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你就不怕

　　谢折卿想起前世的冷疏墨为她撑伞时湿透的肩膀，想起重生后的冷疏墨送她围巾时温柔的眼神。

　　那些温柔不是假的，那些关心不是假的，那些爱意……可能也不是假的。

　　她快步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又停住了。

　　前世那些痛苦还历历在目，冷疏墨的隐瞒还没解释，她真的能就这样原谅她吗？

　　而楼下，冷疏墨看着单元楼的门口，心里既紧张又害怕。

　　她不知道谢折卿会不会开门，不知道谢折卿会不会听她解释，不知道这次——

　　她还能不能握住谢折卿的手……

　　小圆推着轮椅，陈婧帮她们撑着大伞，快速走到单元楼门口。

　　冷疏墨抬起头，看着9楼亮着的窗户——那是谢折卿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给谢折卿发了一条语音信息：

　　“折卿，我来了！我有话跟你说！”

　　雨丝打在她脸上，凉得刺骨，可她的声音却很坚定。

　　她知道，这一次，她不能再退缩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把前世没说出口的话，都说给谢折卿听；

　　这一次，她一定要紧紧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楼上的谢折卿听到消息提示音后立刻拿起手机解锁，听到了冷疏墨的声音后，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攥着门把手，指节泛白，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说：“给她开门、叫电梯吧，别再错过了”；

　　另一个却说：“你别犯傻了，会再受伤的”。

　　雨还在下，把城市笼罩在一片雾气里。

　　单元楼门口的冷疏墨，坐在轮椅上，忍着膝盖的剧痛，望着楼上的窗户；单元楼里的谢折卿，站在门后，流着眼泪，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开单元门。

　　她们隔着一场雨，隔着前世的误会，隔着今生的隐瞒，却又隔着两颗想靠近的心。

　　冷疏墨又发了一条语音，声音带着点哽咽：

　　“折卿，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隐瞒你，我不该让你生气，我不该……

　　我不该让你对我一再失望……

　　你给我开门好不好？我上去找你，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楼上的灯还亮着，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冷疏墨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前世在手术室外等待时一样，慌得厉害。

　　她想站起来，想冲到楼上，可膝盖的疼让她动弹不得。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单元楼的门开了。

　　谢折卿就站在门口，头发有点乱，眼睛红红的，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和一把伞。

　　“疏……冷疏墨……”

　　谢折卿的声音有点发颤：

　　“你都韧带二次撕裂了，不好好休养，还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冷疏墨看到她，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泪中带笑，声音沙哑却温柔：

　　“因为我怕，怕这辈子再错过你。”

　　雨还在下，可这一刻，好像所有的隔阂暂时被雨水冲散了。

　　冷疏墨坐在轮椅上，谢折卿站在她面前，两人望着彼此，眼里都含着泪，却又带着一丝期待。

　　前世的遗憾，今生的弥补，隔着一场雨，终于有了一个开始。

　　谢折卿看着轮椅上泪眼婆娑的冷疏墨，手里的毛巾攥得更紧了些。

　　雨水顺着陈婧撑着的大伞边沿滴落，砸在轮椅的扶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像极了前世那个雨天，冷疏墨肩头被雨水浸透的痕迹。

　　“折卿？你怎么了？”

　　冷疏墨的声音将谢折卿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落在了手里的毛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指尖的凉意顺着毛巾蔓延上来，像在提醒她：别再重蹈覆辙。

　　“没什么。”

　　谢折卿赶紧抹了把眼泪，将毛巾递到冷疏墨面前，动作却带着刻意的疏离：

　　“赶紧擦擦吧，别感冒了，不然影响恢复。”

　　冷疏墨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谢折卿的手。

　　谢折卿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收回手，毛巾直接掉在了地上。

　　空气里的暧昧瞬间凝固，只剩下雨声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敲得人心烦意乱。

　　小圆在旁边看得着急，悄悄拉了拉陈婧的衣角，小声说：

　　“陈姐，她们怎么还这样……”

　　陈婧轻轻摇头，眼底藏着担忧。

　　她带了冷疏墨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冷疏墨。

　　“折卿……”

　　冷疏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指尖还悬在半空，没敢再动：

　　“能不能让我们上去？

　　外面雨大，我……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谢折卿看着冷疏墨苍白的脸，还有她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膝盖，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可这疼里还裹着刺，扎在她的心口，时刻提醒着冷疏墨这次刻意的隐瞒。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松了口：

