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乌鲁蒂亚的绝意

　　罗格与斯汀背靠着背，剧烈地喘息着。

　　白与影的魔力在他们周身闪烁，却远不如最初时炽盛。

　　两头巨龙——赤红的钩爪龙与天蓝的鳍龙——所带来的压迫感远超想象，它们的每一次爪击、尾扫甚至仅仅是移动，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逼得两人只能不断闪避，难以找到有效的反击空隙。

　　“它们没主动攻击的时候……还没觉得有多厉害……”斯汀抹去嘴角的灰尘，呼吸急促。

　　“没想到认真起来的巨龙……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罗格紧盯着前方步步紧逼的蓝色巨龙，声音凝重。

　　突然，烟尘爆开！

　　一只覆盖着赤红鳞片的巨大龙爪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然探出，精准地拍在斯汀身上！

　　“什……？！”斯汀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瞬间被狠狠抽飞出去，撞进远处一片废墟之中，激起大片烟尘。

　　“斯汀！”罗格惊骇回头。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天蓝色的鳍龙已经无声无息地逼近到他面前，巨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巨龙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的想法，已经无所谓了。即便是强迫……我也要将你带走。”

　　另一边，葛吉尔与他对抗的那头巨龙战斗也到了白热化。

　　“铁龙剑！”葛吉尔的手臂化为巨大的黑色铁刃，不断斩击在巨龙坚硬的鳞甲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却始终无法造成决定性伤害。

　　他紧盯着巨龙的动作，大脑飞速运转：“左边？还是右边？”他试图通过观察巨龙肌肉的颤动和关节的微调来预判下一次攻击的方向。

　　来了！巨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动！

　　葛吉尔几乎在同时凭借本能向侧方闪避——但巨龙的攻击轨迹在最后一刻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糟了！”葛吉尔瞳孔猛缩。

　　噗嗤！

　　巨大的龙爪以超越他反应的速度，精准而残忍地贯穿了他的腹部！

　　“呃啊——！”葛吉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铁化的身躯也无法完全抵挡这恐怖的穿透力。

　　龙爪抽出，带出大蓬鲜血。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体无力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废墟之上，再无声息。

　　而克布拉仍在不断尝试，他的毒液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着岩石巨龙，却始终无法侵入其核心。

　　“你的毒，根本无法贯穿我的岩石之躯。”巨龙发出沉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差不多……轮到我主动攻击了！”

　　话音未落，岩石巨龙猛地振翅，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急速冲天而起，瞬间将克布拉甩开。

　　它在高空盘旋半圈，调整方向，随后双翼收拢，如同一颗陨石，带着毁灭性的气势，朝着下方刚刚稳住身形的克布拉猛撞而去！

　　****

　　乌鲁蒂亚怔怔地望着前方那座在战斗中变得残破的钟楼，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我的人生，从最初就被诅咒了……欺骗他人……讥笑他人……夺走他人的生命……）

　　（但是格雷……是你给了我作为人活下去的机会……独立公会‘魔女之罪’，是我想要用来赎罪的地方……明明是为了赎罪……）

　　（但我却没有丝毫改变……我依旧……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我……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绝望的思绪中，童年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

　　在满是魔法书的房间，小小的她兴奋地将一本古老的魔法书捧到哈迪斯（普雷希特）面前。

　　“老师！我找到了！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探求的、能找回失去的幸福的魔法！能够倒转时光，重新再来一遍的魔法——‘终焉之时’！”

　　年幼的她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如果能练成这个的话，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哈迪斯看着书上的记录，神色却变得异常严肃：“‘终焉之时’……绝对不能使用那种魔法，乌鲁蒂亚。”

　　“为什么？这才是我……”

　　“施术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哈迪斯打断她，语气沉重，“作为倒转时光的交换，施术者‘所有的时间’将会被夺走。世界的时间将会倒转，但唯有施术者……会失去自己的时间，加速衰老直至死亡。这……真的是你所期望的世界吗？”

　　小乌鲁蒂亚愣住了，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低声呢喃：“那……那样的话……我不要。”

　　（但现在……我期望如此。）

　　（如果用我这微薄残破的生命……能让世界恢复原样的话……就让我……将这生命奉献出去吧……）

　　乌鲁蒂亚闭上双眼，将所有残存的意志与魔力凝聚于双手。

　　七彩的魔力光华在她掌心剧烈闪耀，如同燃烧的生命之火。

　　她将双手重重拍向地面！

　　“时间之弧——终焉之时！！”

　　轰——！

　　无法形容的庞大魔力洪流，如同七彩的虹光，猛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直冲云霄！

　　剧烈的、仿佛要将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彻底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

　　魔力被疯狂抽离带来的极度虚弱感几乎让她立刻昏厥。

　　（要忍住！）

　　（与被我伤害的、夺取了生命的许多人他们所承受的痛苦相比……这种程度的苦痛……算得了什么！）

　　（全身的细胞……一点一点地……崩坏……这种剧痛……无比……）

　　她的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可怕的裂痕，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鲜血从裂痕中渗出。

　　身体已然到了崩溃的极限。

　　（这就是……将自己的时间……将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的痛楚吗……）

　　（我的生命在流失……我的时间在飞速流逝……我的生命……还有未来……）

　　随着细胞无可逆转地崩坏，乌鲁蒂亚的意识也开始不可抑制地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虽然我的人生满是恶行与罪孽……但回想起来……总有人陪伴在我身边……格雷……梅尔蒂……杰拉尔……）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这实在是……太过奢侈的幸福了……）

　　（可我却没有察觉到这点……将时间和生命浪费在那么多愚蠢的行为上……）

　　（但是……现在还不晚……我要将自己剩余的时间……献给最重要的人们……）

　　“终焉之时”的魔法彻底爆发！

　　七彩的魔力光柱贯通天地，随后如同浩荡的潮水，以乌鲁蒂亚为中心，向着整个菲欧烈王国，向着整个世界疯狂席卷而去！

　　（拜托了……让世界恢复原样吧……）

　　（至少……回到日蚀之门被打开之前……）

　　（用我的生命……将时间——倒回！！！）

　　魔力彻底释放完毕，乌鲁蒂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睁开一丝眼缝，看向旁边那座残破的钟楼……

　　时钟的指针已经回退。

　　（时间……倒回了……）

　　（才……1分钟……？）

　　（我付出生命的代价……只能……换回……1分钟？）

　　（怎么会……这样……）

　　无尽的疑惑和最终未能如愿的巨大失落感吞噬了她。

　　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彻底熄灭，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陷入了彻底的死寂……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这里是……？）

　　不知过了多久，乌鲁蒂亚缓缓睁开了双眼。

　　周围不再是战火纷飞的王都废墟，而是一片纯净到虚无的纯白空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这里……便是死后的世界吗？）

　　（真是……令人失望的一生啊……）

　　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这里……是时间的间隙，乌鲁蒂亚。”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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