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默然者的归来

　　埃利奥特的精神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纳吉尼那被血咒与黑魔法双重污染的意识荒原中艰难前行。那缕因“斯卡曼德”姓氏和巴黎记忆而点燃的微弱星光，是他此刻唯一的航标。他集中全部意志，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身融合了德鲁伊祝福与克里特宝石封印之力的魔力，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尝试剥离、净化那片如同腐肉般寄生在纳吉尼灵魂核心的、属于伏地魔的灵魂碎片。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且耗费心力的过程。他必须精确到毫厘，既要清除伏地魔的污染，又不能伤害到纳吉尼本身那已如风中残烛的脆弱意识。外界的喧嚣、魔法的爆炸、死亡的哀嚎，都被隔绝在这深层的精神连接之外，但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守护在他物理身体周围的防线，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

　　霍格沃茨前庭，已彻底化为炼狱。

　　泥沼巨像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它们那由腐殖和泥沙构成的身躯对常规魔咒有着惊人的抗性，只有最强大的爆炸咒或厉火咒才能略微阻滞它们的行动，而它们挥出的、滴落着污秽泥浆的巨拳，每一次砸落都能在地面上留下深坑，将躲避不及的巫师或食死徒一同碾碎、污染。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泣泽女妖那哀婉绝望的歌声无孔不入，如同精神瘟疫，不断侵蚀着抵抗者的意志。越来越多的人眼神失去光彩，瘫软在地，被随后涌上的黑暗生物或发狂的食死徒轻易杀死。就连一些经验丰富的傲罗，也需要不断默念守护咒语才能勉强抵抗那直击灵魂的悲伤。

　　堤坝怨灵的尖啸则是最直接的物理与精神双重攻击。它们如同无形的鬼魅，穿梭在战场，那高频的、充满怨恨的声波能轻易撕裂铁甲咒，震碎耳膜，甚至让一些巫师的大脑直接因为魔法反馈而受到重创，口鼻溢血地倒下。

　　食死徒们也未能幸免。这些被伏地魔强行召唤出来的远古灾厄，它们混乱而无序，只遵循着最原始的破坏本能。许多食死徒在狂喜于联军遭受重创的同时，自己也成为了泥沼巨像的踩踏目标，或被泣泽女妖的歌声引诱，失魂落魄地走入绝境，更有甚者，直接被堤坝怨灵的尖啸震得灵魂溃散。战场陷入了彻底的、敌我不分的疯狂混乱！

　　伏地魔本人，在强行召唤并释放了这些远超他当前状态掌控能力的灾厄后，元气大伤。他脸色灰败，气息急促，甚至需要依靠着一段残破的墙壁才能勉强站立，那根接骨木魔杖（赝品）也黯淡无光。他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疲惫与疯狂的快意，看着自己创造的这片毁灭景象。他暂时失去了直接参与高强度战斗的能力，但眼前的混乱正是他想要的。只要拖住，只要这些怪物能消耗掉联军的最后力量，等他能稍微恢复，胜利依然属于他！

　　压力全部来到了霍格沃茨联军这一边。

　　“收缩防线！围绕城堡入口！” 麦格教授的声音已经嘶哑，她与弗立维、斯拉格霍恩等教授构筑起一道强大的联合防护魔法，如同礁石般抵挡着泥沼巨像的冲击和怨灵尖啸的侵蚀，但光罩在持续的攻击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金斯莱、小天狼星、卢平等人则率领着还能战斗的傲罗和d.A.成员，在防护罩边缘与试图突破的黑暗生物和残余食死徒进行着惨烈的白刃战，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而压力最大的，莫过于守护在埃利奥特身体周围的这个小圈子。

　　芙蓉的金蓝色火焰已经不再灵动，而是化作一道凝实的、不断承受冲击的火墙，环绕在埃利奥特、卢娜和她自己周围。火墙外面，是疯狂涌来的阴尸、被控制的黑暗生物，甚至还有一两个较小的泥沼巨像在不断用污秽的躯体撞击着火焰。芙蓉的脸色苍白如纸，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沿着她的脸颊滑落，维持如此大范围的强力火焰屏障对她的消耗是巨大的。

