道：“如今朝内纲常昏乱，情势复杂，变革不宜太过，老夫暗处辅佐为佳。老夫不要一官一职，若不堪用，不合心，汗王随时随意处置，不必有任何顾虑。”

　　当夜，君臣三人共商国事，直到天明。

　　复两日，国丧毕，贝支登基临朝，宣布：

　　新汗登基，大赦天下；

　　茶尔泰正式就任车师汗国掌政，继续统理全国政务；

　　继娶车槿夕为车师汗国皇后，择吉日完婚；

　　须广卜为皇后贴身血卫，麾下血骑统御皇宫安全；

　　安呼硕戍卫先汗王沙罗多，心如磐石，相随一生，感人至深，为成全其忠勇，令其率麾下血骑督造沙罗多陵墓，建成后继续为沙罗多守陵；

　　遣回匈奴监国使骨打镔；

　　其余暂且沿用旧制，官员、人事不变。

　　贝支本想宣布车师汗国为中立国，但乞远谋、茶尔泰恐变革太过适得其反，力劝贝支作罢，徐徐图之，贝支只得采纳，但坚持将骨打镔遣回。

　　又过了几日，宫中举办了一个简朴的婚礼。

　　宴饮毕，贝支带着微醺，来到雪阳宫。

　　雪阳宫里早按洞房布置，红毯红绸，红花红烛，朴素却也不失喜庆。婢女们为小夕画了妆，早早便退下了。小夕一袭红衣，围着红色面纱，端坐在喜榻上。

　　贝支进到洞房，在桌边坐下。两人四目相对，却瞬间避过对方的目光，低头无言。

　　坐了一会儿，贝支轻咳一声说：“小夕，根据那夜的说法，柴哥犯了弑君潜逃的大罪，这个，改不了的。但我已经大赦天下，等于免了柴哥的罪，所以他那儿，你不必担心了。还有，车叔叔、墨哥，也都平反了。”

　　“我知道，汗王这些都是为我做的。汗王有心了。”小夕低低答道。

　　贝支“嗯”了一声，又没了话语。

　　红烛摇曳，渐渐烧了大半，夜很深了。

　　小夕道：“汗王，我知道您对我有意，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夜大婚，汗王若不弃，我，我便给你……”

　　小夕说完，自己摘去面纱，轻轻地躺好。

　　贝支的心脏剧烈地撞了一下。他本就带着三分醉意，小夕躺下，让他刹那之间有一些恍惚，虽然有些犹豫，却终于还是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床边。

　　“小，小夕……”贝支唤道，手脚僵硬。

　　“汗王，您来吧。”小夕闭上双眼。

　　“小夕，汗王汗王的，叫得生分了，听着总有些别扭……”

　　“汗王不喜欢，那么……”小夕犹豫了一会儿，改口道：“贝支哥哥，你来吧。”

　　贝支没有动。

　　就在短短数秒前，他有过一丝幻想，小夕会改口称他“夫君”或“郎子”，哪怕直呼其名“贝支”。

　　但“贝支哥哥”从小夕口中唤出时，贝支胸中的火焰一点一点地熄灭了，神志也一点一点地清醒过来。

　　他当然可以做他想做的事，但他很清楚，一旦事成，他在小夕心里就真真正正成了“汗王”，连当年的“贝支哥哥”都不是了。

　　贝支转过身，背对着小夕，坐在床边。

　　“贝支哥哥？”过了很久，小夕往里挪了挪，仍是直挺挺地躺着。

　　“小夕，你可能误会了。”贝支站起来道：“唉，你看，咱俩这婚结得，说话都疏远了，呵呵呵……”

　　贝支故意在笑，心却在滴血。

　　“小夕，现在朝中势力纷乱，我大哥是匈奴右贤王的义子，他突然死了，会有很多人揪着你不放。我与你成婚，是想保护你，”贝支狠了狠心，道：“其他的……我没有多想。”

　　贝支知道，此话一出，他便必须放下一生的欲望。

　　“贝支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我，我愿意。”

　　“你是想报答我，对吗？”贝支道：“小夕，我这么做只是在赎罪。你成人礼那天比武，是我求墨哥输给了我。我一时任性，叫你吃了这么多苦，我对不住你。小夕，你放心，只要时机成熟，我便将你送到墨哥那里去！”

　　“贝支哥哥，不必了。”小夕低下头，哀伤化水，眸中全是泪。

　　“要的，一定要的。小夕，你和墨哥一定要好好的生活，我才能心安。”

　　“贝支哥哥，你独自留在务涂谷，我又如何心安？”

　　“傻妹妹，也有女孩子对我好，我……我也喜欢她，你担心什么？”

　　“真的吗？”

　　“自然是真！”贝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已然康复的左臂道：“小夕，你且安心住下，找个合适的时候，我将你送到墨哥那里去。”

　　贝支绝然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雪阳宫。

　　…………

　　伊吾卢，一名衣衫褴褛的青年满脸泥灰，踉踉跄跄地挪到骨都侯府宅，求见昭文彦。

　　“滚，臭要饭的。”卫兵一脚将阿柴踹倒。匈奴人贵壮健，轻残弱，阿柴此时饥寒交迫，瘦骨嶙峋，自然得不到好脸色。

　　“放肆，我告诉你们，右贤王给我下过右大将的委任状！待骨都侯出来，你们便知！”阿柴愤然，却招来一阵讥笑。

　　笑罢，一卫兵道：“好，那爷爷我便趁骨都侯不在，把右大将揍一顿，过过瘾！”

　　卫兵们围上来，将阿柴揍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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