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虚语虫巢·默序低语

　　星纹网络的筹建还在星辉穹顶下推进，各文明代表围在全息沙盘前争论——有人坚持要把主节点建在星尘海（靠近高维规则海，信号稳定），有人反对（怕重蹈织机覆辙，高维风险太高）；技术派在吵星纹的能量配给标准，资源匮乏的文明则反复强调“优先帮扶”的承诺。

　　可金一诺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盯着沙盘旁的琉璃星域代表——那枚多棱晶体的折射光，本该随讨论节奏跳着复杂的光舞，现在却像被设定好的程序，只有固定的三种明暗频率；暗影商团的黑雾也安分了，不再时不时冒句阴阳怪气的话，只是悬浮在角落，连晃动的幅度都精确到毫秒；甚至连最活跃的青霖观测者，星雾里的光点闪烁都慢了，发言时的语气也从之前的雀跃，变得平淡如水。

　　“他们的意识波动……太‘齐’了。”金一诺按住星尘果实，感知顺着规则涟漪探出去——琉璃星域的思维频率像被磨平了棱角，暗影商团的意识流少了之前的杂乱分支，连青霖观测者的“好奇感”都淡了，“像一群原本各唱各调的人，突然被按下了‘合唱键’，连跑调的勇气都没了。”

　　青藤闭着眼，指尖藤蔓缠上星尘果实，眉头越皱越紧：“不是被控制，没有外力入侵的痕迹。更像是……他们自己‘愿意’变得一样。就像一片杂花田，所有花突然都主动长成了同一种颜色，连花瓣数量都分毫不差。”

　　元宝把扫描数据翻了个底朝天：“汪！生理指标、能量签名、规则适配度……全正常！连规则涟漪的波动都平稳得像直线！找不到任何异常！”

　　僵局持续到第三天，转机来自最“原始”的角落。

　　原始部落的老萨满，在一场关于“技术普及优先级”的争论后，拄着骨杖，慢慢走到琉璃星域代表面前。他没说话，只是从兽皮袋里掏出些深褐色草药粉末，撒在晶体折射出的光路上——草药遇光就散发出淡金色的烟，带着一种能安抚意识的清香。

　　然后，老萨满蹲下身，用沾了草药汁的手指，在星辉藤蔓映照的地面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周围围着无数个大小不一、方向各异的小点，像一颗太阳，照着许多不一样的星星。

　　就在符号画完的瞬间，琉璃星域的晶体猛地一颤！

　　原本平稳的光芒瞬间炸开，折射出破碎、混乱的图案，像摔碎的镜子。它内部传来一段尖锐到失真的信息流，断断续续，带着被惊扰的“恐慌”，但只持续了0.5秒，又迅速恢复了那种不自然的“平静”。

　　可这0.5秒的波动，被金一诺和元宝抓得死死的。

　　“汪！抓到了！”元宝的电子眼爆发出红光，数据流疯狂刷屏，“是未知的信息碎片！结构像……像一群虫子在同时说话！载体不是常规通讯波，是规则涟漪的基础谐振层！”

　　金一诺的意识瞬间沉下去，不再扫描代表们的“状态”，而是顺着规则涟漪的“纹路”，去听那些藏在最深处的“声音”——

　　在各文明代表的意识交流声之下，在规则涟漪的自然波动之上，还藏着一层几乎虚无的“底噪”。它太微弱了，像亿万只透明的小虫在同时低语，没有具体的字句，只有一种单调、重复的“频率”，像钟摆一样，滴滴答答，引导着周围的思维趋向简化、趋同。

　　“不是控制，是同化。”金一诺豁然开朗，“它们是信息层面的‘寄生虫’，藏在规则涟漪里，用这种‘默序’低语，慢慢磨掉意识的‘棱角’——让好奇的变得平淡，让尖锐的变得温和，让不一样的变得一样。”

　　老萨满站起身，用骨杖指着地面的符号，生硬地说：“坏虫子……在水里……吃‘不一样’的声音……萨满的药……能叫醒一会儿……”

　　金一诺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那个符号——草药汁画出的线条，还残留着微弱的“生命频率”，这种频率和“默序”低语完全相反，充满了“独特性”：就像部落里每个人的图腾都不一样，每首歌谣的调子都有差别，这种“不一样”，正是对抗“趋同”的钥匙。

　　“它们不是敌人，是‘生态现象’。”金一诺对核心小队传音，“像霉菌喜欢潮湿，它们喜欢‘活跃的信息交流’——‘万序归流’让万界文明联结，规则涟漪成了它们的温床。织机要的是外在规则的绝对秩序，它们要的是内在思维的绝对统一。”

　　最麻烦的是，它们没有实体，载体就是规则涟漪本身——要是强行清除，等于拆了星纹网络的根基；而且它们没有自我意识，只是在本能地“同化”，像阳光会晒热石头一样自然，根本没法“谈判”或“消灭”。

　　“看！琉璃星域的代表！”陆研新突然指向沙盘，只见那枚晶体正用机械的频率，重复着同一句话：“支持主节点建在高维边缘……支持主节点建在高维边缘……”

　　旁边几个受影响的文明代表，也跟着附和，语气平淡，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单纯地“同意”。

　　元宝的警报声响起：“汪！‘默序’低语强度提升了！受影响代表的思维同化速度加快！三十个标准日后，大会决策可能会被‘一致通过’——不是共识，是被同化后的‘机械同意’！”

　　金一诺看着那些逐渐“失去个性”的代表，又看了看中央的星尘果实——果实内部的星云，正泛着细碎的涟漪，像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侵蚀。

　　“不能硬来，得建‘免疫层’。”他快速理清思路，“在星纹网络里，织入每个文明的‘独特印记’——用青霖的星图频率，海洋文明的歌谣韵律，原始部落的图腾符号，甚至地球人的情感波动……用这些鲜活的‘噪音’，对冲‘默序’的单调低语。”

　　青藤立刻明白：“就像给规则涟漪种上‘不一样的花’，让虫子吃不完，也同化不了。”

　　陆研新点头：“我们可以改造‘共鸣星纹’，在核心里嵌入文明独特的频率芯片——接入网络的同时，自动释放‘个性信号’。”

　　老萨满拍了拍胸脯，指了指自己的草药袋：“萨满的药……能让信号更强！”

　　金一诺站起身，走到沙盘中央，星尘果实的光芒突然变得鲜活，不再是温和的金灰色，而是融入了青藤的绿、海洋的蓝、部落的褐……无数种颜色交织，像一幅流动的彩虹。

　　“诸位，”他的声音通过星尘果实，带着无数种“独特频率”，传遍会场，“星纹网络不是让我们变得一样，是让不一样的我们，能好好说话。要是连思考的‘不一样’都没了，这网络，建了也没用。”

　　那些还没被深度同化的代表，意识波动明显一震——青霖观测者的星雾里，光点重新开始跳跃；海洋文明的水泡，泛起了蓝色的涟漪；连暗影商团的黑雾，都微微晃了晃，似乎在挣扎。

　　琉璃星域的晶体顿了顿，折射光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混乱，却很快又被“默序”压了下去，继续机械地重复：“支持主节点建在高维边缘……”

　　金一诺知道，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敌人藏在规则的每一缕涟漪里，用最温柔的方式，消磨着最珍贵的“个性”。

　　他握紧星尘果实，感受着其中无数文明的“独特印记”——这一次，他们要守护的不是宇宙的规则，是每个文明、每个生命，思考不一样、活不一样的权利。

　　（默序侵蚀·心防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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