　　卢娜站在埃利奥特身侧，她不再使用攻击性魔咒，而是将魔杖平举，那种如同月光般柔和的光芒持续稳定地笼罩着埃利奥特和她自己。她在全力维持着埃利奥特精神连接所需的稳定魔力场，同时用自己的方式干扰着那些试图直接攻击埃利奥特物理身体的魔法。她的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显然这种高强度的、精细的魔力操控对她也是极大的负担。

　　纽特和蒂娜背靠着背，守护在这个小圈子的最外围。纽特的皮箱里已经释放出了他能控制的、所有具有攻击性或防御性的神奇生物，鸟蛇、角驼兽、甚至几只脾气暴躁的爆尾钉虾都在奋力作战，但它们在这些远古灾厄面前也显得力不从心，不断有神奇生物受伤或被吞噬。蒂娜的魔咒依旧精准，每一道昏迷咒或切割咒都能解决一个逼近的敌人，但她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手臂因为持续施法而微微颤抖。

　　“快撑不住了！” 比尔·韦斯莱（他之前在别处战斗，此刻也退守到这里）大吼道，一道爆炸咒将一个扑上来的狼人炸飞，但立刻又有更多的阴尸填补了空缺。

　　纳威挥舞着格兰芬多宝剑，他的勇气无可置疑，宝剑的光芒也能逼退一些黑暗生物，但面对泥沼巨像这种庞然大物，他也只能凭借灵活躲避，无法正面抗衡。

　　防线在一步步压缩，圈子越来越小。埃利奥特依旧闭目盘坐，对外界的危机恍若未觉，他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在那场发生在意识层面的、关乎最终胜负的净化之战中。

　　芙蓉的火墙再次被一个泥沼巨像狠狠撞击，火焰剧烈摇曳，几乎溃散。芙蓉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单膝跪倒在地。

　　“芙蓉！” 卢娜惊呼，但她不能移动，必须维持埃利奥特的连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那泥沼巨像抬起它那由腐烂树干和淤泥构成的巨足，即将踏碎这最后的防线，将埃利奥特、芙蓉、卢娜等人一同碾入污秽之时——

　　一股截然不同的、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魔力波动，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战场边缘！

　　这股魔力并非伏地魔那种冰冷刺骨的黑暗，也非寻常巫师温暖活跃的形态，而是一种……沉寂的、如同压抑了数个世纪的火山、充满了痛苦、混乱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实质化的悲伤与愤怒的庞大力量！

　　紧接着，所有人，无论是联军还是食死徒，甚至是那些混乱的远古灾厄，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光线也仿佛黯淡了几分。

　　然后，他们看到了。

　　在城堡残破大门那扭曲的阴影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极其苍老、佝偻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破旧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长袍，头发稀疏灰白，杂乱地贴在头皮上。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老人斑，仿佛承载了远超其外貌年龄的沉重岁月。他瘦骨嶙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手中没有魔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当他缓缓抬起头，露出那双深陷的、如同两口枯井般的眼睛时，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战场！

　　那双眼睛里，没有光彩，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以及在那灰暗深处，隐隐流动的、一丝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

　　原本疯狂嘶吼、攻击的泥沼巨像，动作出现了片刻的凝滞。泣泽女妖的歌声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惊疑。就连那些没有理智的堤坝怨灵，也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天敌般的威胁，尖啸声变得尖锐而充满警示意味。

　　伏地魔猛地挺直了身体，尽管虚弱，但他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老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那是……谁？” 罗恩喘着粗气，茫然地问。

　　赫敏瞪大了眼睛，她的博学让她想到了某种几乎只存在于禁忌记载中的可能性，但她不敢确认。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从城堡里冲了出来，他看着那个苍老的身影，脸上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痛苦、愧疚，以及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

　　在所有人或惊疑、或恐惧、或茫然的注视下，那个苍老的、佝偻的身影，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抬起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扫过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层层保护、闭目盘坐的埃利奥特身上，又似乎穿透了他，看到了那精神连接另一端，正在被净化的纳吉尼。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几百年未曾开口的声音，如同磨砂纸摩擦般，在死寂的战场上低低响起，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感觉到了……她的……痛苦……”

　　克雷登斯·邓布利多。这个迷失了半个多世纪、被认为早已死去的默然者，在这个世界最需要希望的至暗时刻，循着那跨越了生死与时空的、源自巴黎马戏团的一丝微弱羁绊与共鸣，拖着被默默然和漫长岁月折磨得残破不堪的躯壳与灵魂，……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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