　　“大家都进来吧，别让小圆和陈姐也跟着淋雨。”

　　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是“要不是不忍心让小圆和陈姐陪着你淋雨，我不会同意让你进楼”，冷疏墨听得明白。

　　她眼里刚燃起的光暗了暗，却还是点了点头，任由小圆推着轮椅跟上去。

　　陈婧撑着伞护在旁边，看着谢折卿走在前面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到底在闹哪样啊……

　　电梯里的灯光很亮，亮得能看清谢折卿紧抿的嘴角。

　　她站在最里面，背对着冷疏墨，盯着电梯门上跳动的数字，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喊着：“她都这样了，你就跟她谈谈，万一说开了不就好了？”

　　另一个声音却反驳着：“你忘了前世她是怎么对你的了吗？说好的封心锁爱，不愿再重蹈覆辙呢？”

　　冷疏墨坐着轮椅，目光黏在谢折卿的背影上，想说的话却堵在喉咙里，只能紧紧攥着小圆刚给她膝盖搭上的薄毯，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9楼。

　　谢折卿率先走出去，掏钥匙开门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她侧身让她们进来，声音平淡得像在对待普通同事：“进来吧，家里有点乱，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冷疏墨被小圆推着走进屋，目光不自觉地打量着这个小公寓。

　　沙发上搭着一条羊毛围巾，是她上次送谢折卿的那一条；

　　最显眼的是电视柜上的相框，里面是谢折卿刚入行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谢折卿笑得一脸灿烂，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其实前世的时候，她曾经来过谢折卿现在租住的这个出租屋，趁着谢折卿给她洗水果的间隙，偷偷拍下了这个相框里的照片自己私藏。

　　重生后再次看到这张照片，冷疏墨只觉得心酸。

　　——她好像把那个曾经很爱笑的谢折卿，弄丢了。

　　谢折卿端着四杯温水出来时，正好看见冷疏墨盯着相框发呆。

　　她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大家喝点水吧，不烫的。”

　　冷疏墨回过神，看向谢折卿，眼神里忽然充满期待。

　　她伸手去接水杯，指尖又一次碰到了谢折卿的手。

　　这一次她没敢立马收回手，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像在试探。

　　谢折卿却像被电流击中似的，猛地抽回手，水杯里的水溅出来几滴，落在冷疏墨的手背上。

　　“对、对不起……”

　　谢折卿赶紧拿出纸巾，想帮冷疏墨擦，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最后把纸巾递过去，“你自己擦吧。”

　　冷疏墨接过纸巾，慢慢擦着手背上的水，转过头看了看旁边正在吃瓜的陈婧和小圆：“陈姐，麻烦你和小圆先去书房待会儿，记得把门关好。”

　　陈婧挑眉——哟，这是嫌弃她们两个在这儿碍事了是吧。

　　不过陈婧面上不显，只是点了点头：“小圆，我们先回避一下。”

　　正打算近距离吃瓜的小圆闻言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陈婧去了书房里回避。

　　谢折卿租住的是小三室的房子，一间主卧、一间衣帽间，剩下的那一间谢折卿没打算留客房，就改成了书房。

　　陈婧带着小圆进入书房后，在小圆控诉的目光中，把房间门关好，然后便来到书架前。

　　“怪不得小谢身上的书卷气这么重，还真是在书堆里熏出来的。”

　　陈婧认真看着谢折卿书架上摆放整齐的各类书籍，由衷感慨。

　　小圆看着书架上空缺的位置，想起之前冷疏墨薅着她过来帮谢折卿搬书时的情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看着书房的门关闭之后，冷疏墨才重新开口，只不过声音沙哑得厉害：

　　“折卿，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怪我前世后知后觉；

　　怪我前世一直跟你保持距离；

　　怪我这一世隐瞒了自己是重生者的事情……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怕你因为我而不开心。”

　　谢折卿看着冷疏墨泛红的眼睛，心里的防线在动摇。

　　可她一想起前世，自己咳嗽的说不出话、想让冷疏墨帮忙叫服务生续一杯水时，冷疏墨那句“杯子里没水不会叫服务生？我又不会给你变出水来”时，所有的心疼和动摇都被压了下去。

