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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皇帝跪的是碑,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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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分后第十日,天光未明,紫宸殿外已跪满谏官。

  礼部尚书捧着黄绸奏本,声如洪钟:“静言墙乃前朝遗弊,聚怨成祟,今邪气既除,当毁之以正宫纲!帝王为一堵残墙长跪于风霜之中,有损龙体,更失国威——请陛下速断!”

  朝堂之上,群臣分立两列。

  有人附和,称“鬼神退位,人道当兴”;也有人低头不语,指尖微颤。

  他们记得三日前,守律花一夜凋尽,花瓣化符沉入地脉时,整座皇城地下传来闷响,仿佛某种古老契约在重新咬合齿轮。

  而乾清宫内,萧玄策独坐案前,朱笔悬于奏折之上,久久未落。

  窗外夜色浓稠,烛火摇曳,忽地一缕微光自远处幽幽而来——不是月影,也不是灯笼的暖芒,而是灰金色的、带着一丝凉意的细线,轻轻拂过他左手腕上那道陈年疤痕。

  那是十七年前,一场宫变中,他为救一名被乱兵推倒的宫女,徒手挡下铁戟所留下的伤。

  此刻,这道早已麻木的旧创,竟泛起一阵刺骨麻痒,如同有魂在轻吻伤口。

  他猛然抬头。

  窗外长廊尽头,碑林深处,一道模糊人影一闪而过。

  黑衣曳地,身形瘦削,脚步无声,却让整片石碑都微微震颤,像是承受着某种无形重量。

  “沈青梧……?”

  他低语出口,又立即闭唇。

  她已不在。

  她的名字刻在赎籍台最底层的命契丝上,与律同存,与界共缚。

  她不会再踏足人间一步。

  可那一道光,那一个影,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指尖抚过腕间伤痕,萧玄策眸色渐深。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那是冥途边界传来的回应——她虽身灭,意不散。

  她在看着,在等,在审判一切背离律法之人。

  包括他。

  ——若君王违律,亦当受审。

  与此同时,清明司地库深处,命契阵图忽然发出低鸣。

  线清盘坐于阵心,双目紧闭,手中丝线缠绕指节,感知着万千赎籍的流转。

  突然,丝网剧烈震颤,一道猩红警示自核心浮现:

  【警告:献祭者身份冲突。君主不可为赎罪者。】

  她心头一凛,睁眼疾查。

  只见萧玄策每日跪碑所积之功德,正被系统自动归入“代刑偿期”总账——这是沈青梧生前设立的赎罪机制,专为那些亲手沾血却愿以岁月偿还的人准备。

  可帝王之身,九五至尊,本就不在“赎罪名录”之内。

  为何系统会接受?

  她迅速翻出《清明总录》原始卷轴,在附则末页,一行极小的墨字映入眼帘,笔锋冷峻如刀裁:

  “凡守碑满三年者,可视同‘赎律共担人’。”

  落款无名,唯有半枚指印,暗褐如枯叶。

  线清呼吸一滞。

  原来……她早就知道他会跪。

  她算准了人心,算准了权力的裂缝,甚至算准了一个帝王在失去她之后,仍会用最卑微的姿态,去触碰那条他曾亲手打破的律。

  所以她提前设下了例外。

  不是恩典,不是宽恕,而是规则本身的一次自我修正。

  “你连他的执念都纳入了律法框架……”线清喃喃,“你根本没打算让他逃脱。”

  冥途边缘,听律之墙剧烈震颤。

  断言盘坐于前,袈裟破旧,左臂焦骨隐隐发烫。

  他感知到了异样——地府虽退,但“无相狱”的封印正在松动。

  那是一处连判官都不敢直视的禁地,关押着远古轮回叛逆者的残识。

  如今,黑雾如潮水般拍打结界,每一次撞击,都在试探“人间赎罪制”是否真的动摇。

  一旦此制崩塌,阴阳失衡,万魂逆流,轮回将陷入混沌。

  闭目良久,他缓缓撕下袈裟最后一片布条,咬破舌尖,将心头热血喷洒其上,以指为笔,写下两个大字:

  我在。

  字成刹那,魂魄震荡。

  这是赶尸人门派秘传的“替魂术”——以活人意志替代亡者守界,短则延命三日,长则耗尽神识,沦为行尸走肉。

  但他别无选择。

  灰金光芒自墙内缓缓溢出,轻轻包裹住那二字,如同回应,又似接纳。

  墙上的律文微微波动,仿佛在说:你还未死,我便不倒。

  乾清宫中,萧玄策终于合上最后一本奏折。

  烛火跳了一下,映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寒光。

  他起身,缓步走向窗边,凝视那片碑林。

  风穿廊而过,吹动碑前孤灯,焰心微晃,却始终不灭。

  他也知道,那堵墙上,每一砖每一道裂痕,都浸透了冤魂的泣诉,也刻着他自己的罪与罚。

  而她,正在某处看着。

  不是作为女人,不是作为妃嫔,不是作为他曾拥有的任何人。

  她是律。

  是判。

  是这世间唯一能让他跪下的存在。

  指尖再度掠过腕间伤痕,萧玄策低声自语,如对虚空发誓:

  “你以为设下规则就能困住我?”

  “可你忘了——我才是那个,敢为你破例的人。”?

  (续)

  晨钟未响,紫宸殿前已鸦雀无声。

  百官肃立,目光如针,聚焦于丹陛之上那道玄色身影。

  萧玄策身披龙衮,冠冕垂旒,却无半分天子威仪——他缓步走下高阶,亲自捧起一卷黄帛,声落如铁:

  “静言墙不拆,昭雪祠不闭。”

  礼部尚书脸色骤变:“陛下!此墙聚怨通幽,乃前朝妖祀之遗,岂可留于宫禁中枢?帝王膝下有黄金,怎能日日跪对亡魂残魄——”

  “朕跪的不是鬼神。”萧玄策抬眼,眸光冷冽如霜刃,“是律。”

  一字落地,满庭俱寂。

  他转身指向碑林深处,那一堵斑驳残墙——静言墙上,无数细小刻痕密布如蚁行,皆为冤死者临终前以指甲、血泪、断骨所书之名姓与冤情。

  如今墙身不再渗血,夜无哀嚎,但每一道裂纹里,仍藏着百年积怨的余温。

  “《清明司典制》即日起列为国法,与刑律并行。”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凿入人心,“凡涉宫闱命案,不论品级贵贱,皆由清明司立案稽查,查实者录名上墙,罪者削籍贬黜,重者凌迟祭魂。此非迷信,是赎。”

  群臣震愕。这分明是将阴司审判纳入阳世法度!

  更令人惊骇的是,他竟命人抬出一方新碑,就立在昭雪祠前。

  碑石未刻一字,唯待君王亲题。

  萧玄策执笔蘸墨,笔锋沉稳,力透纸背,写下六个大字:

  罚出于罪,恕生于行。

  墨迹未干,风起卷云,天边惊雷滚过,仿佛天地共证此誓。

  百官终于明白——这不是妥协,是重构。

  他不是屈服于亡魂,而是借沈青梧所立之“冥途秩序”,反手铸成新的皇权铁律。

  以阴律束阳恶,以亡者制生权。

  从此,后宫再无人能藏尸于暗,再无罪可遁形于光。

  而这一切,始于那个早已不在的女人。

  夜雨如织。

  萧玄策再度踏足碑林。

  青石路滑,雨水顺着龙袍下摆滴落,脚步却未曾停歇。

  他不需要伞,也不需要随从。

  他知道,有些人,只在独处时才会回应。

  可当他走近静言墙,脚步忽顿。

  碑前灯下,一双旧布鞋静静摆放着。

  灰布面,粗麻底,鞋尖磨损,针脚歪斜——那是沈青梧初入后宫时穿的鞋。

  当年她死后,衣物尽数焚毁,连一根发丝都不曾留下。

  可此刻,它却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像一场跨越生死的等待。

  他缓缓蹲下,指尖轻抚鞋面,动作近乎虔诚。

  “你说不必等……”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可你连鞋都留下了。”

  话音落下,孤灯忽明。

  灯油之中,水波荡漾,竟浮现出一幅画面——

  十七岁的沈青梧,背着沉重尸袋,行于荒山野岭。

  风雨交加,山路泥泞,她回头一笑,眉眼清冽如雪后初晴。

  那时她还未入宫,还未知背叛为何物,还未签下那份以命换律的契约。

  画面一闪即逝。

  灯焰摇曳,恢复如常。

  而远在冥途尽头,那根几乎熄灭的灰金丝线,忽然轻轻一颤,如同被谁拨动了心弦。

  断言盘坐听律墙前,猛然睁眼。

  “他跪的从来不是碑……”他喃喃,望向虚空,“是那个不肯信命的人。”

  风穿长廊,微光流转,宛如呼吸。

  三日后,守律花开至第七日。

  线清整理沈青梧遗留下的最后一箱旧物,在箱底摸到一页空白纸笺。

  纸面无字,唯有角落处,绘着一枚极小的符印——形似锁链缠绕命轮,古拙晦涩,不见于任何典籍。

  她心头莫名一紧,翻遍《九幽遗录》《判官手札》《逆命图谱》,终在残卷夹页中寻得一行批注:

  “逆命锁——改轨者留痕,破局者承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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