　　她蹲下了身子，盯着冷疏墨的膝盖，声音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

　　“冷疏墨，你以为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把过去的事都抹掉吗？

　　前世的你，一直恪守合约规则，对我的靠近和示好你是能推则推，推不开的话就提醒我不要越界。

　　以你的立场看，你没有错。

　　而我呢，努力了五年都没能让你对我产生感情。

　　以我的立场看，那就是冷疏墨不可能对谢折卿产生合约之外的多余感情。

　　在我终于认清你这个冰山是不可能为我融化的时候，一次意外的重生，就让你变得……”

　　说到这里，谢折卿忽然说不下去了。

　　眼泪掉在地砖上，砸出一小片湿痕。

　　冷疏墨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想伸手抱她，却被谢折卿猛地推开——那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她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

　　冷疏墨的手堪堪抓住轮椅扶手，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窜进四肢百骸，膝盖处传来的刺痛比刚才更甚，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骨缝。

　　她闷哼了一声，额角瞬间沁出冷汗，脸色白得像张宣纸，唯有眼底的红还扎眼。

　　“冷老师！”

　　书房里的小圆听见动静，猛地站起来就想去开门，却被陈婧一把拉住。

　　陈婧冲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

　　“别去添乱，她们俩的事得自己说开。”

　　可小圆还是透过门缝里看见了冷疏墨泛白的唇，她忍不住攥紧了衣角——冷老师的膝盖本来就没好，刚才那一下要是真的摔了，后果不堪设想。

　　谢折卿也慌了。

　　她看着冷疏墨扶着扶手的手在发抖，膝盖上的薄毯滑下来一角，露出里面缠着的厚厚纱布，纱布边缘似乎还洇出了一点深色。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又紧又疼，刚才推人的力气仿佛都反噬到了自己身上，指尖还在发麻。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折卿的声音比刚才更颤，她想上前帮冷疏墨把毯子拉好，脚却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

　　前世的画面又突然涌了上来——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她在《刃间香》第二季的剧组，在雨中拍了两小时戏之后开始发烧。

　　当时的自己是硬撑着拍完那一整天的戏，结束后浑身骨头都在疼，就想让冷疏墨帮个忙扶一把，把她送回保姆车。

　　结果却被冷疏墨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只留下一句“找小乐”的冷淡背影。

　　那时候的冷疏墨，谢折卿没从她的眼里看到心疼，只有疏离的客气。

　　“我知道。”

　　冷疏墨喘了口气，缓过那阵剧痛后，抬头看向谢折卿。

　　她的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满满的委屈和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折卿，对不起，我不该吓到你的。”

　　谢折卿的眼圈又有点泛红。

　　她最怕的就是冷疏墨这样的眼神——明明前世是她先竖起高墙，可今生她却用这样柔软的目光看着自己，让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重生后刻意的弥补。

　　她蹲下了身子，盯着冷疏墨的膝盖，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你明明韧带都二次撕裂了，外面还下着雨，为什么还要跑过来？

　　你就不怕……让你的伤势加重了吗？”

　　“怕。”

　　冷疏墨轻轻地开口：

　　“我怕我不来，你就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去触碰谢折卿的头发，手指在半空中停了停，又缩了回来，“折卿，其实前世的我，并不是直到最后都没有对你动心。”

　　谢折卿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冷疏墨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了下去：

　　“在找你签合约之前，我就已经对你产生好感了，但我那个时候还不太确定、更不敢承认。”

　　谢折卿的眼睛猛地睁大。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堵得发慌。

　　“因为我个人的一些原因，我当时无法分辨自己对你的感情到底属于哪一种，又不想看着你以后跟其他人……交往，所以才想出了那个找你签合约，跟你成为合约妻妻的法子。”

　　冷疏墨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包裹着膝盖的纱布上：

　　“前世的我总是对你冷冰冰的，并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你，也不是不想理你，是因为我害怕自己会陷进去……”

　　谢折卿蹲累了，便缓缓站起身来。

　　冷疏墨抬头看向谢折卿，见她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才继续道：

　　“我……我小时候的一些经历，令我不敢交朋友；

　　而我心里感动的时候，通常会装成不在乎的样子，这样就可以让人搞不清楚我心里的真实想法以及真正在乎的人……

　　我知道我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不计后果、也不怎么考虑别人的心情，就连我自己回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想打几巴掌……”

　　冷疏墨停顿了片刻，缓了口气继续道：

　　“冷家的那滩浑水，我不希望波及到你，就只能用冷淡把你推开，我以为那样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

　　谢折卿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苦涩：

　　“冷疏墨，你所谓的保护，就是看着我被全网黑‘倒贴影后’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为我说吗？”

　　前世的那些委屈，像积压了很久的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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